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夜雨第二部》狐悦

73、万劫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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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玉吟，我等这天等了十年了。”
　　那个人，含恨携怨，字字带血地附在他耳边说道：“我恨不得把你碾碎了，连皮带骨都吞下去，你为什么要回来？”
　　凤玉吟望着那双蒙着血色的眼睛，里面再没有往昔缠绵入骨的温柔，有的仅仅是冰霜凛冽刻骨焚心的恨。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凤玉锦这样恨他。
　　就像是一场幻梦终于走到了尽头，他不愿醒，可总有人把刀子往他心窝里扎，催着他，迫着他，从那场注定要醒来的美梦里回来现实。
　　“你，你真的那么恨我吗……”
　　夕景华冰冷的手划过凤玉吟的眼角，那里蓄着的一滴泪滚落到他手指尖，竟让他恍惚觉得有些烫手。
　　“你知道吗，有爱才有恨，而我对你……”夕景华猛地一用力一把扯住凤玉吟的长发，头皮撕扯的刺痛让他不由地发出一声闷哼。夕景华压下自己的面孔，凑到他的唇边，将他唇角溢出的血慢慢舔去：“没有爱也没有恨，我只是想折磨你，如此而已。”
　　“你骗我……”
　　“只有夕景华那个懦夫才会自欺欺人，而我从来不会违背自己的真心。”
　　‘夕景华’说着，突然张口咬住凤玉吟的唇，猝然袭来的剧痛让凤玉吟在夕景华怀里剧烈挣扎起来，奈何就算使出蛮力也不可能挣开夕景华的手，此刻的他在对方眼里，不过就是垂死挣扎的蝼蚁。
　　凤玉吟疼得牙关都在打颤，但似乎也因此彻底陷入了疯狂，夕景华将他死死按倒在地上，仿佛当做周围的一切都不存在一般，一把将他上身的衣衫扯落下来。看到这一幕，守在一旁的暗卫都下意识地撇开了面孔。凤玉吟恍然之间明白了夕景华的意图，那一瞬间被羞辱的绝望和愤怒一起袭上心头，他猛地用力抬起身子，用尽全力将压倒在自己身上为所欲为的男人撞开。
　　“滚开！”
　　他嘶吼着，就像是坠入陷阱垂死挣扎的野兽，拼尽最后一口气也要保全自己的尊严。
　　他宁可去死，也绝不要忍受被自己最爱的人羞辱的痛苦。
　　夕景华像是也没有料到凤玉吟会突然做出如此激烈的反抗，竟真的一时不防被他撞得向后推开了一步。这时凤玉吟却猛地扑了上来，反客为主地一把攥紧夕景华的衣襟，充血泛红的眼睛里交织着无尽的绝望和痛楚。
　　“把我哥还给我！把我哥还给我！”
　　他的声音颤抖嘶哑得让素来冷酷无情的暗卫都不禁有些动容。他们曾是夕景华最信赖的属下，从汴州一路保护着这对兄弟至此，彼此之间的种种他们看得再清楚不过。谁又能想到，短短一月之间，曾经相爱之深的两个人竟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我说过，你爱的那个夕景华永远不会回来。他死了，就死在我心里。”
　　夕景华抓住凤玉吟的手，用力按在自己的胸口上。对方那痛不欲生的模样像是更加激起了他凌虐的欲望，他紧紧按住那只手，力道大得像是要抓着那只手贯穿自己的胸口一样。凤玉吟惊慌地想把手收回去，可是夕景华的目光却渐渐变得尖锐而冷峻起来，将那只手死死按在自己的胸口上，一字一句道：“你可以把我的心挖出来看看，夕景华还在不在里面。”
　　“够了！”
　　“害怕了吗？忘了是谁亲手把我推进地狱的吗？那个人不正是你自己吗？”
　　“够了！住口！”
　　夕景华猛地抓住凤玉吟的肩，将他抖如筛糠的身体狠狠扳向自己：“看着我！看清楚，你面对的人到底是谁！”
　　“我叫你住口！”
　　凤玉吟失控之下一拳挥向夕景华，对方分明能够躲开，却不知为何在那一刹那却不躲不闪，任由那一拳打在了自己的脸上。这一拳落下，凤玉吟自己也惊住了，盯着夕景华溢出血的嘴角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哥……哥……对不起，我……”
　　凤玉吟惊慌失措地将手伸向夕景华，想看看他伤势如何，不想这时夕景华蓦地抬头看向他，满眼的阴沉和暴戾惊得他下意识地将手收了回去。
　　可这时夕景华却一把抓住他的手，将他整个人从地上拽了起来。
　　“看来我给你的教训还不够。”
　　“哥……”
　　凤玉吟的话还未说完就忽然被夕景华打横抱了起来。从前夕景华抱他总是温柔而小心的，可今天的他每个动作里都仿佛弥漫着汹涌的戾气，凤玉吟陡然间意识到什么，疯了一样拼命挣扎起来。
