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归，卿莫愁》说书人不说书

7、 第七章·不信人间有白头（上）

　　李莫愁对多了一个叶辰渊，无可无不可。这世道说乱不乱，说平静也平静不到哪里去。她跟叶莎的容貌到底还是容易招惹麻烦。若是想要静悄悄地回古墓一趟，让叶辰渊一路打理外间的俗务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在李莫愁的默许下，三人终于磕磕绊绊的向终南山方向赶去。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李莫愁难得提出自己的建议——和叶莎一起坐马车，外间的事一应交给叶辰渊打理。李莫愁和叶莎扮作姐妹，而叶辰渊则是二人的管家。

　　一开始，李莫愁提出这个建议的时候，叶莎打量了叶辰渊好几眼，死活没看出来，叶辰渊全身上下有哪一点像管家的地方，可是看着李莫愁冷淡的神色，还是默默地把反驳的话收了回去。奇怪的是叶辰渊似乎也很赞同这样的提议，没有丝毫不适。如果不是亲自把人弄过来的，叶莎几乎要怀疑叶辰渊是不是换了一个人。那个人骄傲的性子怎么会愿意给人当仆役呢？哪怕是假装的。

　　李莫愁提出这个提议时，本来是想扮作叶莎和叶辰渊的长辈，只是在叶辰渊默默盯着她和叶莎的脸的奇怪眼神中蓦然反应过来——古墓派的功夫本就适合女子修炼，别的不说，驻颜之效大为显著，加上李莫愁姿容本就出色，扮作二人的长辈的确是不妥，无奈之下只好改为姐妹。只是提到叶辰渊的时候，李莫愁不知为何心底一动，就直接说出了让他做管家这样的提议，虽然李莫愁也觉得这个人全身上下没有哪一个地方像管家。

　　对于叶辰渊，李莫愁偶尔会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但她可以肯定从前并没有见过叶辰渊。何况叶辰渊这个人，如果她见过，不可能没有印象。她更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把衣食住行这么重要的事交给一个才认识的人。就算她相信自己的徒弟，也不该做出这么鲁莽的决定，如果叶辰渊在她们的吃食里做手脚，那该如何是好。可事实上她却这样做了，事后想来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但她向来是个信守诺言的人，既然话已出口，便绝无更改的余地。

　　李莫愁心下懊恼，叶莎倒是盯着叶辰渊若有所思，她似乎闻到了什么熟悉的香味。叶莎同情地看了李莫愁一眼，就知道叶小子是个鬼主意多的。

　　等到李莫愁回过神来时，她和叶莎已经坐在叶辰渊准备好的马车里，晃晃悠悠地上路了。马车外表看起来并不起眼，至少在李莫愁看来，不过是大街上随随便便就能租到的那种，但叶莎似乎颇为满意。

　　坐上马车后，李莫愁几乎控制不住自己惊讶的表情——马车虽然外表看起来不大，但里面却别有玄机。撤掉了坐的地方，整个车厢里都铺上了柔软的垫子，靠后的位子上放了一张小几，小几上点了似乎是熏香一类的东西，闻着令人有种说不出的舒适感，左右各留出一人宽的位子，上面放了枕头和靠垫，可以坐着或者躺下休息，后面是一排小柜子，柜子里不知道放了什么。这个车厢给人一种很放松和舒适的感觉，李莫愁突然觉得让叶辰渊做管家这个主意似乎很不错。

　　叶莎似乎很习惯这样的东西，一上马车就从小柜子里翻出了话本和各种零食，李莫愁麻木地看着叶莎从小柜子里拿出一堆小吃，再翻出话本，非常惬意地靠在车厢壁上。等到叶莎从小柜子里拿出一壶沏好的茶水的时候，李莫愁已经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了，非常之复杂：“怎么还会有沏好的茶？”“嗯？你说这个？这个茶壶是特制的，里面有双层啊，机关就在壶盖上，壶口是关着的，茶水不会撒出来，还自带保温效果。”叶莎给李莫愁展示了一下茶壶的机关。李莫愁此时的心情十分微妙，头一次知道一辆马车还能玩出这么多花样，感觉自己过去那么多年都白混了。

