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涛传》葱蒨

47、第 47 章

　　赵晖如搬去了前院，和东方姝住在一处，她们一个住在最西边，一个住在最东边，中间隔了几间空屋子。饶是如此，她的一些师兄还是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们两个。
　　赵晖如对此视若无睹，她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荡悠着，裙摆随风飘扬。她说道：“真不公平，你们竟然住这么好。不仅可以晒太阳，还能在院子里练武。”
　　东方姝把打扫的工具拿来，准备收拾赵晖如的房间，听见她的抱怨，说道：“因为内宅的那些女子晒太阳容易变黑，她们也不需要练武。”
　　赵晖如站起来哼了一声，说道：“黑一点又如何，我看人就应该晒点太阳，也要学点武，要不然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
　　她戴上面纱，拿起鸡毛掸子，开始清理灰尘。没多久，一个十几岁的小少年过来敲门，她叫道：“赵大侠！”
　　赵晖如探头，惊喜道：“小荷？你怎么来了？”
　　“过来照顾你，”小荷甜甜地笑道：“你受伤了，需要人照顾。而且你周围都是男人，只有你一个女子，对名声不好。所以我就跟夫人说过来和你一起住。”
　　“谢谢你。”
　　“不用，如果没有你，我早就死了，这是我应该做的。”
　　小荷拉着赵晖如的手，让她在院子里坐着，不要太劳累了，赵晖如表示自己没事，小荷不听，执意要她坐着，说道：“我是来照顾你的，怎么能让你操劳，你就坐在这吧，我和朱公子打扫。”
　　她撸起袖子，先掸低处的地方，而东方姝清扫房里高处的灰尘。
　　小荷问道：“你要娶赵大侠吗？”
　　东方姝差点从房梁上摔下来，惊道：“什么？！”
　　“你喜欢她是吧，难道你就没想过娶她？”
　　东方姝的脸瞬间红起来，结结巴巴地说道：“不，不是的，我和赵姑娘只是朋友。”
　　“刚好我哥哥也到了该娶妻的年纪，我可以介绍他们认识。”
　　“赵姑娘不会嫁给你哥的。”
　　“为什么不会？先让他们接触接触，我哥长得不错，人又好，说不定赵大侠就答应了呢。”
　　“不行！”
　　小荷打趣道：“还说不喜欢呢，这么紧张，敢做不敢认。”
　　东方姝羞红了脸，说：“我是喜欢赵姑娘，可是她不喜欢我。”
　　“你放心好了，赵大侠待你与其他男子不同，我相信她应该也是喜欢你的。”
　　东方姝心道：“那是因为她知道我是女人，所以待我和待其他男人不一样。”
　　“以后你们成亲了，你可不许辜负了赵大侠。”小荷叹了口气，说道：“可惜我也是女子，若我是男子，定要和你竞争。我可以入赘，相妻教子，让她行侠仗义没有后顾之忧。”
　　东方姝笑了笑，她问：“你为什么叫她赵大侠？听起来怪怪的。”
　　“之前我是叫她赵女侠，但是她问我为什么不叫男人为‘男侠’，而叫女人为‘女侠’。我觉得她说得对，谁说大侠这个称呼只能属于男人，她昨天救了我的命，对于我来说，她就是大侠。”
　　“原来是这样啊。”
　　她们花了一个上午将赵晖如的房间打扫干净，东方姝本想把小荷的房间也收拾一下，小荷却说道：“不用啦，我和赵大侠一起住就好。”
　　东方姝咬了咬牙说道：“你这样会打扰她休息的。”
　　“不会，我很安静的。”
　　东方姝看着小荷把她的东西也搬进去，心里很不是滋味。
　　夜晚，凉风习习，其他人大多已经睡去，只有身着丧服的姚韵仍跪在棺前，她一动不动，双目无神地看着前方，形容枯槁，仿若灵魂跟着去了一般。
　　任至福走上前，跪在姚韵身侧，说道：“师娘，去休息会儿吧。”
