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桥桑和高桥君》堂里堂

4、哪一个高桥？

　　眼看还有十五分钟就要下班了，美山酱也在店里做着上工前的准备。虽然严格来讲今天和美山酱是第三次见面，说上话的是第二次，但高桥桑觉得可以和这个学生妹愉快相处。

　　“您好，这里是××便利店○○站前店，请问您是是哪位？”店长略微沙哑的声音从事务所里传来。“啊！这样啊，真是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稍后我会提醒他的。请放心，我们下次会注意的。期待您的再次光临。”看店长接着电话，对着空气还在弯腰鞠躬道歉的模样，高桥桑知道一定是店员出了什么错，客人打电话来投诉了。虽然他才来两周，但这样的事情并不少见。这一次不知道是谁，诶。

　　“高桥！来一下事务所!”店长挂了电话，在事务所喊道。

　　高桥君和高桥桑互相看了一眼，眼神中是一样的不确定，不知道店长到底在喊哪一个高桥桑。

　　“店长，是我吗？”高桥君走过去问道。

　　“什么啊，高桥君，不是你。我在叫高桥桑，高桥周平桑，你能过来一下吗？”店长笑着把高桥君赶回了收银台，顺便走过来把高桥桑带走了。

　　高桥桑顿时紧张起来，大脑立刻高速转动，回想着今天自己接待客人的情况。没有特别难应对的客人，也没有自己不会做的事情，今天客人也不是很多，我能犯什么错？高桥桑用食指和无名指一起推了一下眼镜，有点紧张地看着店长。

　　“刚刚才有位客人打电话来，说他七点多过来买了两个包子。找钱应该是540，你找给他900，你还记得吗？”店长的语气听上去并没有生气，但是高桥桑却有种果然还是来了的感觉。这并不是很糟糕的感觉，而是一种终于直面了某一个问题的安心感。

　　“对不起，我下次会注意的。”

　　“嘛，你也不要太紧张。我刚才也看过监视器的录像了，看到你很自然地拿了4个100的硬币当成10元的找给人家呢。这位客人说他明天会把多找的钱送过来，让你下次小心点。”

　　“真是不好意思，店长。”

　　“新人都会出错，以后有什么疑问就问周围的同事，不要不好意思。这一次客人也没有什么损失，店里也不会有损失，但不能说每个人都会这么诚实，你说对吧？好了，你出去吧。多练习练习收银，熟悉钱币的位置和手感。”

　　“我知道了，谢谢店长。”高桥桑慢慢走出了事务所，站到了2号收银台的后面，点开收银机，看着里面一格一格的钱，轻轻叹了口气。然后随意各种面额的钱都拿了一点，开始数钱。他很认真地在做着练习，完全不知道1号收银台的高桥君正在盯着他看。高桥桑点着手里的钱，有点想不通自己为什么对钱这么不敏感。100元的硬币和10元的银币明明重量差很多，颜色也不一样，为什么自己就能那么自然地拿错呢？现在是这位客人诚实主动要来还钱，那会不会有占小便宜的客人发觉了也不送过来呢，会不会有的客人压根就没注意到呢，会不会给有的客人少找了钱呢？好了，高桥桑越想越纠结了。

　　“高桥桑，辛苦了！你到时间喽。”美山走过来，伸手问高桥桑要简易报警器。高桥桑把挂在脖子上的报警器拿下来递给美山，“那接下来麻烦你了，下周见。”

　　慢吞吞地打好卡，换了制服，和众人告别，高桥桑走出了事务所。好像是完全没有意识地，好像是身体被抽空了一样，他任凭身体的记忆走到了便利店附近的那座桥边。看着公园空地上走来走去的鸽子，高桥桑脑子里还在想着自己出错的事情。于是他叹了口气，索性坐在了长椅上。

　　“哎，你们可真好。吃饱了就睡觉，睡好了就吃，每天还有那么多人给你们喂吃的，完全不用担心生计。真的……好羡慕你们。而且你们一个个都长得那么肥，还能飞上天吗？鸽子是会飞的吧，你们还能吗？”高桥桑一边逗着脚边的几只肥鸽，一边和它们说着话。虽然他自己不觉得这有什么奇怪的，但在旁人看来就很有问题了，或许还有点惊悚。9点多的河边小公园，其实还是有一些人的。

　　“喂！你不要紧吧！？”身后传来了高桥君的声音。没错，高桥君因为有点在意，就一路跟着走过来了。当然他一开始是觉得反正自己也要走这条路，才不是尾随呢。不过当他看到高桥桑坐下来和鸽子们聊天的时候，他就觉得自己应该去关心一下这位同事。“你不会在和鸽子说话吧？”

　　“啊！没有！我在自言自语吧。”高桥桑声音里透着一股颓丧，显然是不太想和别人说话。

　　“自言自语……”高桥君稍微一想，嗯，那也满惊悚的。

　　高桥君就那样站着，看着高桥桑的脚踢来踢去，和那些鸽子玩。作为一个在便利店打了几年工的人，他知道店里的几乎所有的事情和可能出现的状况，也见识过各种各样的意外事件和极品客人。有的时候，只要对方一开口，他就知道是哪一种模式。同样的，如果店长在说话或者接电话，他在一旁听着也能大概知道个究竟。

　　“那什么……其实你也不用想太多。”

　　“什么？”

　　“刚才店长和你说的事啊。我刚才听店长说了。”

　　“哦……”

　　“刚来的时候，谁都会出错。我是这样，大野桑是这样，美山也是这样。”

　　“哎……话是这么说。但是有谁会把100和10的硬币搞错啊。又不是外国人。”

　　“每个人容易出错的地方都不一样啊。你完全不用在意，回家拿点钱多练习练习，找找感觉就可以了。在店里也能练习。如果……你需要练习的对象的话，我可以……”说着说着，高桥君的声音突然变小了。

　　“什么？”

　　“其实，你是我教的嘛，你没有掌握好，我也有责任。所以说……如果你需要练习的对象，我可以。”没错，自己是前辈，这只是对后辈的关照，完全OK的。高桥君默默地又给自己高大的前辈形象添了几块砖。

　　听了高桥君的话，高桥桑有点意外，又有点感激，但练习还是自己努力搞定吧。“谢谢你，不过我会回家自己练习的。我和我哥哥一起住，我会请他帮忙的。谢谢你。”

　　“啊……那随便你。不过下次有什么问题你可以问我，或者店里其他人，多做几次就熟练了。”高桥君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小小的失落，又或者是期待落空。“那，下周再见。拜拜。”

　　“下周见。”

　　看着高桥君沿着河边的小路渐渐走远的背影，高桥桑觉得自己似乎没那么沮丧了。没错，自己还是个新手，再过一阵一定会越做越好的。“嗯，你们看到了吗？刚才那个人也叫高桥诶，但跟我完全不一样，不过听他刚才说的，好像是一个好人。哎，话说你们还是这么肥啊。这么冷的天，不用消耗脂肪吗？”高桥桑有点想伸手去摸一摸一只鸽子亮得发光的脖子，但是放松之后随之侵袭来的是汹涌的饥饿感。他迅速地站了起来，拍拍屁股，往回走向了便利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