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李籽默

5、白隐莲，桑上青（一）

　　有一个男人，住在离子瑜家不远处的一个胡同里，穿着棕褐色的皮毛大衣，身下面搭配着一双黑皮鞋，这些装束配他那挺拔的身板看起来还稍有些派头。这个男人来‘这里’已经快四年了，除了偶尔在外面游荡，时不时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外点上外，和这里的人没什么区别。唯一让人感觉不同的，就是他颇为潇洒的长风衣了，据说是他以前的妻子给他买的。男人看起来四十好几的样子，之所以成为未亡人是因为还挂念还在世的妻儿，而他死去的原因据说是因为劳累过度······
　　子瑜最近有些频繁的看到这个男人，因为白未然的关系，据说他好像是他的一个远亲。也许是因为两人的气质有些相似，他们偶尔会有一小聚，小聚的内容就是畅谈各自的人生。从他们各自畅谈的人生中，她多少有了解到他们在死之前都是有家庭，似乎都是有了妻儿，只不过一个是有儿子，一个是女儿。
　　男人以前好像是从事广告工作的，有个漂亮的妻子，还有个能歌善舞的女儿，听起来还真是个让人艳羡的家庭，子瑜一边打着哈切一边在街上晃荡，街口的大钟指向下午的两点，不少看起来和她一样大的孩子早已跨入了学府，唯独她看起来有些悠闲，尽管这里也没有多少人能看得到她。
　　她就这样慢悠悠的晃荡着，像是个无家可归的野鬼，直到······一个女孩撞了她。
　　“不···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她看了看眼前的少女，摆摆手示意没有关系，少女歉意的看了她一眼就匆匆低着头离开了，留下子瑜站在原地。虽然偶尔也是会被活人看到，但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就算能长长时间看到死人的人也都是快要将死之人。不过···也不乏例外。
　　她回忆起刚刚少女的外貌，竟觉得有些模糊，大概是不太起，。比起那让人眼前一亮的白莲花，她给人的印象的确有些寡淡。
　　不过，这些都和她没关系。
　　她正准备迈开步子离开，发现她的身后正是一所学府，几栋简单的大楼连在一起，整齐的排列着不少的教室。她看了看门口，那里被铁门拦着，警卫室里有个老头不停的打瞌睡，不过就算他醒着，对她来说都不是问题。这好像是秦皓以前的母校，那家伙经常路过时会停下来观看。
　　原本想要离开的她停下来脚步。其实她多少有些好奇这个学校里的事情，反正，也没有什么事情可做。这样想着，她将身上的围巾一甩，一翻身进入了传闻中的温城一中。
　　学校比想象中安静，没有往日的喧哗与嬉闹，因为正直课时，大家都低头聆听讲台上老师的滔滔不绝。这里看起来和子瑜的学校不同，她的学校只有一两位老师，只有一个班级，就连同学也频繁跟换，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就想通离开了，就连教书的老师也是。于是乎，她的学校就如同摆设般，你想去就去，不想去也没关系，因为死人不需要什么知识。大家也就凭着自己的性子来，无聊了也会来读一读书，唯独白未然让他们每天务必去学校，但她和秦皓也经常翘课不在。
　　子瑜从未羡慕学校里的生活，因为也有不少像她一样大的学生因为学校而从生人变成死人，明明只不过是占据你人生一小部分的经历，却因为如此而断送未来所有的可能性，太不值得了。但是······又有那么多人在提起校园的时候，往往又会回忆起所谓的美好，和蔼的老师，一起努力的同学，以及那无聊中迸发出的多彩的生活，一切都是那么让人值得回味。虽然，那么美好的校园回忆子瑜从未深有感触，但是，从秦皓的身上多少能看出他对那样生活的留恋。尤其是······带着那样的懵懂。
