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涛传》葱蒨

9、第 9 章

　　来到这个山洞一月有余，东方姝看着自己的身体好转，她不得不考虑之后的事情，现在她已经没有家回了，不仅没有家人，也没有房子。就像这个世界猝不及防地向她压过来，她感到一丝恐慌。
　　赵晖如听见东方姝翻来覆去的声音，知道她心里有事，便不去打扰。
　　东方姝转过身，对上了赵晖如的目光，一个念头浮现出来，或许，她可以和赵晖如一起，拜入钟灵谷。
　　赵晖如问道：“怎么了？”
　　“我想……”话到嘴边，却转了一个弯，东方姝垂眸道：“没什么。”
　　她还是没说出来，心想：“万一赵姑娘不愿意呢？退一步，就算赵姑娘愿意，赵谷主也不一定同意，要是等我去了，赵谷主拒绝，我又该怎么办呢？”
　　她焦躁地翻了回去，微风拂过，带来一丝凉意，她裹紧了被子，像个茧一样瑟缩在一起。
　　东方姝觉得这段时间自己就像是个累赘一样依赖赵晖如的照顾，明明她也只比自己大了一岁，可是她已经可以独自远游，难道自己之后也要一直依靠她吗？
　　但是东方姝一想到外面未知又陌生的世界，不免觉得害怕，突然间失去了任何屏障，再也没有人能保护她了。
　　第二天早上，东方姝穿好衣服，对准备去洗米的赵晖如说道：“今天我做饭吧。”
　　赵晖如把锅交给她，嘱咐说：“好，你小心点。”
　　东方姝从没有做过饭，但是这一个多月，她天天看赵晖如做，步骤早就熟记于心，而且煮粥并不难，不过是洗米、倒水、丢点小菜。
　　把锅架在架子上后，东方姝坐在火堆旁，一只手撑着脸，歪头看赵晖如练武，那把剑很普通，和东方冉、东方易用的剑根本不能比，但是在她手里就像蛇一样灵活，时而迅疾如风，时而缓慢，光照在剑身又被反射，东方姝看到剑光闪烁着。
　　“真厉害。”她由衷地赞叹道。
　　赵晖如利落地收起剑，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汗，问：“你想学吗？”
　　东方姝心道：“这是什么意思？”她说：“欸？我可以学吗？可是我不是钟灵谷的人。”
　　“可以哦。”赵晖如点了点头，“不是钟灵谷的人也可以学。师娘说了，好的功夫不应该被藏起来只给一小部分人看，功夫是拿来用的。如果它将来能帮到你，或者是你用来惩恶扬善，那它就发挥它最大的作用了。”
　　东方姝心里有些失望道：“原来她不是邀请我啊。”
　　赵晖如又问了一遍：“你想学吗？”
　　“想。”
　　虽然东方姝现在能站起来活动，但是要她练武还是有些难度。是以，赵晖如在她面前一边示范招式，一边讲解。东方姝盯着她的身影，要把她的动作刻进脑海里。东方姝本就悟性好，只两三遍过后，她就已经理解、记住一大半，恨不得现在就拿起剑操练。
　　可惜她还有些虚弱，只能在脑海中推演，直到赵晖如开口说道：“粥要糊了。”
　　“哦！”东方姝这才回过神来，赶紧把锅取下，为她盛了一碗，有些忐忑地看着着她。
　　“你怎么一直看我？”
　　东方姝红着脸回道：“好吃吗？”
　　赵晖如噗嗤一笑，说“白米粥能好吃到哪里去？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不难吃。”
　　东方姝尴尬地笑笑，“确实，不难吃就好。”
　　之后的几日，赵晖如练武的时候总是会给东方姝进行细致地讲解，力求透彻。毕竟功夫不只是学，练也很重要，之后如果她不在东方姝身边，东方姝自己就可以练。
　　东方姝知道她的用意，看来分别在所难免，只能将那句没有问出口的话深深地掩埋。没有加入钟灵谷那又怎么样呢？她有手有脚，还会一些武功，她就不信还活不下去了！她不仅要活下去，还要漂亮地活着。
　　因此，当赵晖如问她以后的打算时，她挺胸抬头，望着万里无云的蓝天，握紧拳头说道：“我打算为我的家人报仇，这几天我想过了，东方府戒备森严，如果魔教没有内应，是不可能短时间就被轻易攻破的，我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出来！”
　　赵晖如欣慰道：“挺好，本来我还想说，万一你没地方去可以和我一起回钟灵谷。既然你已经有想做的事，那我就祝你成功。”
　　东方姝愣住了，“诶？”虽然她也想独自闯荡，但是一想到加入钟灵谷，她就会有一个归处，有新的家人，可以安稳地度过余生，东方姝有点后悔这么说了。
　　“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可以来钟灵谷找我。”赵晖如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
　　她僵硬地点了点头，说：“谢谢。”
　　现在，她的心里已经非常后悔。要找一个人何其困难，而且她还没有一丁点线索，虽然谁活着谁就可能是叛徒，但是她见过的人实在有限，除了爹娘、弟弟，几个叔叔，就只有丫头、婆子和小厮，极有可能都没见过这位内鬼。
　　东方姝想哭，她张了张嘴，看到赵晖如对她投以赞叹的目光，最终还是把嘴闭上了。
　　夜晚，一轮明亮的圆月爬上树梢，大地被铺上了一层银白色的纱。东方姝和赵晖如坐在洞口处，观赏这美丽的景色。
　　东方姝问道：“你之后去哪里呢？”
　　“我已经出来快三个月，也该回去了，不然师娘会担心的。”
　　东方姝心道：“真好，还有可以回去的地方。”她独自黯然神伤，又想到身边还有赵晖如，压下心里悲伤的情绪。
　　赵晖如仰望着月亮，说道：“听说关月山的月色非常美，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真想去看看。”
　　“月色？”东方姝疑惑道：“天上的月亮不就这一个吗？在哪看不是看？”
　　赵晖如笑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有首古诗——《月夜》说非常美，你知道吗？关月山曾经不叫这个名字，就是因为这首诗才改的名。而且我师娘也说那是她见过的最美的月色。所以我才想去亲眼瞧瞧是不是真的，和其他的地方有什么不同？”
　　东方姝心道：“多半是诗人用些华丽的辞藻来吹出来的，其实估计都差不多。”但因为赵晖如说了她师娘也这么觉得，东方姝决定还是不去说扫兴话，她说道：“要我说，今晚的月色就很美。”
　　赵晖如看着皎洁的月光，点了点头说道：“嗯！”
　　深夜，两人躺在一处，东方姝往赵晖如的方向挪了挪，她不想这天这么快过去，明天，她就会变成一个人，她感到越来越焦虑和不安，十分后悔没有告诉赵晖如她想和她一起去钟灵谷。
　　一双手臂环住了她，她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慵懒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有需要随时来找我，钟灵谷会一直欢迎你。”
　　“嗯！”东方姝热泪盈眶，她也有一个停留的港湾了，在这一刻，她愿意相信赵晖如。
　　东方姝不记得她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记得昨晚赵晖如一直抱着她。
　　第二天，刺眼的阳光照射进来，东方姝抬手挡在自己的眼睛上，懒懒地唤道：“赵姑娘？”
　　没有人回答，赵晖如走了，她彻底清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