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李籽默

41、夜，从何处来（六）

　　“你们呀···”
　　白未然放下杯子，无奈的苦笑道：“怎么弄的好像是来做客似的···”
　　“那个···”
　　三人一条直线的坐在他对面，依然拘谨着，相互看着也不知说什么好。
　　厨房内有个纤丽的背影在欢快的忙碌着，她在为今天丰盛的晚餐做准备着···总感觉，子瑜露出奇异的表情，男主人陪他们聊天，女主人在忙着准备餐点，感觉他们好像真的是来做客···而不是回到自己家里······
　　但是，家里突然多了一个女主人，还真有些不适应······
　　“子瑜···”白未然微笑提点她道，“这几天，过的怎么样？”他的言下之意，就是在问她在梁宇阳那有没有受到什么欺负。
　　“还、还可以···”子瑜谨慎的回答道。
　　“你难道看不出来吗，她都已经‘乐不思蜀了’。”秦皓像往常一样调侃道，子瑜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这我当然知道···”白未然展露出笑容，“毕竟，我也是过来人···”说完，还不忘在厨房看上一眼。
　　随之，他的嘴角抿起，心情似乎很好：“湘水的手艺很好，你们今晚有口福了。”
　　“我还是第一次做饭给那么多人吃呢。”
　　饭桌上的湘水侃侃而谈，兴致勃勃的端出一盘又一盘可口的饭菜出来，“嫁给未然之前我除了一些简单，其他的什么都不会，后来也是做多了就习惯了，也不知道合不合你们的胃口。”
　　她一边说着，一边给他们盛好米饭，随即坐到了白未然的身旁，深情的看了对方一眼。
　　“我们，我们不挑食···”子瑜说道，剩余的两人赞同她的观点一致点头。
　　“啊呀，不用客气，如果有什么吃不惯的一定要告诉我啊～～～”
　　三人忙着点头。
　　看着他们乖巧的模样，湘水欣喜的搂住未然的臂膀，悄声说道：“···真没想到你在这期间居然多了这么多孩子，一定很幸苦吧···”
　　“不···他们都是很好的孩子，我并没有特地教他们什么···”他将她的垂落在两颊的发丝别在她耳后，柔声说道。
　　“你作为他们的父亲，一定做的很好。”
　　“···我在他们身上也学到很多，原本，这里还有个小女孩，想介绍给你认识。但是她选择了新生活，离开了不久······”
　　“是吗···有些遗憾呢···”
　　看着他们轻声的你一言，我一语，他们三个人故作淡定的埋头吃饭，子瑜心里想着她着实没有回来的必要，这气氛，看起来很和谐······
　　夜过三巡，三个人悄悄摸摸的脑袋聚在一起，商讨着事情。
　　“他们已经睡下了？”子瑜问道。
　　秦皓瞄了一眼楼梯，点头道：“应该是睡了，灯都关了。”
　　子瑜往那方向看了一眼，然后扶额，“我都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你问我们···我们也不知道···”秦皓看看雨濛，同样伤脑经的说道。
　　“算了···”子瑜叹了口气打算梳理思绪，“也就是说她这个人其实是灵魂在走动，但实际上肉身并没有死去，对吧。”
　　“···对。”秦皓、雨濛点点头。
　　“那做个假设，先不说她的肉身死了，如果她的身体恢复过来，也就是说她也会回归到正常人的生活，那么，她很有可能会再次见不到白未然，对吗？”
　　“·····你说的假设有可能成立。”秦皓点头道。
　　“我听说，也曾经有人在病床上昏迷了半个月，醒来了什么都不记得了·····”雨濛担心的说道。
　　“这也不是没可能···”子瑜再次吸了口气道，这样的情形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无论结果如何，对白未然来说，这不安分的因素时刻存在，这是从当初他死去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好了的现实。
　　可如今，上天居然又给他这样的安排，真是造化弄人，也不知道是因为怜悯还是因为无聊。谭湘水这次的出现，的确给他带来了不少的安慰，可是随着而来的，就是这份摇摆不定的不安·····
　　“你们去医院看过了？医生怎么说？”
　　“似乎是重度昏迷，虽然身体并没有想象的那么脆弱，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没有醒过来的迹象。”秦皓回忆道。
