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番外 七夕——千里一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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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拐角处，墨言的眼光便不由自主地落在对面那一间不起眼的铺面，再也移不开。
这是一个丁字形三岔路，眼下他正站在路口，路的两边和对面，是一家紧挨一家装点得五彩缤纷喜气洋溢的小店，不知为何今天似乎特别热闹，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和周边的店铺一比，这家小小的店铺显得格外冷清。
也难怪，一无展示橱窗，二无店名招牌，店门口连个最简单的广告牌都没有，当然也没有伙计在外吆喝招徕人气，望进去店堂里黑黝黝的，完全看不出经营的是什么。
然而，吸住了他眼光的，恰恰就是这家透着几分古怪的小店。
他知道吸引他的并不是好奇，夜卫严酷的训练过程早已磨灭了他们这个年龄本该具有的强烈好奇心，而那家店也没有任何东西能引动路人的好奇心。
可他就是想进去，尽管他知道，完成任务的他，唯一该做的，就是尽快赶回慕辰，向教父报到。
可他看着那扇陈旧的店门，无法挪动脚步。
他越来越强烈地感受到它的召唤，或者说，它的背后不可知东西的召唤。
他应该进去，不管将会面对什么。
终于下定决心，他抬脚向对面走去。
伸手握住门把，他顿了顿，现在回身，还来得及。可是，那样的话，自己错失的，会是什么？
深深地吸一口气，他转动门把，轻轻推开了门。
店堂比他想象的还要小些，只一眼，就已经尽收眼底。
长方形的房间，大小不会超过二十平米，除了他进来的店门，再没有其它的窗或门，所以，显得有些昏暗。
没有任何陈列物品，只有一桌两椅和尽头靠墙一橱。
桌上一尊小小香炉，青烟袅袅，非檀非麝，沁人心脾。墨言无法分辨所燃之香的成份，但他可以确定，此香无毒。
桌后靠椅上坐着一位老者，眼眸微阖，一身唐装，上白下黑，脚上一双黑布鞋，说不上仙风道骨，却也不染烟尘气。
“进来了，就是有缘，坐下吧。”老人缓缓抬眼，招呼道。
走近了，墨言才发现，老人身侧墙上，镜框镶着两条条幅，各四个字，“不问过去”，“但看未来”。
墨言不由一怔，这，竟是位算命的先生？自己，居然走进了一家测字馆？
“我不算命，更不测字。”老人淡淡地说，仿佛听见了他的心思。
“？”墨言不由抬眼看向墙上那两幅条幅。
“那是你的事，何用我算？你的过去，你已经历，何须再问；你的未来，与我何关，自然也只有你自己去看。”
“我自己……怎么看，看什么？”完全出乎预料的情况，让墨言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何况，身为夜卫，他们的命运从走进逆风那一天开始就已经注定，又何必再看。
“嗯，问得好。”老人微微颔首，“怎么看，是我的事。看什么，是你的缘分。”
“坐下吧。”他指指桌子侧面的靠椅，“不必紧张，放松些，随意就好。”
听着老人平缓的声音，墨言莫名地觉得安心，不自主地按照老人的吩咐，坐了下来。
青烟渐渐浓郁，眼前的景色慢慢模糊。烟雾中，墨言仿佛看见老人起身，从身后的橱柜中又取出一枝香点燃，插进香炉，将原先的香掐灭。听得他温和地说，“此香名叫'清梦'，它会让你见到注定的人。”
入鼻的香味变成细细的兰花香，烟雾慢慢淡化，眼前的景色让他一怔。
暗淡的店堂消失无踪，午后的阳光温暖和煦，身后是一条奔流不息的小溪，右面不远，是几座绿意葱茏的小山包。
左前方的小坡上是一座颇有气势的四层建筑。
阳光照在水面上，泛起点点金光。
这是一座充满异国风味的庄园。
自己是在做梦？墨言无法相信。那老人，那店堂，那八个字的条幅，分明记得清清楚楚，而这个地方，他确信，自己从未来过。
“你是谁？”一道清脆甜美的嗓音，来自右后方。
这是，在问自己吗？墨言迅速转过身，不远处，一位身着白色短裙的姑娘，坐在两棵树之间架起的简易秋千架上，随意地摇晃着，正看着自己。
姑娘约莫十五六岁，褐色微卷的长发，碧色的大眼，显然不是华国人，却说得一口极好的华语。
“我……”只说得一个字，墨言便住了口。逆风铁律，夜卫不得随意暴露自己身份，不得对陌生人随意提及自己的名字。
