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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六章 柳暗花明又一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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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悠的漓江水,穿过崇山峻岭,留在在每个白族儿女的心中。幽幽的山脉隐藏在丛林之中,鸟语花香,静幽山谷,勾勒出了举世无双的南昭风景。异族的风情,不同于中原的的民族,着实让非卿在这一个多月的疗伤中见识不少。因为这一切都是书上所没有的,在这里没有人性的贪婪,没有重重的勾心斗角,一切都是那么自然。放下心里那十几年的包袱,很轻松,对于自己,这无疑是重生。看着这一张张朴实真诚的笑脸,让非卿很快就忘记了自己与生俱来的使命,放爱恨情仇,独自徜徉在自由快乐的世界里,生活是自己以前从来都不敢奢望的。
昔情谷中四季分明,高山之上也有皑皑白雪,溪水之下也有鱼虾浅戏。昔情谷是非卿醒来才知道的地方,原来自己苦心寻找的地方就在这里,一个默默无闻,却也幸福祥和的小山谷。救自己回来的是抒机公子,那个温致如玉,淡雅如兰的男子。没有问自己的来历,却尽心尽力,医治非卿的绝症,就算是世间珍奇的药材,用在非卿身上,也不自知,仿佛这一切都是应该的。事必躬亲的照顾非卿,非卿的一举一动都很上心。非卿也曾感动过,就算哥哥慕容飞,也不会对她如此,即使他们有共同的野心,共同的目标。
一个多月的时间里,非卿和这里的人们都很熟悉了。而这里好客的百姓们也把非卿当作了自己人,尊敬这个来自异族的少女,并不排斥她。
“白公子。”非卿对着那个坐在庭中品茶的白衣男子行了个礼,徐徐走到他面前。目光幽幽,轻轻地坐在了他的对面。
“你在这里还住的惯?”施施然打开茶杯,啜了一口茶,抒机公子白凌霄关心的问道,“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就中了断爱绝情的穿心蛊。世间情爱,你都不在乎?”
“人在这个世上总是为情所困,亲情友情爱情,然而让女子黯然神伤的莫过于爱情。我这样也不是不好……”非卿浅笑,淡淡的笑容很容易联想到那悠悠的水仙花。
“你的心中就从来没有过人?”白凌霄问道,“你就这么多年无情无爱,无喜无忧的走过来的?”
“那你说,我这副样子,有资格吗?”
无语的沉默中。
“要说有,也就一个吧。”非卿苦笑道,“也就因为心中有他,我每月都受尽穿心的折磨,却依然甘之如饴……”
“哦,那是谁呢?”
慕容非卿笑了笑,回忆起那个出尘少年:“那年我也就十三岁吧,在夙京落英山遇到的。”
“你一直惦记着他?”
“要说我这么多年在我心中最久的,也就是他了。”
“世间情爱都是难以名状的,男女之间有了它,也就不简单了。”白凌霄笑了笑道,“我一直住在这里,这里的一切就是我的天,我的地。拥有的这一切,我很满足。”
“我的天地,在我坠崖以前,就是整个天下!”非卿默默地说道,“在掉下悬崖所谓瞬间,我发现我还有很多事情没体验过,这很让我遗憾。”
“也许吧……”
即使在南昭生活了很多年,衣着还是中原人士的打扮,对着中原文化的向往,根深蒂固的。白凌霄也许比中原的人更像一个中原的人,博爱诗书,因为这一切都是南昭小国没有的。
略显简单的一身白衣,锦带轻缠,玉牃浅缀,长身玉立。非卿看着他浅浅的点了点头。非卿为了和白凌霄出去走走,特意换了件普通少女穿的衣衫。衣服是白凌霄的侍女桑渔做的普通中原女子所穿的样式,素净的白袍之上,朵朵墨梅绽放其中,存托出非卿出尘的气质。头发绾成简单的发髻,用碧玉簪挽住,略显秀气,这样的打扮是的非卿解下心中负担,忘记所有的一切。
走在长长的街道之上,细雨蒙蒙并不影响它的热闹程度,熙熙攘攘的人群,充满异族风情的集市,一切都是那么新鲜,放眼看去,都是朴实的百姓,没有朝堂之上的尔虞我诈,也没有江湖的血雨腥风。非卿轻轻走在这片不一样的土地之上,觉得特别的踏实,就算放逐心灵也不过如此。心情不知不觉变好了起来,和周围的人打起招呼来。
白凌霄静静的看着眼前这个言笑晏晏的人,眼底流露出的点点温柔在脸上漫延开去。随着人流慢慢的向前走去的非卿暗叹,南昭的民风果真要比中原质朴。不带杂质的温和,待人真诚,是中原那些所谓文明人所没有的。
“是白公子和慕容姑娘!”每每有百姓打招呼,非卿放下韶阳郡姬的架子,友好的笑着点点头,温柔的笑容总是吸引了很多少年。
“他们都很喜欢你。”白凌霄笑了笑说,并且时不时地搀扶一下非卿。
“也许吧,只有他们才是真心真意的对待每一个人的。”慕容非卿拾起路边小摊子里的一个阿嬷的首饰,很简陋,是一枚戒指,没有任何精美繁复的花纹,很普通。非卿对于这个普通甚至于简陋的戒指起了很大的好奇心,定定地看着。
白凌霄奇怪的看着非卿,因为他觉得像非卿的身份要什么样的首饰没有,却单单看上了这个,于是就对她说道:“这个指环你喜欢?”