　　“是不是···身体主人本身，并不愿意醒来呢？”雨濛往后看了眼白未然的房门，他的妻子也在里面，“明明自己心爱的人就在眼前，又怎么会离开呢···”
　　“···如果是白未然，他应该清楚后果，因为，他们还有两个孩子要照顾，只是现在······”子瑜叹了口气，“让他们现在这样幸福生活一段日子，也不是不好···”
　　“这样，不是太残酷了···”雨濛的双眸低垂，不免为他们难过道。
　　“有时候····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秦皓搂过她的肩膀，安慰道。
　　尽管知道最后的结局不能两全，但也仍然坚持活在当下吗？子瑜看着眼前昏暗的夜色，不免的也为之后的事情担心起来。
　　那她和那个人，也会遇到这样的情况吗？虽然目前为止，他们两个之间，并么有遇到什么实质性的阻隔。但是，看到白未然这里，她隐隐开始担忧。
　　甚至心里又一个声音开始催眠自己，他们，一定能这样一直下去的吧。
　　“哦呀，好久不见。”
　　一开门，屋内的阿扉就冲他打招呼道，“我还以为你谈恋爱谈的都快忘了这里呢。”
　　“怎么可能。”宇阳脱下身上的外套，找到衣架好好的挂上。
　　阿扉瞄了他一眼，笑道：“才没过多久，你就改变了不少啊。”
　　“我可不想她认为我是个邋遢的人。”他将衣服放在门后的挂钩上，拍了拍手，“不过她这段时间都住在我这里，倒也没那么在意这方面的东西。”
　　“哇哦～～～看来很恩爱嘛。”阿扉调侃道，“真好啊，我也想要这样一个人陪着···”
　　“放心，迟早会碰到的。”
　　他来到电脑前，看着上面分成好几个画面的窗口，仔细看到，“看来一切进行的很顺利嘛。”
　　“正如你所见。”阿扉来到他身旁说道，“现在，这个社会的秩序变的很混乱，不管是活界还是死界。”
　　“那真是再好不过了。”他打量着眼前的画面说道，“那对夫妻现在如何了？”
　　“已经···被送到精神科就诊了···”说到这里，少年的语气不觉有些低沉，“不仅仅是如此，最近好几家精神科的病人人数在逐渐上升·····”
　　“那也都不过是心里有鬼的人，死人和我们活人又有什么区别？”
　　“话是这么说，但是···”阿扉的神情看起来非常不忍，“这并不是我们当初的目的。”
　　“这只是个必要的过度罢了，阿扉···”宇阳盯着屏幕，和他不同的是，他的脸上没有所谓的怜悯，“这会是个漫长的过程，这个期间是必然要经历的。”
　　“但是，这已经威胁到了人们的认知还有生存，这样下整个社会都会乱套的！”
　　“死人存在的本身，就已经让这个社会乱套了。”宇阳看着他道，“但是却只有死人看得到活人，这不是很悲哀吗？”
　　他的脑内闪过少女诉说过去时悲伤的面孔，尽管她克制自己表面上说的风轻云淡······
　　“除了你我这样的特例外，其他人就这样抛弃了过去继续追求他们的未来，这对那些靠过去活着的死人很不公平吗？”
　　“······”知道自己说再多也打动不了他，当他再次看到他臂膀上的伤痕，阿扉选择不再继续说下去。
　　他的心意早已决。
　　“那接下来呢，你打算怎么做？”
　　“执行者已经干预进来了，想必那里的人很快就会知道，在那之前······”
　　他拿起刀刃，在自己的左臂上再次划下血痕，随着血滴一点点的落下，记忆里仿佛又浮现出少女落寞的神情。
　　所谓的真实，就要马上揭开在大众眼前了。
　　“老爷子！！！”
　　几个黑衣的男子匆匆的跑到巷子口，头发花白的老人对着天空掐指的手感到了一丝颤动，不知何时，摆在他破桌子上的卦变成了一副棕色的水流图，他探了探其中的一角，上面的布局居然开始扭曲。
　　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原本放在鼻下怪异的八撇胡消失不见了，整个人却变成了另外一个模样。
　　“都说了，遇到什么事情都不要那么慌慌张张的，心急解决不了任何事情······”他对着那帮人教训道。
　　“正如你所料···”其中一个为首的男子报告道：“现在两界开始交缠浑浊，再这样下去···”
　　老者一摆手，没让他说下去，他都已经知道了。
　　看着天边逐渐趋暗的夜色，他深远的眼里开始若有所思······
　　这天色，比他想象的晚得还要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