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处相思》半暖秋天

1、01

　　入夜，夏至坐在门槛上不安地等王爷。就着月光的一点点亮，她紧紧盯着门那里的动静。
　　管家提着灯笼到主屋这边查看情况，王爷临时出门时有特地交待他注意这边的动静。转了一圈，他到侧屋夏至住的那里。
　　夏至老远看到管家身影，在他走近时她轻喊了声老爹。
　　夏至在七岁时由王爷领进府里，再交给管家照顾，所以也随了管家的姓。她进府那天刚好是夏至，管家便用这个给她取了名。这一晃已是十年。
　　管家将灯笼挂好，同夏至坐在门槛上。
　　管家问：“怎么还不睡？”这是他转的第三趟了。
　　夏至微微一笑，“等王爷回来我就睡了。”
　　管家：“王爷走得急，一定是有什么急事，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你还是先休息吧。”
　　夏至轻摇头：“没事，我现在也睡不着，正好等王爷回来。”
　　王爷是吃了晚饭后被六王爷的亲信叫走的，她只来得及看到王爷走出王府时面色沉重的样子，而且他把俯里唯一的一个带刀侍丛叫了去。以前他都是让小童陪着出门的，所以她有点担心。
　　管家又问起王妃怎么样。
　　夏至回：“正睡着，在你前脚前我已经进屋看过了。”王妃跟王爷新婚正浓。
　　管家放心一点头，又跟夏至聊了会儿，对她说了句可以休息了便走出院子。
　　管家离开，外面传来模糊的声音让夏至跑到偏房处，好奇地爬上墙头看个究竟。王府地不大，可人更少，所以偏房这头都空空的。
　　那是二队人马，正有序地往一个方向去。
　　夏至心里生出不好的预感。
　　前段时间六王爷来府里，她隐约听到他们谈到皇帝老儿的病已入膏肓，怕坚持不了多久时间。这段时间，王爷更是多次嘱咐他们没事别出府。现在，她看外面行走有序的人，再加上王爷出门时的神色，怕是有什么事要发生。
　　她从墙头爬下来，压着声音喊了二声夜影，接着一人影就噌的一下出现在她前面。她急地问：“外面是什么情况知道吗？”
　　夜影淡淡地回：“外边的那些人都朝宫门口方向去的。”
　　果然！夏至心里一沉。她在原地转了几圈，丢给夜影一句：“等我下。”就跑出去。她先疾步走回自己的小屋子，拿出一包东西。三步并一步的走到管家屋前，把他叫出来。
　　管家边套着衣服边走出来问：“怎么了丫头？”
　　夏至稳下焦急再一笑：“老爹，我把这个包袱放在你这里，明天我来取。”
　　管家看她手里黑乎乎的一团，“怎么了，好端端地要把这包袱放我这里？”
　　夏至：“也没什么，我不是挺迷糊的嘛，放在老爹你这里我放心。”
　　管家：“那明天早上再拿过来也没事的呀。”
　　夏至想了会儿才说：“这不是给王爷藏的一点茶叶，所以我趁现在走来交给你。”
　　管家一笑，这丫头对关于王爷的东西最上心。隔一段时间就在他这里寄存东西，都是丫头给王爷备的东西。“行了，我知道了，先替你收着。”
　　夏至交待说：“老爹，这包袱你可得帮我收好了，要是碎了我可不高兴了。”
　　管家：“我知道，会帮你好好收着，等你要用时随时过来取。”
　　夏至谢过管家后小步跑到偏房。她又爬上梯子趴在墙头看。
　　夏至虽是个奴婢，但在王府几年，管家倒也教她认几个几。王爷的那一堆堆的书，她也有看过几本。说不定，今晚皇宫那里会有大事。
　　夜影坐在墙头黑暗处，轻声地问：“怎么，你想出去？”
　　夏至看外面一层又一层的人，“是有这个打算。”她转头问那个出声的方向，“能帮我吗？”
　　夜影：“怎么帮？”
　　夏至：“……我们混到他们的队伍里去。”
　　夜影：“太危险。”
　　夏至：“危险也要去。”她担心王爷。
　　夜影靠着没搭理夏至。
　　夏至：“怕了？”
　　夜影：“我倒不怕外面那些人，我只是担心你拖累我。”
　　夏至：“……”叹了一声，她又说：“我会照顾好我自己的，我保证！”
　　夜影没办法，只能同意。不管他点不点头，夏至都会不要命地跑过去看。他一飞身出去再回来时，把手里的一套衣服甩到夏至身上。
　　夏至正愁着要怎么才能说服，就被一东西遮住她的头，听夜影说：“你把衣服先换上，行动方便些。”
　　夏至微微一笑。