“可能吧,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它?”非卿举起手中的指环,在阳光之下,指环圈内,她看到了一个浴血的将军的身影,不过转瞬就不见了。非卿眨了眨眼睛,但是还是没有看见。只是心中有了个疑问。
“阿嬷,这个指环怎么卖?”白凌霄问起静坐在一旁的老妇人。
没有回答,只有集市上人们的喧闹声。
非卿不免多看了几眼那个奇怪的老妇人,叹了口气正想把手中的指环放回原处。不出声的老妇人用苍老的声音说道:“尘归尘,雾归雾。世间一切,都有结果。姑娘若是喜欢,就赠与姑娘吧!”
“可是……”非卿还想说什么,身旁的白凌霄已经放下了一块金子:“阿嬷,这礼物太重了,世间没有白白得来的一切。”
老妇人紧闭的眼睛睁了开来:“因果如此,强留的总也不会长久。公子的这一生都是为别人而活,倒头来孤老一生……”
“哦。”白凌霄不以为意,自嘲道,“我不信别人,只信我自己。”
“因果自由天。”老妇人闭上眼睛,自顾自的神游天外。
“你信吗?”边走边问,并且时时为非卿挡住往前冲的人流,白凌霄很是随意。
“我命由我不由天。”非卿听了下来,顿了顿,“人不该迷信于神佛之中,命运只掌握在自己手中。”
白凌霄看着眼前坚毅的女子,看似柔弱,底下却是一颗坚强的心,无坚可摧。即使身患多年的剧毒都能一笑了之,也没有放弃活下去的希望。月月忍受穿心蛊毒之痛,还要时时受鬼老的针灸来控制毒性。这是一个多么艰巨的人生?!
回到幽静的昔情谷中,悠悠的竹林散发出竹子特有的清香,令人精神倍增,心旷神怡。轻轻的撑起手中的竹篙,一点水面,小舟就已离开岸边,驶向河中。青青的竹林,绿绿的湖水,白色的人儿,掬起湖水,洒向湖中,非卿笑了,阳光明媚也不过如此。白凌霄看在这青山绿水之中,唯有眼前的这一切才是人间胜景。少女的笑声,湖水叮咚声,悦耳的鸟叫,风儿沙沙声,奏起了天地间最美的曲子。拾起水中的一片竹叶,放在手中把玩。
“我给你吹一首曲子可好?”
“求之不得。”
一首轻快的《出水莲》从唇中倾泻而出,没有乐器的伴奏,却胜过人世间任何的美曲。欢快的曲调,扣动心弦,抚动心湖。白衣少女,如同上天下凡的仙女,出尘的地姿容,却胜人间任何女子。古人说的“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就是这样的吧?白凌霄暗自想到。
小舟穿过层层屏障,越过眼前骇人的峡谷,就到了位于昔情谷深处的归尘居。这里的一切都是由竹子建成,站在远处绝对看不见有人居住的样子。大隐隐于市,小隐则隐于山林,这里是隐居的绝佳地点。
“公子,慕容姑娘,你们回来啦?”少女欢快的笑声迎接了两人。“你们有没有带什么好东西回来啊?”
“青芜,公子和姑娘刚回,你就要东西,成何体统?”一名稍年长的女子制止了前面那个活泼的少女。
“桑渔姐姐,公子和姑娘又不是别人。”嘟着嘴说话的少女青芜恨不满意的说道,“人家本来就是这样的,改不了了。”
“你……”桑渔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
一旁的非卿和白凌霄好笑的看着她们两个。这两个女子,一静一动,却也相得益彰。
“好了,桑渔你也不要苛求青芜了,她能做到这样也不错了。”白凌霄忍不住上前帮腔。
“对呀对呀,我难得出谷一趟,又不会见到很多好玩的东西,所以才会好奇的嘛。”青芜好笑的小孩子动作使得一干人忍俊不禁。
“好了,青芜,你看我给你带什么了?”非卿对于这个年纪和自己差不多的青芜很是爱护,“诺,这是给你买的玉镯子,喜不喜欢?”
