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梦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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檐落的死对我和姐姐造成了巨大的打击，我俩一连颓废了好几日。姐姐这几日一直不停地诘问自己檐落死亡的征兆，却怎么也想不出来。我不敢告诉姐姐我见过檐落，更不能将我们的对话告诉她，我不希望姐姐知道檐落对她有所隐瞒。
皓雪姬说阴兵来过他府上通知景飒明天转世，景飒说他没有等来夫人和他一同转世，心情非常低落。皓雪姬想让我带景飒去忘川上游转转。
我很想说做这些都是徒劳无功，但转念一想这可能是我与景飒的这一世最后一次游玩了，若想再见他至少还得等他一世。
“那走吧。”我应允着上了船。
“玲珑，”姐姐忽然拉住了我，她脸上泪痕交错，抓着我的手用力到指节发白，“你不要陷进去了。”
我笑着点了点头，宽慰姐姐让她放心。
可是姐姐，好像已经迟了。
忘川上游风景独美，今日下了小雨，行道之上少有人迹。山高水远、花柳相映，碎石小溪汇成湖泊，倒映着群山苍黛。木桥连着湖心朱亭，微雨连绵如烟，使得山中雾霭渐浓。素白色的伞下，我与景飒并肩漫步。
思来想去我觉得自己还是不能告知他关于檐落的真相，但我说帮忙这么久，怎么也得给他个交代。
“关于你夫人的事，我没有及时告诉你，”我犹犹豫豫道，“她死后便即刻转世，这是阎王的命令，不能违反。”
景飒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无妨，倒是让你费心了。”
刚挑起的话题又即刻结束，气氛又沉寂了下来。拾级而上，感觉每一步都沉重无比。我明白自己舍不得景飒的心情，却没想到临近分别之时，这种感情竟然会更加强烈，甚至……有些变质。有些庆幸他双眼无法视物，至少此刻他看不见我眼里的泪。
“你们都说忘川上游美丽至极，可我并不能看见。”景飒忽然停住了脚步，“玲珑，回去吧。”
我的眼泪瞬间落下。
“没关系的，我可以给你介绍啊，忘川这里真的很漂亮，我们多留一会儿好不好？”
景飒神色复杂地面对我，良久，他将伞放入我的手中，柔声道：“玲珑，你不必如此。我不需要你做我的眼睛。”
语毕，他转身向回走，沿着石阶缓步而下。我看着他渐行渐远直至消失的背影，终于再也站不住，手一松，伞顺着石阶向下滚去，自己也瘫坐在地上痛哭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我不是檐落呢？
我也想陪在他身边，我也想与他游山玩水、琴瑟相鸣。
可我不会欣赏美景，也不会手抚瑶琴，更重要的是，我不是他的檐落。
所谓情爱，果真是我不懂的东西。
景飒转世这天天气晴好，皓雪姬带着他从鬼门关里出来。我迎上去，笑意盈盈地看向景飒：“我昨天查过了，是个好胎，你放心去吧。”
“多谢你了。”
“不必，”我将双手搭在他的肩上，抬头仰视着他，“我还要，送你饯别礼。”
未及他有所回应，我已踮起脚，在他唇上轻啄了一下，同时凝神聚气，将自己的内丹推进了他的身体。
“玲珑！”皓雪姬大吼一声，迅速将我扯开，但为时已晚，那颗内丹已经完全融入景飒的身体里。皓雪姬见状气到爆炸，朝我怒吼道：“你在做什么？！他不过是肉体凡胎，有什么值得的？！”
景飒显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我压低了声音向皓雪姬说道：“他下一世仍有眼疾，我不想他这样。”
“那你何苦搭进去自己的修为？！”
是啊，我是何苦呢？
他有眼疾，可能一世不过百年，而我修炼近二百年才化出人形的修为，竟然因为一个感人的故事，就在短短一月之间就转赠他人。
我是单纯，还是愚蠢？
“无妨，送他走吧。”我说。
没了内丹，我的人形已撑不了多久。景飒拱手向我微微倾身作揖，然后随着皓雪姬去了奈何桥边。
他喝了汤，上了桥，慢慢地向前走去。桥边绿柳飘荡，桥下流水汤汤，和煦的阳光照上他的背影。我知道他要走了，我知道我们之间的短暂缘分结束了。虽然舍不得，但还是要祝福他。
阴兵领他去看三生石，我便转了身要回去，皓雪姬红着眼圈来扶我，说出来的话透着辛酸：“玲珑，你真傻，我再喜欢那个太子也没舍得把内丹给他。”
“嗯，我也觉得自己很傻。”
自己的身体逐渐透明了起来。
但我不后悔。
我已不想知道那个陪伴了景飒那么久的妖是谁了，这没有意义了。她害得景飒双目失明，而我给了他下一世的光明。纵然无法成为他心里的人，我也要在他身上留下我们相遇过的痕迹。
从此往后的几百年时间里，我将只能留在我的本体内，留在三途河边，看那千篇一律的景色。
或许某一日他新的一生结束，他会再次来到这里，而我可能不会再认得他。
在他看过三生石、被投入轮回以后，我们之间就没了一丝一缕的缘分。而我不曾知道的是，那一日他在看过三生石后，念出了我的名字。
“玲珑……”
情深浩渺。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梦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