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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第 5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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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娘子坐在床边,就像个石雕,一动不动。直到门被推开那一刻,身子才轻轻一颤,随后又恢复了原本的状态。
“你还没掀盖头呢。”一个声音响起,听语气,说话的人很不耐烦。
想想也是,她诬陷了那个人,哪里还期望她对她有什么好脸色。
“嗯。”
朱涛没有走过去,而是在桌边坐下,剥开花生丢进嘴里,说道:“你就不觉得难受吗?”
剥花生的声音听起来很是刺耳,姜恬抿抿唇,说道:“在等你。”
她又剥了颗花生,漫不经心地说道:“等我干什么,你自己又不是没手,快揭了吧。”
姜恬迟迟没有动作,朱涛“啧”了一声,走上前就将盖头扯下扔到一边。姜恬佩戴的头饰跟着晃动,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她本就生得好看,打扮过后更加娇艳欲滴。姜恬抬眼看向自己的新郎,希望在她眼中看到一丝柔情,可惜朱涛看也不看她一眼,冷漠地转身坐回原来的位子,又给自己倒了杯茶,问道:“情夫是谁?”
姜恬感到一阵心痛,咬了咬红唇,说道:“没有情夫。”
朱涛嗤笑道:“没有?那为什么你不是完璧之身?别说是我干的,你明知道我没那二两肉。”
“没有情夫。”姜恬又说了一遍,双手紧紧攥着嫁衣,她鼓起勇气说道:“是□□。”
朱涛端起的茶杯笃然停在半空中,她看过去,姜恬低着头,将那段痛苦的回忆诉说出来。
两年前,姜敬和姜恪去东方府参加武林大会,因为他们本来就不怎么管过姜恬,一年也见不到几次,所以姜恬也没觉得难过。正好奶娘给她买了本医书,上面记载了各式草药的样子和功效。
姜恬只觉得开心极了,往常她去后山玩耍、采摘草药,总要避开姜恪,如果被他发现就会得到一顿骂,而现在他们不在桑山,姜恬得了自由,快活得不得了。
她背上背篓,拿着医书就去了后山,书里记载川贝母清热润肺、化痰止咳,而且是会生长在这一带的,刚好她寒英这几天老是咳嗽。
姜恬仔细寻找着,全然没有发现她早已被人盯上,不知不觉走到了深山,终于在灌木丛旁发现了几株川贝母。
可是,还没等她高兴多久,就看到了那个男人,他穿着内门弟子的服饰,身材比姜恪还要瘦小,头发乱糟糟的,衣服上粘了灰尘。
姜恬说到这,哽咽起来,“之后我就被那个人……”
朱涛不解道:“那你为什么不告诉师父呢?”
姜恬抽泣了起来,说道:“对不起,对不起……”
在她一声声的“对不起”中,朱涛的心软了下来,气愤消散,多了一丝怜惜。
她走过去,挨着姜恬坐下,揽过姜恬的肩头,柔声说道:“好了,我原谅你了。”
姜恬又哭了一会儿,才停下来。朱涛等她平静后才问道:“那人是谁?”
“他叫张鲲。”
“张鲲?你确定是桑山派的内门弟子吗?”
姜恬点点头,泪眼蒙蒙地说道:“我可以告诉你,但是这件事你不要告诉别人。”
“好”
姜恬继续说了下去。
那天下了很大的雨,张鲲威胁了一番不许告诉旁人后,丢下姜恬就离开了。姜恬一直躺在地上,任由雨水拍打身体,好像雨水可以冲刷掉一切不干净。
她时而恍惚,忘记了自己为什么会躺在这,不知道为什么身上好疼。但是被撕烂的衣裳一遍又一遍地提醒着她发生了什么。
是寒英先找到她的,她坐正在泥水中,脸上、身体上到处都是伤痕,有男人留下的,也有她自己抓的。
寒英用自己的外衣把姜恬裹起来,撑起伞扶着她一步一步回去了。
回到院落,姜恬让人把院门紧闭,房间的窗户也关得死死的,她躲在床上,用被子将自己紧紧裹起来。
好不容易寒英将姜恬哄睡,半夜她却突然惊醒,尖叫道:“他来了!他来了!他就在外面!”