“哇,好漂亮!”青芜也是中原人,对于异族的银饰不是很喜欢,却对中原玉器情有独钟。“还是非卿对我最好……”
“青芜,你越距了。你怎能直呼姑娘名讳呢?”桑渔对于上下尊卑很是在意,因此很是严格要求自己和青芜。
“桑姑娘,你也可以叫我非卿,我一直把你当姐姐看的。我没有姐妹,从来都是一个人,女儿家的事我又不好和父王说。你也不要这么拘谨……”
桑渔看了一眼白凌霄,沉默不语。白凌霄会意,说道:“桑渔既然非卿都这么说了,你们也就不要这么拘泥了。”
“桑渔知道了,以后我们就叫非卿姑娘,行吗?”依旧回答的有礼。
“也可以啊!我也叫你们姐姐喽。”非卿难得真心和人交朋友,格外的开心。宫廷王室的尔虞我诈根本不容许友情的存在,在这之中的只有利益的存在,剩下的便是敌人。多年后的非卿很是怀念那一刻的自己,怀念那个初夏的日子,因为那一刻她有了真正的朋友,无关利益,无关地位。
晚上睡在竹床上,迷迷糊糊之中非卿仿佛看见了一个人,确切地说是一个身披战袍的将军,红色的战袍上斑驳破败。那位将军却依旧浴血奋战,在绵绵不绝的敌人面前屹立不倒,即使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也是站着的,眼底流露的是不甘。手里握着的是一支长矛,尖锐的矛尖还滴着鲜血,看不清表情的脸上充满嘲笑。另一只手上戴着一只戒指,梦中的非卿一直想看清楚那位将军是谁,却不得。
在梦中的敌人一窝蜂的将手中的利器向那个屹立不倒的男子坎去……非卿在大叫着“不要”中醒来,静静地月光洒满了大地。走到窗前,对着打开的窗户,非卿照着月光将手中的指环戴在了食指之上,出奇的刚好合适。对于梦中的那个将军,似乎有点印象,却又在一时间想不起来。非卿在心里默默地说道:“你若在天有灵,你有什么怨气,那你就在天上看着,我如何为你洗刷冤屈……”
“你这里要用连环绣法将湖水的各个颜色层弄好。对就这样……”夏日雨后的天气去除了暑气,是难得的好天气。空气里都是泥土混合着竹林特有的清香,让人一吐心中的浊气。
“哦,知道了。”桑渔对于同样是刺绣高手的非卿佩服得五体投地。“谢谢你,非卿。”
“没事,你对我的绣工也有很大的帮助呢!”非卿同样报以感激的微笑。
“好无聊啊!”青芜大吼一声。
忙碌的两人置之度外。
“啊——”青芜又怪叫了一声来抗议自己被忽视了。
非卿看不过就要起身,桑渔用手按住她,故意说道:“非卿你不用理她,她一天到晚都很无聊!”
“哪有,人家只不过是多说了几个无聊罢了。”青芜不服气的反驳。
“那你为什么不跟公子出去办事?”桑渔刻薄的说道,“留下来跟着我们是不是太委屈你了?”
“非卿,你看她,欺负我年纪比她小——”青芜看势头不对,于是乎转向非卿寻求帮助。“而且公子见得那帮人,我一点也不喜欢。”
“公子要见什么人?”非卿好奇的问道。
“还不是……”青芜刚想说什么,却被桑渔的一个眼神把话憋了回去。
“谁?”非卿对于桑渔这个动作却也没瞧见,只好一味的问下去。
“桑渔,对非卿有什么好隐瞒的?”青芜不满到。
“其实……”桑渔吞吞吐吐的说道,“我们家公子是男昭的三殿下。今天是每月皇族开会的日子,皇上快不行了,一直想让公子继承皇位……”
“那公子为什么不呢?”非卿疑惑道,一心想询问答案。
“要知道面对一个逼死自己母亲的凶手,是一件很难的事……”桑渔悲恸的说道,“公子的母亲是前朝淳于氏的昔情公主我国前皇后。”
“当年改朝换代之时,皇后以死力阻皇上趁人之危攻打淳于皇朝。”青芜难得敛起脸上的笑容,严肃地说道,“皇上身边的阮夫人对皇后冷嘲热讽,皇后一时气不过,在朝堂当着众大臣的面,撞柱自刎了……”
“自古红颜多薄命,女子生来就是弱者。”桑渔叹了口气,“女儿家只不过是期望有个好归宿,有个依靠……”
“中原不是有女皇武则天么?非卿你给我们讲讲,好么?”青芜又一脸兴味。
“武则天一生轰轰烈烈,不过我觉得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学她。毕竟不是任何人都能适应那种生活。”非卿对于武则天却没有好评价。“她的一切都是牺牲亲情、友情、爱情得来的。”
“可是她却是我们女子的楷模。”青芜还是疑问多多。“不是吗?”