　　“这马车外表看起来也不怎么起眼，里面东西倒是挺多的嘛！”李莫愁试图平复自己的心情。叶莎愣了一下说：“那当然，这马车可不简单呢，师傅没发现这马车的车轮印记较普通的马车要深些吗？这马车整体都是用特殊的材质制成的，别小看那几个车轮，那都是特制的精铁。还有马车的车厢，都是用特殊材料做的，只是外表用东西掩盖成了木质的样子罢了，说是刀枪不入也不夸张呢！”

　　李莫愁心里惊疑不定，向车壁上射了几枚银针，果然一片金石交错之声，所有的银针都掉在了车厢里，车厢壁上连个印痕也没有。别说李莫愁的银针本就材质特殊，何况还携带者内力，居然连个印子也没留下！李莫愁看着地上的银针，心绪难平：“叶辰渊到底是什么人？”

　　叶莎本来想插科打诨地混过去，可看李莫愁的脸色，叶莎叹息一声：“他呀，他是个招人恨的家伙。”“招人恨？”李莫愁不解。“可不是招人恨吗，要不是招人恨，他也不至于时时刻刻都警醒着，就怕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人来取他的命呢！”叶莎微低着头，脸上的神情看不分明，窗外的光线透进来，在叶莎脸上投出一片暗影。她的语气平静，仿佛只是在说今天的天气如何。

　　车厢里一片沉寂，李莫愁想要问些什么，看着叶莎的样子到底还是问不出口。“师傅可是觉得麻烦？”叶莎抬头，笑盈盈地问。麻烦么？李莫愁一愣，摇摇头：“那倒不至于，只不过是不知道他的底细有些不放心罢了。”李莫愁对于这个救了她的徒弟是很信任的，叶辰渊看起来跟叶莎关系匪浅，就凭这一点，李莫愁也是不会赶叶辰渊走的。

　　“呵，底细什么的有什么要紧，有的人相识多年，不一样说背叛就背叛，说出卖就出卖，师傅只当捡了个失忆的人回来好了。”叶莎仍然是笑着的，可李莫愁总觉得叶莎刚才似乎有些不对劲，可还没等她细看，叶莎就已经恢复了笑盈盈的模样，也许是自己看错了，李莫愁想。
　　“师傅放心，叶辰渊他是不会做出什么对我们不利的事来的，安心。”叶莎继续消灭小几上的点心，动作非常匀速。

　　似乎看出李莫愁的不适，叶莎一边咬着点心，一边为李莫愁解惑：“师傅，你不用觉得别扭，阿渊那家伙要是答应了什么事，一贯就是按照最好的标准来做，龟毛得很，做什么都要往极致了做。你好好享受就是了。”“龟毛？”李莫愁疑惑。“就是说他挑剔。”叶莎又叼着一块肉干，吃得非常惬意。

　　李莫愁愣了愣，答应了的事都会做到最好么？还真是难得的品质呢！李莫愁压下心底翻滚的情绪，靠在垫子上闭目养神。而叶莎看了她一眼，慢慢挑起唇角，呐，小叶子可要感谢我帮你说好话啊。停下吃东西，叶莎也靠在垫子上，随意地翻动手里的话本。

　　至于叶辰渊，自然是在外面赶车了。一路无话，叶辰渊随意地打量着周围的景色，思索着今天应该赶不到城镇了，估计要在野外露宿了，倒也不错。马车继续晃晃悠悠地行进，一时间只有车轮转动的声音和哒哒的马蹄声在小路上悠然地响着。

　　这样的场景若是落在外人眼里，也是一副极美的画卷了。小路上，一辆不起眼的马车慢腾腾的走着，驾车的是一个青衣男子，那人容貌倒也算得上出色，嘴角微扬着一点弧度，脸色说不出的柔和，自成一派风流，即使做着赶马车这样的活也仿佛在水榭亭台中读书听琴，一举一动都带着世家大族子弟的风范，倒不像是来赶车，反而像是哪家不知疾苦的小公子偷跑出门来游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