　　姚韵仍然跪着，不回话，任至福也不恼，陪她跪了一夜。
　　方携和其他人的出殡之日，天还蒙蒙亮，随着一声“起灵！”所有人穿着丧服，浩浩荡荡，从惊浪派行至墓地，白色的纸钱铺天盖地，唢呐、锣鼓震天响，还有人们的哭泣声。
　　姚韵仍如同行尸走肉一样，拖着步子，向着墓地挪过去。直到棺木被放置坑中，黄土一点一点地覆盖在黑色的棺木上，她终于哭了出来，扑进坑里，抱着棺木叫道：“相公！相公！你说过会保护我一辈子的，怎么能先去了？”
　　几个人合伙把她拽了出来，劝道：“师娘，节哀，你还有儿子需要照顾，可千万别想不开啊。”
　　姚韵哭嚎着，闻者无不落泪。
　　回到惊浪派，趁着人群还未散去，康充说道：“既然掌门已经下葬，惊浪派也该有新掌门了。”他转身对方嘉树行礼道：“请掌门带领我等重振惊浪派！为师父报仇！”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不可以！”姚韵突然尖叫道，她紧紧抱着方嘉树，方嘉树也被她吓了一跳。“嘉树不能做这个掌门！”
　　一个叫倪顿的劝道：“师娘，师弟作为师父唯一的后人，除了他没人有资格做掌门。”
　　“不是还有他吗？”姚韵指着康充说道：“就让他做掌门好了。”
　　康充推辞道：“我怎么能做掌门？还是师弟比较合适。”
　　“为什么不能？你作为大弟子，相公又看重你，你对惊浪派的未来责无旁贷！”
　　倪顿说道：“师娘，师父在世时，他就想让小师弟继承他的掌门之位，所以才着重培养，从小就带在身边亲自教他武功，您作为师父的妻子，怎能不了解他的良苦用心呢？”
　　“他已经死了！”姚韵悲痛道：“被魔教杀死了，你知道我这些天为什么不睡吗？因为我不敢！我现在一闭眼就能看到他的惨状，我不能再让我唯一的儿子步他的后尘。”
　　倪顿步步紧逼道：“师娘，要以大局为重啊！”一些人也附和道：“是啊。”
　　姚韵抽出康充腰间的剑，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她说：“你们想让嘉树做这个掌门，除非我死！”
　　康充急道：“不可！”
　　倪顿有所退却，说道：“师娘，这是何苦呢？”
　　姚韵泪流满面，几乎是乞求道：“我现在明白了，没有什么是比平安更重要的。我不求嘉树平步青云，只求他长命百岁，这个愿望难道你们就不能满足我吗？”
　　“这次魔教元气大伤，师弟做掌门未必会有性命之忧。”
　　“可是魏囚逃走了不是吗？他这次只带魔教的一部分人，就将惊浪派搅得天翻地覆，谁知道以后他还会不会再来？！”
　　倪顿还要再劝，姚韵心一横，刀锋划过自己的脖子，康充眼疾手快打掉她手上的剑才没让她丧命。
　　他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怒斥倪顿说：“师弟，难道你要逼死师父的遗孀，害小师弟父母双亡吗？”
　　姚韵脖子上的一抹红在素色丧服的衬托下格外刺眼，她抱着方嘉树，怨恨地瞪着倪顿等人，方嘉树抱着姚韵开始哭了起来：“娘！娘！”
　　任志福说道：“师兄，你怎么忍心这么逼师娘？若师娘有个三长两短，你该如何向师父交代！”
　　一些原本摇摆的人开始偏向方嘉树不做掌门，“大师兄这几天操劳，料理师父后世，而且现在的惊浪派，没有比他更厉害的人，他做掌门，我是服气的。”
　　“我也是。”
　　洛翔忍不住说道：“方嘉树毕竟才五六岁，他能懂什么？既然姚夫人不愿，那就让康少侠做这个掌门好了。何况惊浪派最初的几位创始人也不姓方，为什么一定要掌门之子继承呢？”
　　紫玄派弟子纷纷点头。
　　在众人的注视下，倪顿骂了一句：“妇人之见！”随后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