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夜雨第二部》狐悦

88、除恶务尽

　　“那么依宗主所见，这尸人有可能藏身于何处？倘若操控尸人的人不在了，那么这场危机是否就迎刃而解了？还有，那尸毒当真如此厉害？就没有其他破解之法？”
　　听到这话，夕景华下意识地攥紧了凤玉吟的手。眼下他们两人都知道这血可解尸人之毒，但这件事对夕景华而言却不是好事。卿本无罪怀璧其罪，这万里无一的体质到底是福是祸夕景华也说不清楚了。
　　“破解之法尚未可知，不过百里胤此刻已经在去往汴州玉扶茶庄的路上，我已命人在途中设伏，若能将他生擒自然是最好。”
　　“此人行事素来狠辣无情，全无人性可言，依老夫之见，就算将他擒住，恐怕他也不会轻易屈服。”
　　这一点夕景华是再了解不过了。依百里胤的性子，只怕宁可一死也绝不会为他所用，所以他传信给顾家，也是授意他们对此人格杀勿论。百里胤一死，等同于斩断贺兰璟的一臂，若是不能一击即中，势必就会打草惊蛇，所以这次行动为保万全，顾家会倾力相助，一来是为除害，二来也是要为他们的少主讨回公道。
　　两人言谈间，夕景华绝口不提风玉吟的血能解毒之事。当然对于此举凤玉吟也能理解，换做是他，就算事关天下安危，也断然舍不得让自己心爱的人做这种牺牲。
　　众人直到长夜将明之时才各自散去，虽是一夜未眠，但凤玉吟倒也并不觉得疲累。先前他们被贺兰璟步步紧逼，几乎已是濒临绝境，如今绝处逢生，他和夕景华又彼此解开了心结，两人终于可以携手迎敌，共同进退，就算前途仍然晦暗不明，吉凶难测，于他而言都已无所畏惧。
　　众人散后，夕景华还独自留在房中研究京城的地形。眼下对他们来说最为关键的就是找到尸人的藏身之地。沐阳城周围群山环抱，山川相连地势复杂，尤其是南谷一带瘴气弥漫，谷内终年不见天日，人迹罕至，如果真要藏匿尸人，此处必为首选。可是以夕景华对贺兰璟的了解，事情必定不会如此简单，他精心谋划了这么多年，几乎将所有人都算计在内，这样一个心机深沉的人绝不能以常理度之。所以他究竟会将尸人藏在何处？
　　凤玉吟去安顿好了毕方与凤玉锦之后再回到议事厅，看到鬼婆正端着热好的汤药站在门口。这地下密道之中寒气甚重，对他们这些习武之人倒是无妨，但夕景华如今没有内力护身，久留此地对身体必有伤害。鬼婆熬了些补气活血的汤药给他，但见他还在沉思冥想，故而不敢轻易打扰。
　　“这药让我端进去吧。”
　　凤玉吟说着便从她手里接过了药盅，鬼婆退后了一步，向他欠身行了一礼。这一礼看似寻常，但凡是鬼门弟子皆知，鬼婆在门中向来只对三位宗主行礼，她这么做便是说明已从心底里承认了凤玉吟的身份。
　　他走进去的时候夕景华还在伏案苦思，听到他的脚步声才蓦地回过神来。若是从前以他的武功修为，别说走到面前，只怕百步之外他就会有所察觉了。凤玉吟看着他紧拧着的眉头不免有些心疼，放下药盅便走到他身后，将手轻轻按在他的额头两侧。
　　“你什么时候还学会了这个？”
　　夕景华顺势放松身体靠在他怀里，盯着那张地形图看了许久也确实感到有些疲累，果然没有武功底子还是不行啊。
　　“累了就去歇息吧，别硬撑着。”
　　凤玉吟的手法其实算不上好，但对夕景华来说只要这个人在他的身边，那便已经胜过这世上一切起死回生的灵药了。
　　“不困，就是想在你怀里靠一会儿。”
　　夕景华说笑间仰起头看向凤玉吟，对方也正低垂着眼眸，目光中暗藏着万千欲语还休的情意与温柔。
　　两人的目光乍然相遇，又不约而同地一齐开了口。话到嘴边两人不禁相视一笑，夕景华轻轻向上呵了口气，将凤玉吟垂下的碎发吹了起来。凤玉吟忍不住俯下身在他额上吻了吻，笑道：“都这么大人了，还学小孩子这么调皮。”
　　“我看你对玉锦那么好，其实你很喜欢小孩子吧。”
　　凤玉吟闻言微微一怔，喃喃道：“我是将他错当做了你才会……你不会是真的连他的醋也要吃吧。”
　　“不，我只是想……”
　　“想什么？”
　　凤玉吟的手指细细抚过夕景华的眼眉，一笔一划认真的样子，像是要把他的模样刻进自己的心里。