姑娘似乎并不在意，“你不是Y国人吧，是和他们一起来观光的？”
这里是Y国？墨言心中一惊。
随着她手指方向，墨言看到稍远处有一小群人正随着一位导游模样的人渐渐走远。
“嗯。”他只能含含糊糊地答应。
多年的训练使然，夜卫对陌生人的防卫疏离已是习惯成自然。可是，此刻的墨言，不知为何，对眼前的姑娘从心底有着隐隐的亲近感。
姑娘对他似乎也颇有好感。
“你怎么不跟着他们一起参观？”姑娘穷追不舍，一点儿没有怕生的意思。“不喜欢？”
“是。”他只能这么说。
“就是。”姑娘却高兴了，仿佛找到了知音，撇撇嘴，不屑地说，“这么瞎转，有什么意思。”
“走，我带你去玩。”一挺腰，跳下秋千架，姑娘蹦蹦跳跳向他跑过来，歪着脑袋，“话说，你喜欢玩什么，骑马？”
墨言遗憾地摇头。
“那，高尔夫？”看着墨言迷惑的眼神，她没有等他回答，继续问，“击剑？”
“不。”虽然曾经跟着残阳在辰学院学过一阵，但那种表演重于实用的花拳绣腿，墨言实在没有兴趣。几年过去，忘得也差不多了。
“唉，你真笨。”姑娘似乎被磨尽了耐心，露出了小姑娘的任性。不过，就算是任性，让墨言看着也觉得少有的开心。
他不愿姑娘失望而离去，只是看看周围，他真想不出能有什么是姑娘喜欢而自己也能做的。这里对他而言，实在是太陌生了。
“走，爬山去。”姑娘已经不再问，而是直接下命令了。她双手一插腰，“不准对我说，你连这也不会。”
抬头看了那几座在他眼里比土坡高不了太多的小山一眼，墨言几乎笑出声。难道，这就是姑娘口中的“山”？不过，他转头看看姑娘，真心不愿再让她失望。
“好。”墨言干脆地答应。
“这还差不多。”这下姑娘终于满意，露出了天真的笑容。一抬腿，便跑在了前头。一边跑一边转头又叫，“快点啊，你磨蹭什么呢。”
看着姑娘的笑脸，墨言感受到少有的轻松，“来了。”
“别往那儿去，我们走这边。”姑娘避开了蜿蜒而上的山道，奔向林木茂盛乱石嶙峋处。“这样才好玩。”
墨言不知道时间过去多久，两个小时，三个小时？
当他最后与姑娘一起爬到最高处时，居然也出了一身汗。
站在小山顶，微风吹过，凉爽无比。看着脚下安谧的庄园，竟也有“一览众山小”的快意。
“怎么样，好玩吧？”姑娘得意地问。
“是。”墨言真心地回答。
“时间不早了，你们要回去了吧。”姑娘的声音略有几分遗憾——也许，墨言心想，这只是自己的错觉，毕竟，他与姑娘不过是陌生人，甚至，很可能只是梦中相遇的陌生人而已——，“走吧，我们该下去了。”
“圣保罗小姐……圣保罗小姐……”顺着山道，刚刚走下山，随着声音，一位干练的中年女性向他们快步走来，“小姐，伯爵正在找您呢，快跟我回去吧。这位是？”
看着墨言，她愣了一下。
“对不起，姑姑在找我，我不能陪你了，再见。”姑娘懊丧地停下脚步，一面转身向那位中年女性跑去，一面向他挥手告别，大声地说，“记住，别忘了，我叫书韵。”
景色渐渐模糊，如烟如雾，兰花的香味渐渐浓郁，眼前又是那间暗淡的店堂。老人、条幅、桌椅、香炉，什么都没有变，方才的一切，仿佛邯郸一梦。
“我睡着了？”墨言无法掩饰心中的失落。
“没有。”老人的声音依然平静。
“那，这就是你说的，我的未来？”墨言耸耸肩，这怎么可能。
“我不知道，那是你看到的，将来也只有你能证实它是真是假。”老人并没有解释的意思。
“哦。”无意间转过头，墨言发现对面墙上挂着一本硕大的日历，最上面的那页“八月十五”大字下面，有一行小字，农历七月初七。
不过是一个七夕的游戏。
只是，即使只是一个游戏，也让自己享受了片刻的幸福。
“谢谢。”站起身来，墨言诚挚地道谢。
“不必。”轻轻颔首，老人垂下了眼眸。
八年后，索菲特庄园小客厅，一位姑娘向他的母亲和站在母亲身边的他走来，他一眼就认出了她，昨晚在那片灯光照耀如白昼的草地上与他缠斗许久的就是她。
今天的她改变了模样，一头稍稍卷曲的及腰褐色长发瀑布般披散流泻于背后，一对大大的碧色眼睛满含笑意，白色的轻纱长裙，随着她的走动微微飘起，宛如仙子。
墨言的心快速地跳动，眼前的人让他隐隐想起了那个遥远的梦境，想起那个穿着白色短裙的姑娘，梦里的姑娘曾经对他说，“记住，别忘了，我叫书韵。”
姑娘微笑着走近，落落大方地向他伸出了手，说，“你好，我叫书韵。”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番外 七夕——千里一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