雨容安抚道:“小姐,外面没有人,院门都锁上了。”
姜恬紧紧抓着寒英的胳膊,瑟缩在她怀里,叫道:“不!他可以翻墙,他就在外面!”
可是当寒英提出出去看看时,姜恬说什么也不同意,她让寒英用桌椅、柜子等抵住门,然后蜷成一团,用被子蒙住身体。
如此几日,姜恬时不时发疯似的尖叫,捶打自己的身体。一点风吹草动就让她吓得发抖,躲在角落里不让任何人靠近。
寒英心疼不已,抓了一些迷药下到饭菜里,就去找张鲲。
张鲲回去后也有些担心,见到寒英提着食盒站在那,离开人群走上前,问道:“什么事?”
“这是小姐送给你的。”
他心里疑惑,也不接过食盒,问:“送我做什么?”
寒英挂上笑脸,说:“女子名节何其重要,如今小姐已非完璧之身,将来再想嫁个好夫君是不可能的,不如嫁给你。”
张鲲心里盘算一番,娶姜恬并不亏,还有寒英这个丫头,将来想必也是他的通房。他接过食盒,手刻意擦过寒英的手指。
寒英忍下心里的恨意,说道:“只是这事还要商量一下,如果你将事原原本本地告诉老爷,老爷纵使会答应,只怕也会对你不满,小姐的名声也不好听,所以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别人。”
寒英说要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商量,张鲲答应下来。
那天姜恬没看见寒英,担心不已,想去找又害怕出门,天色渐渐阴暗。她对寒英的担心更胜一筹,推开了门。
在路上,她看见了寒英,借着微弱的月光,远远地看到她身上好不狼狈,衣服上沾了泥土,脸上的妆花了,头发也是乱的。
姜恬害怕发生自己身上的事也发生在了寒英身上,赶紧上前,仔细检查着。她举起灯笼,看到寒英衣服上沾了褐色的血迹。
“你受伤了?伤到哪里?”
寒英抱住姜恬,在她耳边说道:“小姐,没事了,那个人已经被我杀死了。”
姜恬心里一暖,她也紧紧抱着寒英,放肆地哭了起来。
朱涛听完,说道:“所以是寒英杀了张鲲。”明明是个看着普普通通的女子,竟然动手杀人。
“嗯,这件事我只告诉你,不要告诉别人,如果让别人知道,寒英一定会被杀死。她都是为了我,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太不小心,就不会被……寒英就不会背上一条人命,你也不会要娶我。”
朱涛紧紧抱着她,给她力量,说道:“这不是你的错,都是张鲲那厮心怀不轨。他连你都敢侵犯,说不定还害了其她女子,寒英动手是为民除害。至于我,我已经不怪你了,我还要感谢你呢。”
姜恬抬起头,朱涛那张俊俏的脸近在咫尺,像男人但是少了攻击性,像女人但是又多了安全感。
朱涛解释道:“我想我今后就这么生活了,所以,你嫁给了我,反倒可以帮我掩盖身份呢。”
当初姜恪认出了朱涛为她赢得的灯笼,知道是她陪朱涛外出游玩,咬定她和朱涛已经行了不轨之事。起初她确实是彷徨无助的,可是到后来,心底竟起了干脆嫁给朱涛的念头。
她记得上元节那天,朱涛挺身而出保护她时心里的悸动,她记得朱涛将最漂亮的那盏灯送给她时眼里的温柔。是的,她喜欢上这个少年了。
反正她已不是处子之身,嫁人也嫁不到好人家,不如就嫁给朱涛。她听说朱涛武功不错,还被姜敬亲自教导,她相信朱涛一定会保护她、不会伤害她。
“我还有一件事想不明白。”朱涛说道:“为什么你这么坚持到后山采草药呢?”当时她第一次见姜恬的时候,就是在后山,明明发生了那样的事情。
“因为我娘。”姜恬无比怀念地说道:“她就是一名女医,我想,如果我医术变厉害了,是不是就可以见到她了。”
朱涛听说姜恬的娘亲是因为不守妇道被赶出去的,她对此没有什么好说的,保持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