　　尽管时身穿校服，少女独特的气质依旧引人注目，尤其是在开口的瞬间，独特的嗓音如同脆鸣的鸟儿明亮。子瑜靠在高一三班的门口，看着背对着她站在班级中央朗读的少女，如同上次在雨中看她时洁白的模样，优雅，从容。只是和大部分班里的学生不同的是，子瑜的脸上未带任何欣赏甚至是羞涩的表情，她扫了一眼少女的四周，几乎所有人都安静的听她朗读课文，就连讲台上老师的表情也都表现出赞赏有加，仿佛很享受她这样的嗓音。看来，她在学校里人气很高呢。
　　白芷，高一三班的学生，长相优雅甜美，成绩优异颇得老师们的喜爱，而且从小练习舞蹈获得过很多名次，在学生中也很有人气，是班里文艺委员的代表也是学校关注的对象。学校里据说有不少男生明里暗里喜欢过她，但都被她忽略或是拒绝了，最近也因为市里的比赛而忙碌练舞的事情，也经常看到她在舞蹈室里练习的身影。几个调皮的男生也曾经好几次去偷看过，被教导主任发现，骂着跑了出去。以至于之后舞蹈老师都会以此来调侃她，都被她羞涩的笑容带过。
　　这大概就是男孩子心里所谓的大众情人吧。在了解了那姑娘事情的大概后，子瑜坐在一个教室的窗边无聊的把玩着从哪儿偷来的书本，一边装模作样的按着老师的指示翻开书本，一边看着窗外发着呆，心思全不在课本上面。这样的女生有那么多男孩子追，却也没有见她和谁特别亲近，按理说应该都会有那么一两个有好感的人，可是据她这几天的观察，那个女生在学校里似乎也没有那么感兴趣的人，难道是校外有？她猜测着，也许是家教严？不过美中不足的是她听说白芷的父亲不久前就去世了，家里似乎有些紧张。子瑜看着窗外不远处几辆飞驰而过的摩托车，难道这样个优秀的姑娘会因此而自卑吗？她觉得问题似乎不在其中。
　　她依旧无聊的翻着书页，一本被快被翻烂的书本，上面一行一字标准的记着些课上的笔记，看来是个规矩的学生做的。课听的无聊了，子瑜正打算把课本还回去，就听到一个老师尖锐的嗓音响起，让她不自觉地一哆嗦。
　　“张雨濛！”
　　子瑜左右看到，她是在叫谁？
　　只见看到靠近走廊一个角落的女生踉跄的站起来，瘦弱娇小的个子明显连脚都还没站稳。子瑜注意到，她的手指些许泛白，脸色通红。原本每个学生桌上都该有本书，唯独她的却没有，子瑜看了看她手上刚刚从不远处的地上捡的书，顿时觉得有些奇怪。她翻到书面前，上面小小的印着‘张雨濛’三个字，觉得有些不对头。她的书怎么会丢在这么远的地方？
　　“你的书呢？”正如她所想的，老师不耐烦的斥责眼前的女孩，“你上课不带书来学什么习啊？”
　　“我·······我的找不见了······”女孩的样子显得窘迫，班里一片寂静，所有的目光都投射到了那个角落，也许是受不了那么多的目光，女孩的头埋得的更低了。
　　“找不到了不会在上课之前去买一本啊？！”老师说话变的大声，语气里尽是不耐烦。
　　子瑜扫了扫书本，正打算送还给她，却瞧见她翻到的那一页有个用黑色标写的话语，‘你最好小心点那个人’。
　　事有蹊跷，子瑜把书偷偷塞到女孩桌下后，猜测她是不是被人欺负了。她站在一旁，仔细观看那个少女的脸，通红的脸上有着些许的小雀斑，就好像是蒙蒙细雨留下的痕迹。女孩的外貌很是普通，一扫而过转眼就会忘了的那种类型。只是······她想起在前几天在雨中的情景，终于想起来这个女孩曾经不小心撞了她。那不知所措的神情和现在的对比，简直是一模一样。
　　老师还在批评着这个似乎犯了大过错的少女，全班的人开始在议论纷纷，少女的样子似乎可怜到泪水都要涌出来。也许是因为可怜她，在等那个老师终于叫她坐下的时候，子瑜在那女老师的高跟鞋上绊了一脚，如所料的那个女老师摔了一个大跤，出了洋相。
　　而她只是一甩围巾，大步的离开了这个教室，而大家感觉到的也只是有一阵风刮过······
　　背后传来的，是老师气急败坏的叫嚷。
　　但是那又有什么用呢，谁也没有看到是她拌的她，只是她自己不小心摔倒的，又怪的了谁。
　　她自顾自的走着，想起这两天秦皓似乎又开始打架了，对方好像是学校的几个混混，与之前不同的是，他们似乎还是个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