　　换上衣服后的夏至跟着人流急速地朝前走，可她最终还是晚了些时辰。她到时，宫门前的灯火已经熄灭，门前不停晃动的身影说明他们已经打成了一片。怎么找？
　　她又情急地一喊夜影，话落，夜影已落在她身边。她忙丢下一句：赶快找到王爷并保护好他！
　　她一边躲着随时向她攻击的人，一边找王爷，最后在宫门前看到王爷的人影。
　　她平日跟夜影只学了个防守的皮毛，早知道要碰到今晚这个情况，即使再辛苦她也要接着练下去。等她到王爷身边时，幸好来得及替王爷挡去一刀。
　　王爷听到动静想袭向她，她忙粗着声音抢先说：“十王爷，小人之前受你恩慧，趁现在乱，就让小人帮你一下。”
　　王爷见那人说着同时，又跟他抵挡了几个人，便说：“那先谢谢了。”
　　然后，二人再无对话，各自抵抗着。
　　她是不愿意拿刀的，只是今晚不得不了。坚持了会儿，她还没来得及反应突如砍杀过来的一下，她身上就挨了一刀。
　　她咬着牙吃痛地回身给那人也一举，这一举却招来另个人一刀，她也随及砍回去。在王爷身边打退了几个人，身负数十刀。人被一推，她倒在地上。
　　她就干脆躺在地上一脚脚地踢掉暗地里伤王爷的人，脚上腿上不能幸免地挨了几刀。
　　她咬紧牙根随手捡起刀，就地乱砍。然后，她的手被人戳上一刀，手中刀应声落地。红着一双眼，她硬是从地上站起，接着便用整个身子冲上去撞人，以身为武器，替王爷撞去要围困他的人。刀影无眼，她身上又中了几刀。
　　然后，人影一晃，她离开了打斗的人群。
　　她知道是夜影，就历声说：“不是让你保护王爷的吗！你管我做什么，快到王爷身边去！”
　　夜影：“王爷那里还有赵亮守着。”
　　夏至：“赵亮一个人怎么能抵得过这么些人，你别废话了，赶紧过去守王爷去！”
　　夜影：“我的命是你救的，你不能在我眼前死了。”
　　夏至气急：“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现在赶紧到王爷身边去护他！”
　　夜影还是扶着夏至往外围走去。
　　夏至一狠：“即然我给了你的命，那现在我命令你赶紧去王爷那里。快去！快去！”
　　夜影还想再说些什么，后面还是被夏至喊走。
　　夏至靠在墙角，前面人影纷纷乱乱层层叠叠。十年仰望，王爷的背影与侧面早已在她心里印出印子，在人群中她便能一眼扫到。只是现在，她怎么看也看不到王爷的身影了，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虽然夜影武功不错，但又怎么抵得过这人外人？
　　她不放心又挨着墙很吃力地站起，再慢慢朝里层闯进去。却只闯进去一层，人被摔在地上，有人还从她身上踩过。她撑在地上起不来只能趴在那里。抬眼黑压压的一片，分辩不出什么。即使这样躺在地上，她也要撑着眼皮，看能不能看到她家王爷。
　　她想起进府后没多久，第一次跟着管家陪王爷去寺庙时，看到大殿之中庄重的菩萨，心里惊叹。
　　在回程路上，她问王爷：“王爷，世间真有佛有菩萨吗？”
　　王爷淡淡一笑：“有。”
　　她又问：“可是我都没看到过他们，王爷，你有看到过吗？”王爷在她心里自然与平常人不一般的，她这么问也是想向王爷讨教。
　　王爷：“嗯，或许我太忙了，还没看到过他们。”
　　没有吗？她再问：“那要怎么才能看见他们？”
　　王爷抬头看西沉的太阳，慢慢回了句：“心存善念，心里存佛。”
　　好像有一人倒在她的身上，眼皮连带地一合，眼皮沉沉，想睁开却又不容易。慢慢地耳边也渐渐清静下来。
　　因为她被王爷收留还随他进了王爷，从此结束流浪乞讨的生活。她自然是极其相信有菩萨存在的，所以她一心向善处处以善心对待身边的事物，想着哪天就会碰到菩萨也不一定。可是以现在的情况，她好像没机会碰到了。
　　可她心底总存有希望，万一真让她给碰到了也说不定的，是不是？那么，她一定会向菩萨许三个愿：
　　第一：愿王爷远离京城的纷纷扰扰。
　　第二：愿王爷笑口常开。
　　第三：愿王爷如寻常百姓人家，日出而起日落而息，再无麻恼。
　　这三个愿望在她心里存了好几年了，每回去庙宇她都偷偷地说给菩萨听。
　　思绪慢慢飘忽，最后全部都安静了。
　　闭着眼睛的夏至一动不动，气息也没了，只是嘴角仍挂着淡淡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