　　“我在想，如果我真的变成了冷宫里的那个傻子，那么后面的许多事，是不是就不会发生。”
　　不会有你我的重逢，不会有北关的那场血战，不会有贺兰家与凤家的宿命恩怨，不会有你我之间这爱恨纠织的种种种种。
　　而你还是你，是大鵷最尊贵的男人，千里河山尽在脚下，千秋功业青史垂名。你我本已是殊途，是我不甘寂寞硬生生打乱了你的人生。
　　你，可曾怨过我？
　　“倘若如此，凤玉吟的人生便不会完整，他的心里会永远藏着一个无法弥补的遗憾，直到他合上眼的那一刻，三千碧落，九曲黄泉，纵然只剩一缕魂魄他都不敢去面对他此生挚爱。你可知我有多庆幸没有这个如果。”
　　我不后悔，从始至终，从未后悔。
　　“玉吟……”
　　夕景华被那双眼睛看得心头一片火热，刚要伸手抚向他的脸却突然被门外传来的一声推门声惊了一下。
　　这种时候跑来煞人风景，可是会有报应的。
　　“我好像，来的不是时候？”
　　素来从容不迫的毕少帅被门内那齐齐看向自己的两双眼睛瞪得不由背后一寒。夕景华语气不善道：“坏人好事是会折姻缘的。”
　　“那……你们继续？我到门外等着便是。”
　　毕方说着还真的装模作样要退出去。凤玉吟见状连忙将手从夕景华怀里抽出来，扬声喊住了他：“毕将军留步，有事请进来说。”
　　毕方飞快看了夕景华一眼，直等到他慢悠悠地开口道：“罢了，折了你的姻缘到头来还要玉吟替你们操心，从前也没见你这么听话，让你走居然还真的就走了。”
　　他这才径直走到案前，冲着凤玉吟拱手行了一礼。当年他登基之时为稳定边关还特别将毕老将军招入宫中设宴款待，不过那时陪在毕老将军身边的是他的兄长，所以两人今日才算是第一次真正见面。
　　“说罢，是不是为了孙昊阳的事来的？”
　　夕景华端起药汤喝了两口，漫不经心地开口问道：“我上次听说他已经身中剧毒，撑了这么久也算是他命硬了。”
　　一听到孙昊阳的名字，凤玉吟的心不觉向上一提。
　　“毒已入心，恐怕来日无多。我本想直接取他性命，不过陛下执意保他，我也无可奈何。”
　　“皇叔果然还是放不下他。”凤玉吟说着目光复杂地看了夕景华一眼，刚要开口便被他挥手打断：“我知道你定是要为他求情的。”
　　“当初我们答应过皇叔饶他一命，我们不能食言。”
　　“杀他的可不是我们，他是被楚归鸿逼上绝路的。”
　　“但现在能救他的只有我们了。”
　　凤玉吟知道夕景华恨此人入骨，亦知道此刻自己为他求情不啻于在夕景华的伤口上撒盐，可是如果没有他点头，修冷秋是断然不会出手相救的。而这天下间除了修冷秋，还有谁能解他的毒……
　　不，等一下。
　　凤玉吟忽然之间想到了什么，可就在同时夕景华也一把攥住了他的手，冷声道：“你若敢把自己的血浪费在那个叛徒身上，我发誓一定让他死的惨不可言。”
　　“哥！”
　　夕景华一挥手打断他的话：“我知道你是心疼皇叔，我答应过你的事自然也不会食言。只不过现在还不是救他的时候。”
　　“你是怕……惊动晏相？”
　　凤玉吟立马从夕景华的话中听到了转机，待冷静下来一想才豁然开朗：“晏相是贺兰璟的人，你是故意要皇叔一蹶不振，好令他相信动手的时机已到？”
　　“知我者，莫过于玉吟。”
　　夕景华听完这话，方才有些阴沉的表情才稍稍转暖。他轻轻拍了拍凤玉吟按在自己的肩上的手，继续说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晏相在朝中的势力非一日可以除尽，我们要斩草除根，势必要做好万全的准备，否则朝廷动荡，就正中贺兰璟下怀。眼下我手中所掌握的罪证尚不足以置他于死地，所以救人的事还需再等。”
　　“可他的毒……还等得了吗？”
　　凤玉吟说话间将目光看向了毕方，毕方刚要开口就看到夕景华也眼神灼灼地盯着自己，他犹豫了片刻，最后无奈道：“罢了，我知道你就是想让我给你跑腿，入宫替你打探消息是不是？”
　　“不是替我打探消息，是替玉吟打探消息。我这可是卖个顺水人情给你，还不快来讨好一下你未来的小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