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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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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湘玉石。
里屋餐厅里,杨四爷和杨蕊正在吃早饭。
实木圆桌,素色桌布,上面三屉蒸笼,小笼包一屉六个,蟹黄粥,小碟咸菜摆了一圈。
杨蕊背挺得笔直,小口小口喝着粥,眼神却总往旁边飘。
那里负手站了一人,正是越踪。
“好好吃饭。”杨四爷用筷子尾轻敲桌面,杨蕊的眼神瞬间归位。
杨四爷是杨蕊的父亲,杨蕊刚十八岁,但杨四爷已经年近花甲,平时对她宠得多,教育的更多。
一直教育她要和淑女一般吃饭、说话、做事,但杨蕊只要一离开就立马变样,比同年龄的女孩子更活跃。
“你吃完饭就去店里学习,别在家里晃悠,我看着碍眼。”杨四爷吃完饭,把碗放下,旁边有人来收拾。
他挥手招呼一边站着的越踪:“走吧,去我书房说话。”
杨蕊看见杨四爷转身,一口咬掉一整个包子,一脸可怜的看着越踪。
昨天她做的饭,他一口没吃;他和计燃姐是什么关系;昨晚发生了什么事;这些事情她都想问,根本没有一点机会。
书房里所有的家具都是实木,摆件是陶瓷和玉石,书架上没有书,全部是玉石雕件,一件件排列整齐。
“昨天什么情况?”杨四爷率先进屋,坐在摇椅上问。
越踪回身锁门。
“没事,还是那几个喜欢整事的条子,我回去他们就走了。”他站在一个大陶瓷瓶旁。
“知道他们的名字吗?”
“不知道。”越踪说,“他们几个胆子都小,不用担心,我能应付。”
越踪今天是一身修身黑风衣,里面是衬衫,看起来有几分文质彬彬,杨四爷多看了两眼。
“有事就跟我说。”杨四爷说完,声音沉了几分:“昨天那批货……我放在酒窖里,预计三天之后和玛瑙一起出手。”
越踪神色不变,问:“要放一部分在我那?”
杨四爷没说话,盯着越踪的眼睛站起来,和他对视片刻后,抬手拍向他的肩膀。
“不用,这次交货去古城,路险,别人开车技术我不放心,你去送。”
越踪低头似是思考,半晌他抬头答:“好。”
杨四爷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很重:“这次之后,你也算正式入伙,以后都在一条船上了,同舟共济啊。”
越踪知道,这话还有另一层意思,既然上了同一条船,谁想要先下船,都活不了。
计燃在刷牙时,就接到南誉的电话,他说他人已经在石镇。
来了?计燃上扬了一早上的嘴角突然撇下来。
到达约定的地点,计燃一眼便就看见了南誉。他站在石镇镇口废弃的公交站牌下,黑色呢子大衣,衬衫领羊毛衫,地上的行李箱和计燃的一模一样。
和这里的风尘不符,他秀气得像水墨画。
“小火。”南誉长臂一伸,直接把她搂进怀里。
计燃推他,问:“南队长,你的工作呢?”
“工作哪有你重要。”南誉笑起来脸上有酒窝,明明已经二十五岁的男人,却像是一个大男孩。
南誉就是这个样子,他比她大三岁。计燃十八岁之前他就是一混世魔王,那件之后他似乎就变了一个人,会管她、会教训她、会对她好、也会欺负她。
似乎还是当年那个男孩儿,只是多了几分大人气概,但计燃知道,他对自己始终是责任感更多。
南誉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盒薄荷糖,是计燃最钟爱那个牌子、那个味道。
小小的一盒躺在他掌心里,精致漂亮,不用尝计燃都记得那个滋味。
她从来都离不开这东西,两天,这是头一次,如果不看见它,计燃几乎都忘记这东西的存在。
她伸手,从他手掌里把拿盒东西拿起来。
这个时候,远处走来两个人,打头那人一身黑风衣,身后跟着的人比他个子要矮上许多。
这里除了公路只有一条窄窄的行人街,铺路的砖头都已经松动,走起来在脚底下晃荡。
越踪看着行人街上的二人,一红一黑,连款式都是一个样子,她伸出手那刻,越踪低了头。
他侧头瞥了一眼身后的人,他告诉自己不是现在,有什么事情想问都不该是现在。
那街太窄,擦身而过时,越踪迈步走到公路上。
租车行离得不远,越踪知道地方,但杨四爷坚持让人跟着他,说是担心他不会挑车,但他知道,这几天他怕是摆脱不了监视。
租车厂是一个简陋的大厂房,里面整齐停着很多辆SUV,周围是摞起的轮胎,扳手放在盒子里,整整齐齐,没有人。
越踪身后的人往里面喊道:“苏子,人呐?”
“陈旭。”声音有人回应,声音冷清,底气却很足。
推门声,脚步声,然后一个男人出现在越踪面前。
杨四爷手下的人多是混混模样,匪气十足。和那些人不同,这人一身蓝色的工服,一副金丝眼镜,像是读书人。
“苏子,又躲屋里做什么呢,还在看书呐?”陈旭过去去勾他的肩。
“嗯,反正也没什么事。”苏子目光对上越踪的,两个人都在打量对方。
“新人?”苏子问。
“是啊,四爷亲自挑的,开车好手。”陈旭说。
“这回去哪,我给你们挑车。”
“盛城。”这话是越踪说的。
苏子脚步一顿,他问:“后天开始下雪,你哪天走?”
“你说的第二天。”
“你过来,我教你这车怎么开,有点毛病雪地里不太好处理。”苏子往里面的车库走,越踪跟上。
苏子步子迈得大,陈旭有点跟不上,在后面喊:“你的车居然还有毛病,这不科学啊。”
“小毛病,每辆车都有,就是复杂路面上会放大,小心驶得万年船。”苏子答。
里面的车库里有一辆SUV,牌子越踪认识,普拉多,车挺新。
苏子回身把兜里的钥匙递给越踪,他说:“上车,你开起来,我告诉你问题在哪里。”
刚刚苏子回屋里拿钥匙的时候,他看见他屋里的摆设,除了一张床就是桌子,桌子上那书扣着,越踪本来没想看,陈旭已经大声读出那书的名字。
《人间失格》
陈旭看见是日本的作家后,在旁边坏笑,苏子没理,越踪也没说话。
看见太宰治的时候,越踪只有一个感受。
绝望、偏执而又极致。
车是手自一体的,开起来省事许多,越踪看准位置,一脚油门就开出厂房。
“你脾气很急?”苏子慢条斯理把安全带记上,“以后怕是要吃亏。”
“头一次比自己小的教训。”越踪笑,后视镜里,陈旭已经消失在视野里。
苏子没回答,指着越踪来时走的那路说:“沿这路开。”
路边站牌下那二人早就离开,越踪只看了一眼,就把视线收回来。
“你跟四爷认识多久了?”苏子问。
车速一直保持在60上下,越踪没感觉到这车有什么毛病。
他说:“两年。”
“这两年里,你看见过什么?”苏子胳膊支在窗边,视线看向窗外。
越踪把车速放缓,这话试探居多。
“好和坏。”他答。
苏子沉默着,许久后,他说:“前面掉头回去吧,这车没什么问题。如果以后需要打我电话,车里有名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