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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15 男爵夫人的邮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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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安娜挺起胸膛,正要反唇相讥,不争气的肚子却在此刻叽里咕噜地响了起来。青年头也不回地道,“还有一碗热卷心菜汤,那些鲟鱼、牛肉和小龙虾也只略动了动,肚子饿的话就不要太讲究了。”
狄安娜忙辩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肚子饿了?”
“听到的,而您对于您尊贵的肚子的抗议,就象十二月党人发动暴动的勇气。”
青年写完最后一行字,慢悠悠地搁了笔,装好信封,往粘合处倒了些火漆,从怀里摸出一枚印章按上去。
狄安娜便好奇他在给谁写信。
“那是您的情书?也许就是那条裙子的主人?我记得皇太子妃说过,那种镶嵌着名贵珍珠的金色手绢是皇室成员送给未来妻子的订情信物,看样子你也是罗曼诺夫家族的成员?”
青年抬起头朝她微笑,“您倒是不怎么笨,这一点还是继承了科尔夫家的遗传嘛。猜猜看,我是谁?”
想到这人与皇室有关,狄安娜微微有些不安。皇储是科尔夫庄园的常客,她对沙皇家族现状还是有所了解的,从年纪上推算了一遍,居然有那么五、六位都差不多。
正在犯愁,忽然看见青年身上的军服。她常随男爵行走于旧日同僚之间,对于俄罗斯军队的军衔早已烂熟于胸,自然认得那是上校服色。而皇族之中除了亚历山大皇储旧日曾任此职,就只有康斯坦丁大公拥有上校军衔了。
这可恶的男人居然是皇储的弟弟!狄安娜觉得脑袋痛,安菲姐姐的预感果然灵验,她的运气也太坏了。
大公听见狄安娜在跟前说话,待要分辨说的是什么,偏偏又嚼着舌头似的含混不清。百忙里回头一看,不禁哈哈大笑。原来这丫头乘他看书之际朝饭桌溜了过去,早就老实不客气地大吃起来,两边的脸颊鼓鼓囊囊地不知在嚼些什么,难为她还能说出话来。
他忍笑道:“皇太子妃还跟你说过什么?说过我很没耐心么?有没有说我很记仇?而且睚眦必报?”
狄安娜有不好的预感,嘴里动作也放慢了,“你想干嘛?你难道还会虐待小孩不成。我提醒你哦,我才八岁,而且皇储和太子妃都很疼我。”
“没什么呀,”大公笑笑地道,“我只不过要托人带一件礼物给男爵夫人而已。”
“你难道想……”狄安娜觉得那笑容坏透了。
“天很晚了,乘这机会好好想想,答案会在明天早晨公布。现在,你要上床去,睡觉。”
“行啊,那你睡哪里?”
大公好笑地看着她爬上床,还露着感激怜悯的表情问自己今晚睡哪里。
于是可怜的狄安娜听见他用优雅的语调说“您弄错了,您的床在这里”,然后被一只坚强有力的手抓起来丢到了床下的地毯上。
她疯了,居然会相信这个冷酷的家伙会象绅士照顾小姐一样把床让给她睡。
真是倒霉的一天!事事不顺。早上受冻,中午挨饿,晚上居然还要遭罪……
她恨恨地想,忽然从上面丢下来一堆软绵绵的东西。正想破口大骂,忽然发觉那是一床被子,顿时把一大堆不敬之词咽回了肚子里。
旅途劳顿,半垫半盖着被子,狄安娜很快就进入了梦想。
在梦里,她看见自己得意地骑在大公的身上,而大公则唯唯诺诺地趴在地上,围着科尔夫庄园里的那棵大树绕圈圈。
得得得……
狄安娜惊醒过来的时候,阳光从柳条箱的缝隙中懒洋洋地落下来,那一个个金色光团仿佛都在裂着嘴嘲笑她,刺得她睁不开眼睛。
正午了。
她刚想站起来,头顶就撞到了木板,闷哼一声又跌到原地,这才发现自己被锁在一个柳条箱内。
原以为大公又把她弄回箱子里头了,一动腿才发觉这箱子比原来的大了一倍不止,勉强可以容她长身睡卧。听着外面清晰的马蹄声,随着箱子颠簸起伏,她终于明白自己正在一辆行动的马车上。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她用力拍打箱子,放声大叫。
“安静,小姐,请安静。”
一个声音慢悠悠地响起来,声音里无比华丽的磁性几乎浇灭了狄安娜的满腔怒火。
很象大公,但没有那种天生的冷淡。
狄安娜不自觉地放低了说话的声音,“你是谁?为什么把我……关在这里?”
那人仿佛笑了笑,斯文地答道:“奉康斯坦丁大公之命,送一件重要的邮件到科尔夫庄园去,收件人是男爵夫人。”
“该死的康斯坦丁……”
“小姐,诅咒皇室成员应该可以判死罪的。”
“帮凶!帮凶!帮凶!”
“您的手边有食物和果汁,骂累了请用一些茶点。另外还有一本莎士比亚的《驯悍记》,可以作为旅途消遣。如果您合作一点,今天傍晚之前一定可以到达目的地。”
“你是什么人?”
“卫队长亚历山大普希金向您致敬。我们见过面的,您这么快就不记得了?”
“先生,您会为今天对我所做的事情付出代价的。”
狄安娜从缝隙中望出去,恨恨地道。
卫队长普希金就在此时回过头来,露出一张小麦色的、英俊的脸,“期盼您甜蜜的报复。”
在经过一番查看试探之后,狄安娜终于打消了逃跑的念头。傍晚时分,马车真如普希金预料的那样准时到达了科庄园。如果说男爵夫人在收到礼物的时候有一些惊讶,那么在打开箱子的时候她的表情反而可以称为镇定自若了。结果是卫队长先生被款待有加并致以厚礼,而狄安娜被禁足一个月。这可以列入狄安娜受罚史上最惨痛的十次教训之一。
狄安娜被禁足的第一天是10月17日,她那些同时参与此事的哥哥们也受到同样的处罚。在科尔夫庄园里为了一次小小的惩罚而生气懊恼的小儿女们跟本没有想到,一场酝酿已久的政治风暴已经悄悄地席卷了包括俄罗斯在内的欧洲诸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