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剑短篇》小加百列

25、散记

　　剑子将九转雪莲交给素续缘，吩咐他用清水煎透了，每天给素还真喝一小盅清汤。素续缘听完九转雪莲的服用方法后，一脸的犹豫，剑子看出素续缘不大相信这玩意儿的功效，觉得太简单了太轻率了，就故意加了一些限制：比如清水必须采集七七四十九种鲜花的花露，缺一不可，熬药的时辰必须是午夜时分，熬足两个时辰不容半刻的差错，熬药的干柴必须是百年以上的枯松枝，九十九年的松木都不行。熬药的时候，每隔半柱香的时候，就要揭开盖子，让月光照在汤药里吸取星月精华…….

　　他随口胡编，脸上严肃得不能再严肃，说成败与否皆在此一举，素还真是否痊愈，一切还要看天意。

　　素续缘听了，心里这才觉得踏实下来了，马上按照剑子胡诌的条件去准备，还安排剑子住在琉璃仙境的客房，以便随时请教熬药的事项。之前态度冷淡的阿伯也招待好茶了，那位俊秀的书生和吵闹的三个矮子更是有空没空地陪着他聊天。

　　招待得太殷勤了。剑子想想，也没错啊，万一药效不管用，或者干脆把素还真毒死了，他们还要报仇伸冤呢，万一让剑子跑了，他们找谁去？所以暂时好吃好喝地招待起来，不让他溜之大吉。日后提起来，剑子也不好意思说他们这是在软禁。

　　素还真交的朋友很有意思嘛。软禁都软禁得舒舒服服的。

　　可惜剑子心里有事，呆不住，因此经常走中元道外出消遣。他去了一些散仙修炼的名山大川，但是无一不是人去楼空。又写了书信，跑到皇帝老儿的祭炉烧了，也不知道天帝什么时候给个回信。

　　他大概明白了，自己下凡的时候出了事故，如今的凡间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后了。这期间的空白，让他心里无比烦闷。他惦记着慕少艾，也惦记着毫无音讯的卧江子。至于天庭到底出了什么事，他弄不清楚。因此希望留在天庭的金子陵他们平安无事就好。

　　有时觉得无聊，就四处走走，抓几个流氓土匪教训教训。乏了，就回琉璃仙境看看素还真怎么样了。

　　他这样凭空消失，过几天又突然出现。书生剑客也知道这个人是看不住的，交往几日，见剑子的确没什么歹意，便索性由他去了。

　　九转雪莲按照剑子的吩咐熬好了，每天给素还真喝上一小盅。刚开始喝的时候，每天都吐黑血，吐了三四日止住了，接下来，每天早晨都能看见他的气色更胜昨日，吃到最后一天，整个人看上去白嫩嫩水灵灵的，和素续缘比起来更像一对兄弟。

　　素还真醒过来了。

　　下床，换衣服，吃饭，吃饱了休息片刻便去读书练武，看得三个矮子目瞪口呆。

　　素还真刚醒的时候就问恩公何在。素续缘他们都纳闷，素还真一直昏迷不醒，怎么知道是谁救了他一命呢？素还真说，慕少艾不在，解药没弄到手，素续缘又不懂解毒，自然不可能是琉璃仙境的人救的。他不知道素续缘他们从哪弄来的高手，按说，中原武林医术高明的名医他都认识，他自己也是此中行家，除了慕少艾之外，他看不出谁还有这个本事能救他。他担心请了一个来历不明的人，慕少艾还在翳流卧底，万一翳流也弄个卧底送到素还真身边可就麻烦了，三口组嘴巴不严，万一套出来慕少艾的事情，素还真光想就觉得忐忑不安。

　　他苏醒的时候，剑子不在，走中元道出去了。素续缘到剑子房间去请人，推开房门才发现人不在。他向素还真解释，剑子这个人来无影去无踪，也不知道他用的是什么法子，说走人就走人，叶小钗守在门外眼睛都不眨一下，但是就是没能看住他。

　　素还真问他，那位剑子恩公长什么模样。秦假仙抢着说：

　　白衣，白发，背上有一把青铜颜色的宝剑。整个人仙风道骨，浩然正气，但是秦假仙认为表面上正经八百道貌岸然的人不值得相信，这世间虚伪的人多了去了，像他秦假仙这样表里如一的十分罕见，小流氓小混混不可怕，可怕的是装正经的甲乙丙。

　　白衣？白发？

　　素还真心中一动，拿来笔墨纸砚，几笔下去，勾出一位举世无双的白毛老道，问，是不是他？

　　“我的妈呀！素还真你真神了！”秦假仙惊呼，“从始至终，你一直昏睡着，从没见过他的面，居然知道他长什么模样！”

　　“此言差矣。劣者和这位剑子前辈见过面。”素还真卖个关子。
　　“什么时候见过的？”
　　“梦里啊。”

