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夜雨第二部》狐悦

15、炼药为引

　　“曾大夫，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玉飞麟似是蓦然之间想到了什么，整个人顿时紧张起来。他先前一直对曾容提出要见凤玉吟这件事百思不得其解，现在终于听他透出了口风，忽然想到了什么，便马上厉声质问道：“你难道是为了那件事？！”
　　“不错，老夫就是为了那件事而来。”
　　曾容也并未被玉飞麟那杀人似的眼神吓退，语气里带着一股孤勇之气般对凤玉吟坦言道：“老夫之所以邀公子前来是因为公子这特殊的体质万里无一，甚至比老夫先前所养的药人更为适合。若是公子能点头答应为老夫试药，老夫可以性命做保，一定让你这双腿恢复如初。”
　　“放屁！”
　　不等凤玉吟接过话，玉飞麟就已经勃然大怒，上前一把攥住曾容的衣襟吼道：“你敢打他的主意，就不怕我杀了你吗？！”
　　曾容似乎没料到玉飞麟的反应会比凤玉吟更为激烈，不过他也没有被玉飞麟的气势吓住，目光镇定地看着坐在一旁不言不语的凤玉吟。
　　“那药人是老夫毕生心血，要不是被祁家那丫头抢了去，老夫也不至于要跟整个鬼门作对。若是你能成全了老夫这心愿，老夫不再受祁家要挟，自然可以安心为你疗伤。”
　　“你要我替你试药？”
　　凤玉吟不等玉飞麟再开口就挥手打断了他：“这是我与曾大夫之间的事，玉阁主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你知不知道药人是什么意思？若是你哥在这里，听到这话能当场拧下这老东西的脖子！”
　　玉飞麟显然已经是气急败坏口不择言。凤玉吟自幼养在深宫，恐怕不知道这药人的厉害。药人一说源自苗疆一带，江湖传闻那一带不少药师蛊师会在活人身上试药试蛊，以此来辨认药性。一般来说药人寿命极短，药师们会花重金贿赂官府，在那些重犯死囚身上试药，这些人通常活不过一年，偶尔有体格特殊的人能够存活下来，而这样的人珍贵无比，他们身上的血肉都会与药性相融合，成为肉白骨起死生的灵丹妙药。
　　然而这其中所承受的痛苦也可想而知。
　　是药三分毒，试药亦等同于试毒，试问这世上有几人能百毒缠身而不死？
　　“所以今日夕公子单独前来赴约，怕是天意也要帮我。”曾容脸上难掩喜色，从他第一次替凤玉吟诊脉时就如获至宝，不然也不会铤而走险想出这种阴损的交换条件。
　　“你在多说一个字，我现在就杀了你！”
　　玉飞麟说罢就要动手，这时凤玉吟从桌上抓起酒杯用手一弹，酒杯不轻不重刚好打在玉飞麟的手背上，他的手下意识地往回一缩，凤玉吟一抬手按住曾容的肩就把人护在了自己身后。
　　“玉吟！”
　　“我哥应该跟你说过，这个名字只有他才能叫。”
　　凤玉吟的面色冷峻地沉了下来，眉宇间透出的那股不容反驳的气势让玉飞麟这才突然意识到，面前的这个人曾贵为权倾天下的九五之尊。
　　他的温柔和顺从从来都只会给夕景华一个人，不会再割舍半分给其他以外的人。而自己在他的眼中，不过是个萍水相逢自作多情的陌生人罢了。
　　“飞麟哥哥！”
　　这时祁煜瑾也从座位上匆匆赶了过来，一把夺过玉飞麟被酒杯砸中的手，气急败坏地冲着凤玉吟吼道：“你别不识好歹！”
　　“够了！”
　　玉飞麟厉声打断祁煜瑾的话，可是说话间目光却瞬也不转地盯着凤玉吟：“不管你今日做什么决定，你若不爱惜你自己，夕景华那里你必定也无法交代。他做这么多无非是要护你周全，你却自己要往火坑里跳，倘若他知道你冒这种险，你说他会作何反应。”
　　“玉阁主，老夫要试的这味药虽然药性霸道，但绝不会害人性命，若公子能熬得过去，这药性与骨血融合，将来便是百毒不侵之身。”
　　“若是失败呢？”
　　玉飞麟推开祁煜瑾的手，上前再次攥住曾容的衣襟：“你也说毒性霸道，如何能保证不伤害他的身体，况且这过程要经历多少痛苦折磨，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药人一说由来已久，如今武林之中擅长炼制药人的也并非苗疆一脉独有。玉飞麟行走江湖多年，对这些江湖诡事多少有所耳闻。要让凤玉吟去承受百毒蚀心的痛苦换来的健康，真的值得吗？
　　不等曾容多言，凤玉吟便截断玉飞麟的话，冷声问道。
　　“是不是唯有如此，你才能替我疗伤？”
　　曾容看他脸上露出的神色，心中已然窃喜不已。他替凤玉吟查看过膝盖的伤势，所以十分清楚当今天下唯有自己的医术才能令他恢复如初。提出这个条件或许是有些冒险，但凤玉吟这体质实在是万中无一，若是错过了只怕他这一生都找不到比他更合适的药引了。
　　“若是试药成功，老夫这条命双手奉上也在所不惜。”
　　“你这条命值几个钱？你要找药引，我蓬莱阁加上鬼门的力量，什么样的人找不到，难道就非得是他不可？”
　　“老夫说过，公子的体质万中无一，是最为上乘的。”
　　真命天子，天下之尊，这体质当然是万中无一，举世无双。玉飞麟心中暗想，若在从前，这些话够治他个灭族大罪了。
　　“所以说，现在这就成了你我之间的交易？”
　　凤玉吟沉默了片刻之后，抬眼看向曾容。曾容第一眼看到这年轻人便觉得他眉宇之间有股非凡之气，那股气势与他从前见过的那些江湖人物完全不同，那种骨子中透出的高贵和威严让人与他对视的时候都能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压力笼在头顶。
　　“其实老夫无意插手祁家的恩怨，只是刚好借玉阁主之口邀公子前来。此事成与不成，都与祁家无关。”
　　“你！”
　　没想到这老头儿最后竟会狠狠摆自己一道。
　　玉飞麟闻言，刚要开口，这时守在门外的剑侍忽然未经通传便闯了进来。不等对方开口，凤玉吟已然猜到了什么，马上挥手制止了对方，然后转身对玉飞麟道：“家中忽有急事，恕我先行告退。”说到这，他又看了曾容一眼：“至于曾大夫的条件，我会慎重考虑。”
　　“你这就要回去？”
　　玉飞麟看凤玉吟那反应，八成是为了夕景华的事才这么火急火燎地要离开。这么看来夕景华确实没有与他同行，换句话说，他是瞒着夕景华来的？
　　还是说，夕景华出了什么事，不能与他一同前来？
　　早就听说这位鬼门宗主虽智谋绝代，可天生是个病秧子。那天与他交手也发现他气息不稳，内息时而刚劲有力，时而又虚软不足。若是寻常高手出现这等脉象，那便是走火入魔的征兆，不过夕景华的毅力过于常人，不能一概而论。
　　但，如果夕景华当真病倒，这对他来说，未尝不是一个绝佳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