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之兄弟》拖沓大王

1、开始

　　从腊八开始，进入春节前最繁忙的时候，江超所在的快递公司规模小，为了抢业绩，已经打算坚持到年三十夜当天才放。

　　好在江超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这个万人团圆的节日，对他来说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况且这几天工作强度大，已经赶上双十一那会儿了，起早贪黑的派件，也容不得他有时间多想。

　　今年的春节比起往年多了份冷清。年底国内陆续爆出新型传染性狂犬病，随着春运的到来，各地的病例指数性上升，已经有点当年非典的人心惶惶了。政府一直在加强防疫，规劝如无必要尽量少出门，加之临近节日各电商的频繁活动，人们开始疯狂的囤积物资，快递成了这个城市最繁忙的工种。

　　江超上午刚送完一车，路上随便扒了碗盒饭，拿出手机，里面除了各种催件的未接电话，还有条江汉忠发来的短信。

　　“打电话你未接，三十来家里吃年夜饭，江彦也回来了。”

　　他在回复里打上好，犹豫一会，又删除换成不了，手指在发送键上徘徊，始终没有点下去。

　　页面突然转到来电，公司来电催他回去，江超仿佛松一口气般，把手机往口袋一扔，骑上车走了。

　　到公司，江超把上午的回单给会计小姑娘，让她点数，自己拿上烟走到屋后平时他们员工吸烟的地方。这里已经聚集几个人，跟他负责一个区的陈冬也在，见到他就苦了脸说：“超哥，李哥他昨天也走了，咱们区就剩我俩，这活没法做了。”

　　原本他们责任区有六个快递员，前两周有一个送件时被狂犬病人伤到，现在还在医院隔离，临近春节又有三人辞职回家过节。江超是本地人，陈冬家就在A市卫星城，因此留到了最后，但积压的快件都落到两人头上，哪怕日夜不休的送，也干不完。一旦快递送迟了，网点会罚款，然后摊到每个快递员头上，很有可能辛辛苦苦送一天，反而往外赔钱。

　　“哪那么多废话，送得了多少是多少。”江超吐了口烟，用夹着烟的手指了指他，“你小子敢跑，追你家揍一顿再拎回来。”

　　“小的不敢，超哥求放过。”陈冬赶紧作揖求饶，引得众人大笑。

　　负责隔壁区的一名快递员道：“现在走也不好走了，早上路过火车站，来好多当兵的戒严，广场上都是人。”

　　“可不是，我看汽车站也好多车都不发了。”

　　“对对，听说进城高速都是一辆辆车挨个检查，这传染病没准比非典还厉害。”

　　陈冬听了眼睛发亮，“那是不是物流车也进不来，咱们送完仓库的就能撤了。”

　　“做梦吧你!”会计小姑娘过来叫人，正好听到他的话，“刚来两辆车，老板让你们去帮忙卸货。”

　　众人答应着，陆陆续续走了，江超紧吸两口，灭掉烟头，跟陈冬一起进车库卸货。公司有专门的卸货工，只不过现在人手不足，在场的男人一般都会搭把手。

　　江超进来时，第一车已经卸的差不多，司机老王正要下车，一脚没踩稳差点从驾驶舱跌下来，江超离得近，手快扶住他才没有摔着。

　　“谢了啊江兄弟。”老王似乎被吓到，脸色发白的道谢。

　　“王哥你没事吧，脸色好难看。”江超感觉老王有些不太好，“不舒服就去医院看看。”

　　老王赶紧摆手，无名指上的大金戒指闪瞎人眼，“有点小感冒，不碍事，我先过去休息下，江兄弟你忙吧。”说罢挣脱他走进公司为开夜车的司机准备的休息室。

　　江超不置可否，看着老王脚步发虚的背影，他刚才扶住老王时，手下的衣服有些湿黏的感觉，搓搓手指头闻一闻，隐隐有股铁锈腥气，不知道为何，他感到有些不安。

　　“超哥，怎么了？”陈冬见他站在那里发呆，问道。

　　“没事。”

　　卸货，分拣，装车，送货。江超忙了整整一天，送完今天最后一个件已经11点多。他懒得回公司了，直接开快递车回家。

　　如今已经是深冬时节，寒风呼啸，江超的脸早已被吹的发皴，原本健康的小麦色双颊微微发红，给他添了几分稚气。

　　江超干快递也没有多久，高中毕业后，他就没有了读书的心思，出来跟着上学时认的大哥混社会，帮人看场子，帮高利贷公司追债，打架成了家常便饭，还进过局子。江汉忠骂他，骂他妈没把他教好，他从来不屑一顾，直到前年他妈去世，这才改邪归正，出来找正经工作。但他学历低，带着一身江湖气又是急脾气，找了几份工作都没干下来。最终因为不怕吃苦，倒是把送快递这活干的最长，工资不高不低，养活自己足够。

　　路上几乎没有行人，连车都很少，不时有警车呼啸而过。等他到小区，发现楼下停了好几辆治安车，还有辆救护车，江超停车给三轮充电的间隙，看到对面单元六七个男的抬着担架出来，担架上的人脸挡住了看不清，全身跟担架捆在了一起，挣扎得异常厉害，好几个人才将将按住，塞进救护车里。