　　琉璃仙境正在给剑子作画的时候，剑子正在苦境西湖游玩。他站在小桥上慢悠悠地溜达，走了一会儿，下起小雨了。剑子身上没带钱，偏巧有个卖伞的女孩子日前得了他的帮助，看见这位白眉毛的道长站在桥上望天，就跑过去往他手里赛了一把油纸伞，然后小鹿一样跑开了。

　　剑子想去还她，就看见三五个小丫头片子正躲在巷角里，羞羞羞地戳脸蛋打闹，一看他走过来了，便红着脸躲进家门不出来了。

　　剑子知道，再追上去显得尴尬了，便撑开伞，在这烟雨蒙蒙的水乡信步而走。

　　春雨如烟，显得山朦胧，水朦胧，人也朦胧，鸟也朦胧。

　　他沿着堤岸慢慢地走，右侧是一条江水。
　　江水上漂着一艘渡船，漫无目的地随波逐流。
　　湿漉漉的柳枝擦着他的雨伞，一串串的雨帘从伞沿上滑下来。
　　剑子的心，得到了片刻安静。
　　玩了一会儿，他算了算，素还真差不多应该苏醒了，便收了伞，转身进了中元道。
　　进中元道之前，他好像听见有人喊他的名字。转身去望，四下里一片淅淅沥沥的烟雨，行人匆匆，没一个人像是与他有什么关联。
　　剑子放下疑惑，取道中元，片刻之后，到了琉璃仙境。

　　琉璃仙境这边风和日丽，晴空万里。剑子拿着一把湿淋淋的油纸伞进了屋，接伞去晒的阿伯看得莫名其妙。他拿了雨伞和书生念叨，说雨伞还是新的，看上去是江南水乡一带的样式。书生掩扇偷笑，说怕是遇到神仙了吧。

　　鬼神之事，谁说得清楚呢？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素还真说的很是暧昧不清。

　　剑子一进门，他就迎上去行大礼，道：“多谢前辈两次救命之恩。”

　　鬼差手里算一次，九转雪莲算一次。素还真算的很清楚，因此一口一个仙长，前辈，恩人，先天——剑子说打住，说出家人脸皮薄，承受不起这样的高帽啊。

　　素还真问，剑子前辈是何方人士？在哪所道观修仙？今年贵庚？有什么亲朋好友？

　　剑子说，出家在外，忘却红尘俗世了。朋友的话，倒是有几个，但是沧海桑田，也不晓得他们还认不认识他。

　　他告诉素还真几个名字：卧江子、傲笑红尘、金子陵、蔺无双、师九如。又加了几个熟识的散仙的名字，问素还真知不知道这几人的下落。

　　素还真听得一脸糊涂，最后眼睛亮了起来，说：“晚辈认识傲笑红尘前辈。”
　　剑子心里高兴，但是接着郁闷。有慕少艾的前车之鉴，就算这里有一个傲笑红尘，但是不大可能是武曲星傲笑，问清傲笑红尘的住处，剑子打算亲自登门拜访，临走之前，将慕少艾的那张白纸交给素还真。

　　素还真接了白纸，对剑子道，他们过几天就要集中正道高手去翳流踢馆围殴，傲笑红尘前辈也会去。

　　但是剑子等不及了，先去了傲笑红尘的蒿棘居找人。但是房子是空着的，他等到傍晚也不见傲笑回来，只得留了书信，闷闷不乐地回琉璃仙境。素还真说傲笑红尘经常在外游侠，平日很难在蒿棘居堵住人，要找人，还是要靠三口组的人脉，但是，就算三口组找到傲笑红尘了，凭借傲笑前辈的个性，肯定先去翳流爆人。

　　剑子猜到了他的意思，说你找到傲笑红尘之后，我会在翳流等着他。不能耽误你们办正事，而且少艾还在翳流，他自己肯定也会去翳流爆人的。

　　素还真召集人手还需要一段时间，剑子离开琉璃仙境，打算给自己寻个住处。天庭暂时回不去了，他需要找一个容身之处继续修行。剑子不想找那些有主的仙山宝地，免得有朝一日主人回来后笑他鸠占鹊巢。

　　找了几日，剑子相中一块风水不错的山谷，草草地盖了一间茅屋，和天庭的居所一样，起名叫豁然之境。

　　盖房子之前，他没有细心观察周遭地区，还以为这荒山野岭的地方不会有旁人，没想到豁然之境落成之后，当天晚上就有一名仆人找上门来，给足了银两，苦口婆心地劝剑子搬走。
　　剑子问：“这地块是你们家的？”
　　仆人道：“不是。”
　　剑子释然：“那我就放心住下了。”
　　仆人道：“我家主人脾气不好。”
　　剑子也很为难：“我倒是一向随性惯了，不过，万一有人趁我外出不在的时候强拆，我回来之后，肯定要骂街爆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