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宠之下》银日和

4、第四章 月圆之礼

　　从盛夏到初秋，李沐昕也算放了个小假，只是到了中秋前，张正又来了。

　　后宫的掌管权又回到了李沐昕手中，因着是中秋，许多献宝之人关系皆是往后宫中走的，送的自然是皇后殿中，于是这才让晋帝还了权。可附带的还有一份正式的圣旨：要给唐妍囡的宫殿再扩一亭一园。

　　朝凤殿许久未开，不知内里是个什么情况，妃嫔们心头也慌，如今开了殿门，便纷纷携家中送来的中秋礼品前去拜见，顺便打听一下情况。

　　只是这一来，后宫马上就炸开了锅。皇贵妃殿制少皇后一亭一园一苑，如今圣旨之下，只差一苑就要与皇后殿持平了，古往今来，还未有一皇贵妃能得此殊荣。这让那些女人如何怒火攻心银牙咬碎如何不悲从中来？

　　可偏偏得了这份荣宠的那个确实最无辜的模样。宓妃性子在宫中出了名的，得知了这消息在朝凤殿更是一刻也坐不住了，可又能如何呢？回了红芍殿抓起她父亲刚给她寻来的花瓶往地上‘哐当’一摔，花瓶碎成了无数片，心头火却一点没消，反而越烧越旺。

　　朝凤殿门初开，第一个来拜见的便是唐妍囡，不管她是做戏还是真心，李沐昕无心多管，便当她是真的纯洁无垢不再过多揣测。

　　李沐昕接了圣旨，说内心不酸涩是不可能的。只是那么多年了，石头都能被水滴穿了，她也差不多绝了念头了。虽说她情绪较为平淡，但也不是没心。一个女人，如何就能轻易放下一个与自己朝夕相处了十多年的男人？

　　圣旨很快就被扣上了凤印，朝凤殿的小太监一点不敢耽搁捧着那道明晃晃的绢布跑着送了出去。李沐昕只望那皇帝不要再对自己多生猜忌。

　　朝凤殿热闹起来，送礼的人几乎是接踵而至。往年本该分几天才能送完的礼品，今年因为盛夏时的闭殿，结果赶在一天就全部送进了朝凤殿。

　　将近傍晚，来往的人马才稀落起来。清河心细，历年都是她负责点算，昆桉则带着数十个太监候于一边，等着搬运归类。

　　李沐昕过了段清闲日子，精神养好了些，如今斜靠在软塌上饮茶。地上的物品她早认得一清二楚了。

　　“皇贵妃，野参三支、暖玉一柄、锦枕一对、南珠十三槲……”清河一一清点，看了唐妍囡的礼，说那女人没有一点心机她却是不信的，乡间小户、纯真少女哪里能勾选得出这么合乎的礼单来。

　　李沐昕惯能查人心思，身边人哪个能逃她的眼，自小跟从的清河、静惜更是不用说。她一见清河在唐妍囡的礼单中越点越细，便知道清河心中所想，于是道：“皇贵妃的侍人都是从皇上身边拨过去的，办事的确十分周到。”

　　这话内里的涵义便是告诉清河，唐妍囡的确是一派天真，真正帮她操办一切的是金殿上的那位。

　　清河应是，不再纠结。

　　宫内的点完了，自宫外来的便交给了静惜。没多久，静惜就献宝般地捧了个小盒到李沐昕面前，惊喜道：“娘娘快看！这是什么！”

　　李沐昕抬眼细巧，竟是扬州来的月饼，一个个外沿焦黄，却不显油腻，摆在垫了丝绸的盒内，十分美观。静惜抬手轻扇，正是李沐昕所想的气味。

　　“是揽月楼的月饼。”李沐昕轻声道，眼中盛了些笑意。

　　李沐昕母亲是扬州小商户人家的女儿，如今已病逝多年。早年她还在世时，总会做些扬州的小食给李沐昕尝味。

　　揽月楼是扬州的百年老店，李沐昕小时曾由母亲带着回扬州住过一段时间，她是家中庶女，母亲又是鄙陋的商家之女，在李家很是难过，那段时间几乎是她最美好的童年时期了。这小小的月饼中，包含的不仅是制作人的美好祝愿，还有她对母亲的回忆。

　　李沐昕嘴上不说，其实心里在多少个中秋月圆之时都念着呢，只是如今那揽月楼早关门多时，店家后人更是难寻。

　　李沐昕母亲在世时对清河、静惜也十分慈爱，仿若她们的生身母亲一般，她们又如何不懂自家主子的心情？只是人在宫中，位卑言轻，又要谨言慎行，只能痛恨自己不能为主子分忧。

　　静惜翻弄了一番苦恼道：“又是这个……没有礼单却指明是送入朝凤殿的……”

　　自七年前起，每逢佳节送礼入后宫时，总有一份来自宫外且不附礼单的礼品，却也是最精致且别出心裁的。问下去到底是谁收下的礼品，又是从何人手中收入的，却得不到明确回答。

　　起初清河还防范着，只是这礼品由清河、静惜看了却的确是最合自家娘娘心意的，清河便想了是不是夫人娘家那儿送来的，再加上李沐昕本人也没猜疑，清河才渐渐放下了心。

　　那小小的锦盒被静惜放于她手边，李沐昕似怀念似惋惜地抚摸着，静默了一会才道：“你与清河、可人、昆桉先分吃些，剩下的赏出去就可。”

　　静惜心觉李沐昕对这礼品是最满意的，更何况这月饼的确是得之不易，急道：“奴婢知娘娘思念多年，如今终于有机会了，怎尝都不尝？”

　　李沐昕淡道：“休要多言。”

　　得了这句话，再看李沐昕的脸色，便知她是主意已定不容更改了，静惜纵使心下再委屈，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好听了李沐昕的令。

　　夜幕缓缓降下，漆黑的天空只有寥寥几点明星，今晚是中秋前夜，凉爽的秋风带着花草的清香，最是清爽怡人，可于后宫中，更多人感受到的，却是凄凉。

　　今夜，晋帝又将宿在皇贵妃殿中。

　　朝凤殿内几人坐于桌前，每年例行分发了赏赐后其余侍奉都被打发了去自己提早过节了。

　　李沐昕平日是不喝酒的，在加上清河、静惜等人要近前伺候，更是不得怠慢，如今难得摆上了瓷白的杯盏盛了些琼浆，桌上还有几盘荤素小菜。

　　静惜和可人最是巧嘴，想着法儿说些笑话逗大家乐。李沐昕半盏薄酒入喉，才端了茶水继续嘬饮，嘴边涩涩无甚滋味，但见了面前的景象，才宽了些心，觉得有了节日的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