“话虽如此,有了她,谁说女子不如男?”非卿虽然对她的勇气所折服,但从来没有效仿之意。“她确缺实实是古来女子第一人。”
“好了好了。”非卿收起话匣,问道,“今天要吃什么,我下厨!”
“好耶!”青芜欢呼了一声,“好久没吃到非卿的菜了,好回味哟!”
“那你意思是说我的菜不好吃了?!”桑渔故意阴恻恻的说了一句。
“没有,呵呵——”青芜谄笑着讨好桑渔,“桑渔德菜天天吃,再好吃的菜,吃多了也会腻的,是不?你今天就休息一下,让非卿露一手,好不好?”
“你这个小馋猫!”桑渔被青芜哄了几句,无可奈何,只得用手指点了点她的鼻子,以示宠溺。
去鳞洗净的鱼放在了一边,非卿将生姜切片在切丝,在锅中用剩下的姜擦了擦锅底,以防鱼沾锅。到入少许的油,等油滚了,依次放入切丝的姜和鱼。爆了一会儿,待至鱼熟,将鱼捞出,锅洗净,放在一边。将糖、醋等佐料放进锅里熬成汁,再舀出浇淋在鱼身之上,散点切碎的小葱作为点缀。这样一盘的西湖醋鱼就这么好了。非卿用手托住盘子,闻了闻,对守在厨房之外的青芜叫道:“上菜啦!”
青芜从外面一溜进来,大呼:“好香啊!”
“开饭了!”青芜对于吃一度到了废寝的地步。旁边的桑渔将碗筷一一摆好,就等非卿了。
“我们吃饭不用等公子了吗?”非卿洗完手走到饭桌前,对这两个忙碌的人说道。
“公子每次去都要好几天呢!”青芜已经盛好饭,准备开动了。
“哦。”非卿言语中有些失望,“吃吧,这些都是江南的小菜,不知道你们吃不吃的惯。”
“哇,江南名菜耶!”青芜夹起一块鱼肉,沾上少许酱汁,佐了口饭。口齿不清的说道:“好好吃哦!”
“好吃就多吃一点吧!”非卿宠溺的为青芜夹了些菜,“小心噎着。桑渔,你也吃啊!”
“嗯,你怎么会做江南的菜啊?”桑渔问道。
“以前我奶娘就是江南人,不过我娘做的更好吃。”非卿随口回答道。“我娘做的菜才是人间美味呢!”
“原来慕容王妃是江南人啊!”青芜吞下一口饭,囫囵的插了一句。
“呃——”非卿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因为天下人都知道,七郡王的王妃是典型的北方女子。“这个……她……是……”
“哦,怪不得。”余下的两人不疑有他,赞叹道“果然有其母必有其女。”因为她们旧居深山,又在边陲国家,因此不知道中原的一切。
非卿暗自捏了一把冷汗,心叹好险,幸亏她们不知道,不然又要解释很多。
吃到一半时,门外走进两人。
“咦,公子,段大哥。”青芜放下手中的饭碗,站了起来。
“嗯。”白凌霄点了点头,跟在身后的青衣男子抱了抱拳,打了个招呼:“桑姑娘,青姑娘,这位是……”
“我叫慕容非卿。”站起身,向青衣男子行了个礼,“不知这位大哥如何称呼?”
“在下,段祺。”段祺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女子。身量不长,柔柔若若,不失一番别样风韵。眉若远山,唇有少许苍白却也耐看,没有本族女子的热情,也无中原女子的羞怯。美若星辰的双眸炯炯有神,深邃的眼睛里,有着幽远的吸引力。
“公子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桑渔疑惑的问道。“平常不是要好几天的么?”
“你们收拾收拾,我们要去国都大理一段日子。”白凌霄简洁的说了一句。
“为什么?”非卿问道。
“在路上再跟你们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