　　紧接着对面单元又走出来几个哭哭啼啼的家属，跟着警察坐上治安车，很快车便全都开走了。

　　江超意识到这就是感染了狂犬病的传染者，政府和各种媒体频道都在宣传，传染者的攻击性非常强且传染性高，一旦发病必须马上控制隔离起来。

　　最近能够频繁听到传染者袭击人群或者被隔离的新闻。朋友圈曾疯狂的转发某个小镇全被隔离的信息，虽然最终被媒体辟谣，但这种真真假假的消息多了，让人很难分辨。

　　干了一天体力活，江超随便冲个战斗澡，顶着湿发就倒头睡了个天昏地暗，他不知道今夜的A城并不平静，警车和救护车的鸣笛在这个城市的上空回响整整一晚。

　　第二天，江超睡过了头，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发现已经下午三点多，他懊恼的爬起来，想给公司去个电话请假，发现手机没有信号。睡眼惺忪的走到窗前，看到外面情形有些不对劲。

　　安静。

　　外面太安静了。

　　小区是九几年的老职工宿舍，东门外面那条街常年被小摊小贩占据，清早便开始熙熙攘攘，卖菜的卖菜，卖衣服的卖衣服，他要是出门晚了，三轮车都挤不过去。

　　现在三四点钟，正是一天热闹的时候，包括小区里也是，有种诡异的安静。

　　江超忍着心中的不安，匆匆洗漱收拾下，给他妈上了注香后出门。

　　开着快递的三轮车出了小区，东门外一片狼藉，菜品货物撒了满地，可以看出小贩们撤的匆忙，车和货都顾不上了，简直像被全a城的城管扫荡过。

　　路上也没有什么人，连车也很少，红绿灯都成了摆设，简直就像是这个城市里的人，全都人间蒸发了。

　　江超把车停在公司外面，走了进去。办公室像刮过台风，快递单和资料撒一地，管事的和会计都不在，往里走公司仓库大门洞开，满仓的快递包裹堆积如山，铺满整个仓库。

　　仓库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江超察觉不对，在门外工具箱找了把修车扳手，小心的进去。

　　墙上地上都有血迹，仿佛仓库里经历过血拼，眼角扫到右手边有动静，江超靠过去用扳手挑开最上面的包裹，看到了一只血手。

　　血手上还带着大金戒指，是司机老王！

　　"王哥，王哥？"

　　江超小心的把上面的快递挪开，果然露出了趴着的老王。他的另外一只手被重物砸断，以诡异的角度摊在身侧，满头满脸都是血，看着惨不忍睹。江超把压在他身上的东西挪开，扶着他慢慢撑起身子。

　　"你怎么样？别乱动，我马上叫救护车……卧槽！"

　　老王长着血口对着他手就咬，江超反应迅速的躲开。

　　只见原本奄奄一息的老王抬起头，前额凹进去一大块，仿佛不知道痛的用断掉的手撑地，以一种诡异的姿势要起身，完全不像正常人。

　　江超背后一寒，下意识的退后，老王双眼翻白，看似无焦距却直直朝着他，让他有种被牢牢盯住的感觉。

　　"王哥？你还认得我吗？"他退到库房门口，老王这时候已经站起身，一瘸一拐的朝他靠近。

　　江超赶快把库房门合上，将扳手插进门把手，把对方锁在里面。

　　"砰……砰……砰"老王在里面机械性的撞击着库房的门。

　　"王哥，你在里面等等，我去找人来。"江超回想起昨天他就不对劲，当时感觉到他手臂受了伤，想必已经被狂犬病人咬伤。

　　前段时间全国各地都在报道这种变异的狂犬病，患者发病后六亲不认见人就咬，被咬伤者感染的几率极高，而潜伏期只有短短的两三天，国外某些媒体甚至认为华国正在爆发生化危机。

　　江超看了看手机，还是没有信号，他到办公室找到打翻在地的座机，110和急救电话倒是拔出去了，只是繁忙无人接听。

　　江超骂了句娘，出公司挨个去敲隔壁门面，见鬼的是直到街角都没有人出来，他狠狠踹了脚卷闸门，看到拐角处停了辆警车，从后窗看去有人在动。他刚靠近，就见驾驶室的门被推开，车里掉出半个穿着警服的身子，一个血色的头颅紧紧扒在他胸口撕咬。

　　"草!"江超抓住警察的双肩把人从车里拖出来，一脚把张牙舞爪撕咬警察的狂犬病患者踹回驾驶室关上车门，看那个已经丧失神智的病人在驾驶室里毫无章法的抓挠。

　　他松口气，转身去看躺在地上的人。警察胸前的衣服被咬的破破烂烂，看起来恐怖皮肉倒没伤多少，他左手捂着自己的脖子，那里破了个血洞正狂涌鲜血，指缝间隐约露出白色的喉管。

　　"兄弟，你怎么样？"江超脱了外套帮他捂在血洞上，鲜血很快便打湿了衣服。"110，120都打不通，有办法联系到你们的人吗？"

　　警察呼吸沉重，喉咙发出嗬嗬的声音，像是破了的风箱，艰难道:"车……上……手……台……"说到最后，突然激动起来，伸起手虚虚指向江超身后。

　　江超猛然回头，锁在车门里的狂犬病人不知何时从副驾驶出来，张牙舞爪的扑向他。

　　江超就地一滚躲开，见他扑了个空转而袭击地上的警察，又冲上去从后面勒住他脖子，不曾想发狂者力气极大，眼看就要控制不住了，耳边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巨响。

　　身前的头颅像西瓜一样炸开，白的红的黑的喷了江超一脸，发狂者突然软下，像破麻袋一样挂在他手臂上。警察艰难的举枪对着他们，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扣下扳机后，终于坚持不住松开手，再无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