　　“哥！你不能……”
　　“我说过，没有什么比羞辱你，更能让我得到满足。”
　　夕景华说罢，抱起他一步跨入了房内，凤玉吟听到身后那两扇门砰地一声用力合上，接着整个世界都仿佛没入了永无天光的黑暗之中。
　　他在那令人窒息的黑暗中绝望地抓紧夕景华的衣襟，就仿佛那是他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
　　“别让我恨你……”
　　夕景华故意避开了他哀求的目光，幽幽看向窗外那阴云笼罩的天际。
　　“仇恨会让我们彼此都活得轻松一点。”

　　“噼啪——！”
　　烛台上一只扑火的飞蛾周身焦黑地滚落到了桌案上，微弱的灯火在黑暗中轻轻晃动了一下，一下子惊醒了正靠在桌边假寐的人。
　　一阵无名的心慌让苏情蓦地睁开双眼，撑着桌边的手不小心向下一滑，整个人险些栽倒在地。
　　窗外雨声喧嚣，阴沉的天际隐隐能看到闪烁的雷光，他感到一阵寒意袭来，这才发现睡梦中披在身上的衣物已经掉落在了地上，冻得他手脚都是冰凉的。
　　没有了内力护体，竟然连山中的寒气都抵挡不住，苏情无可奈何地按了按还有些胀痛的额头，正感叹着虎落平阳被犬欺，这时忽然间想起了什么，从座上一下子站了起来。
　　“玉吟还没回来？”
　　他差不多是巳时被带走的，这会儿都日落了竟然还没有回来？
　　想到这苏情的心又马上悬了起来。他披上衣服慌忙向屋外走去，可刚要推开门，外面却有人先他一步将门打开了。
　　一股清甜的香味扑面而来，苏情定眼一看，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百里胤。此刻他手里正端着刚从外面买回来的糕点，徐徐热气蒸腾得苏情视线一片模糊。
　　“小舅舅，你要去哪？”
　　百里胤捧着糕点一脸乖巧地站在门外，实在让人很难将他与平日里那个冷面毒心的蛊王联系在一起。苏情一天都未进食，闻到那股诱人的香气却好像依旧没有什么食欲，他不耐烦地推开百里胤就要往外走：“我去找玉吟。”
　　听到这话，百里胤掩在黑袍下的眉头不由皱了一下，没等苏情走出房门就马上追了过去拦在他身前。
　　“你不能去。”
　　“什么不能去？”
　　苏情的语气又冷又硬，让百里胤一时之间也有些反应不过来，愣了一下才低声道：“少主的事，我们谁也管不了，你去了只会添乱。”
　　“少主？你这改口倒是改的挺快。”
　　“我是为了小舅舅好……”
　　“那就给我让开。”
　　苏情为人向来和善，就算百里胤犯下弥天大罪，他也几乎没有过什么重话，但今日的态度却格外强硬。若在平时百里胤真的未必敢触他的逆鳞，可今日却也十分坚决地挡在面前不肯让步。
　　“小舅舅，凤家兄弟的事你不要再管了。”
　　“不管？你看不出我是在给你收拾烂摊子么？”
　　苏情此刻的心情就和那浓云密布的天色一样，一副莫名狂乱的不安在他的心里肆虐着，好像隐约预感到什么不好的事已然发生了。
　　“良禽择木而栖，小舅舅到了现在还看不清应该如何取舍？”
　　“好一个良禽择木而栖。”苏情本就情绪有些激动，被百里胤这话一激，压抑在心头多日的怒火终于爆发了出来，他一把攥住百里胤的衣领质问道：“你那主子为了一己私欲将北关十万将士推入万劫不复的死地，一个视人名如草芥的疯子在你眼里竟然是良木？”
　　“为成大事，这点牺牲又算什么？”
　　“够了！”
　　苏情厉声打断他的话：“景华说的没错，我应该杀了你的，你根本不是人。”
　　百里胤闻言，乍然抬头看向苏情。
　　这样的话，他从小到大不知听过多少次，他以为他的心不会再因此而有任何波澜。
　　然而此刻，苏情的那句话却像是豁然洞穿了他的胸口。
　　“小，小舅舅，你说什么？”
　　苏情看着百里胤那张比平日里更加苍白的面孔和微微颤抖的嘴唇，不免又有些后悔自己一时冲动口不择言。那句话他是万万不该说出口的，可事到如今他实在无法平心静气地面对百里胤。
　　他知道他已经回不了头了，无论自己有多想替他赎罪，他都不可能回头了。
　　“你让开吧，我不想与你为敌。”
　　“小舅舅，你知道我就算杀尽天下人，可对你……”
　　百里胤在被苏情推开的一刹那，突然难以自制地抓住了他的手。
　　苏情心头一惊，不及多说什么就被百里胤迎面扑上来紧紧抱住。
　　“胤，胤儿你……”
　　“这一切都是姓顾的错。”
　　百里胤将苏情用力禁锢在自己怀中，贴着他的耳朵轻声道：“都是那个姓顾的蛊惑了你，他才是最该死的那个人。小舅舅，我去帮你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