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里的孤独者》拥宥

5、chapter5

　　“快十一点了，你们打算住我这里吗？李漾，你送下小高吧。她一个女孩子。”我望了下窗外。
　　李漾指着厨房边上的小间说道：“你家不是客房多吗？大不了我睡沙发咯。你呢高沂沂？”
　　小高面无表情的说：“睡哪儿不要紧，但我想听总监把以前的事说完，可以么？”
　　我哑口无言，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小高看我神色立变，改语：“起码再讲一小段嘛。”
　　无奈。努力回想从前。

　　后来，林蕊在g校安稳度过四年，大学的课很松，她时常来找我们，最主要还是给陆历带这带那，给他补这补那，比他妈还要他妈。徐载明跟校花谈恋爱，每天努力的追逐上她的脚步，很累，很大压力，但是他很开心。
　　而我呢，每个星期都会花两个小时来回坐公交车去看陈温情，她高二那年沈黎明去了英国，说是一年就回来，让她等他。她会等。
　　沈黎明去英国的前两个星期她总会哭，起码我见到她的时候眼睛特别肿，黑眼圈特别重，她还时常问我：“齐言，你说，黎明他是不是不回来了？”
　　我怎么会知道他回不回来呢。可是我又必须陪着她等他回来，这才是最痛苦的事了吧。
　　思量许久，把书包里的麦片递给她，对她说：“他会回来的，但是你要在他回来之前，让自己变得更好。”
　　陈温情点点头。

　　于是。三个月，六个月，八个月，十一个月，一年，一年两个月，那个该回来的人，还是没有回来。于是，陪着她难过、伤心，无法像安慰自己一样安慰她，只好抱紧她，告诉她：还有我。
　　沈黎明走后第二年，他还是没有回来，陈温情的成绩从前十跌倒一百多，偶尔我还会接到江雯雯的电话说她在哪里喝酒到深夜几点都没有回来，大二的我晚上十点多也只能不守校规跑出去找到她，带她回临近学校的宾馆，给她熬姜汤，解酒。再慢慢回到一个人的深夜里。
　　我知道我再也不能忍受这样的陈温情放肆自己了，我想骂醒她，可我到底该用什么身份，什么理由，我无从开口。
　　那天她醒酒过后，清醒了不少可是当她冷静下来，她还是会哭，哭的让人措不及防，哭的让人内心碎裂。
　　“齐言，我等了好久了，他不会回来了对不对…？”她沙哑嗓子努力扯出声音。
　　我想了好久，对她说：“陈温情，高三的时候我曾跟你说过，你好好学习，他就会来爱你，如果你自己都放弃你自己，那就更不会有人爱惜你了。你现在都能跟酒过日子了，他回来看到这样的你还会安心吗？陈温情，人要学会长大。”
　　她哭的更猛，只不过这一次，我不再说点什么，只是安静的抱住她，任由她哭泣。我的心很痛，但我却无法做什么来挽救，挽救自己深陷的心。
　　那次过后她不再去酒吧了，很认真的学习，她后来还跟我说，是我的那番话打醒了她，也让她知道，就算全世界都放弃了她，我也会在她身边。但我也知道，即使这样，她也不会爱我。
　　高考过后，暑假第二个星期，她打电话来，开口喊了我的名字，接下来是持续的哭声，她在电话的另外一边掉着眼泪。
　　我决定去找她。
　　搭了125分钟的车从我打工的另外一个城市回到广州，站在她家门口，等她，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但是起码可以抱抱她。
　　开门的男人看起来甚是苍老，眼神透露着落寞，用特别沉重的口音说：“你是番茄的同学吧？进来吧。”然后他敲了房门，说：“番茄，你同学来了。”
　　陈温情开了门。我直视着她，大概再也不会有第三个人看到如此憔悴的陈温情了吧，头发缭乱，眼睛红肿，眼泪还在掉，房间的纸团一堆，旁边有个箱子放着杂乱的相片，这样的陈温情，真让人心疼。
　　“齐言，我没有妈妈了”
　　“齐言，怎么办。以后怎么办”
　　“我最重要的人。为什么要带走她”
　　“你之前跟我说，人总要学会长大，可是，长大了我们就会失去越来越多的人。齐言，我可不可以不要长大。”
　　陈温情在地板上缩成一团，我收拾了地上的纸巾和旧照，帮她抹去眼泪，沉默许久，我呼吸了一口气，告诉她：“好，你不要长大了。”你的痛苦我来经历，你只要负责开心。
　　“你只要乖乖把自己照顾好，让陈爸不再为你担心，让陈妈走的安心。好吗？”
　　陈温情点了点头，走过来抱住了我，鼻涕眼泪往我身上抹，然后歇了几分钟不再掉泪。把房间收拾干净，整理好思绪，梳好马尾辫，对着镜子说：“我希望妈妈在那边可以开心，我永远会是她最爱的小番茄。”
　　陈温情的高三暑假，陈妈妈病逝，沈黎明没有回来，那年我大二结束。

　　晚饭喝的是陈爸熬的粥，饭桌上，他看起来脆弱无力，喝过两口粥突然感慨：“你妈做的菜真好吃，以前以为能一直吃下去，才没发觉。现在…”
　　陈爸突然掉了几滴泪，而陈温情，我知道她在忍着不哭。
　　饭后和陈爸茶余聊天，他说起陈温情小时叛逆无边，但却最听她妈妈的话。她小时候还爬到树上摘芒果，掉下来幸好陈爸看管紧接把她接住了。她初二的时候跟同学闹别扭把对方衣服都抓烂了。她中考的时候还哭着说舍不得班主任。她每一次过年都会去沈黎明家里串门。她的毕业同学录里同学们都说她是野蛮小子。
　　她的过去真有趣。
　　“爸，你和齐言聊什么呢我也要听” 陈温情刚洗完澡，顶着湿漉漉的头发走了出来。
　　陈爸温柔回应：“你放心，净说你的好。”
　　陈温情撇了撇嘴角，拿起风筒吹干头发。
　　陈爸很早就去睡了，我在客厅看着最新一期的读者，陈温情泡了杯咖啡递给我，然后缓缓坐下。她开了电视又关，良久，她说：“齐言，谢谢你。谢谢你在这个时候赶过来，谢谢我需要你的时候，你总是在。”
　　我摸摸她的头，放下读者。此刻的我，心里很踏实。
　　她躺在沙发上看电视，十一点一刻，她眯着眼睡着了，静静的看着她，原来这样的陈温情，最动人心。
　　放下杂志，洗好杯子，关了电视。我小心翼翼把她抱进房间，盖好被子，看着她熟睡的脸，关好灯和门。
　　“我知道你不会爱我，晚安。陈温情。”

　　深夜，我并无睡意，起身走往阳台，万宝路抽过一根又一根，我不知道我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但我知道，我根本无法放弃她。
　　凌晨两点，灭掉烟头准备回房睡觉，身后突然有双手环绕过来，从背后紧紧抱住我。两分钟后，陈温情开了口，用刚睡醒深沉的嗓音。

　　“齐言，我们在一起，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