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默秋凉》夏满入秋

5、第三章

　　夏末秋初的天气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外面突然下起了雨伴随着轰隆的雷声，天也在转瞬之间阴沉了下来。
　　这帮半大的孩子们难免会有些焦躁不安，又赶上正好快要放学，还好这节是程念燃看自习，看着学生如此不在状态，程念燃所性也不管了，简单维持了下纪律，也就随他们了。下意识望向角落里安静的女生，好像下雨对她一点影响都没有。想到女生一向独立的性格，又有种深深的无力感，从不需要接送，家庭条件好又怎样，还不是一样的独来独往。
　　终于快要下课，同学们早早收拾好书包，就等那下课的铃声一响起就往外跑。临下课这几分钟，都在叽叽喳喳的讨论着。
　　“唉，烦死了，下这么大的雨，今天还要和男朋友约会呢，真讨厌。”
　　“啊，下这么大的雨我要怎么回家！”
　　“还好我爸开车来接我。”
　　“嘿阿丽，一起坐公交吧。”
　　“要不我捎你一程吧，刚好顺路。”
　　“红红，拿伞了没有？”
　　“……”
　　叶桑还是安静的坐着，没有一个人会主动和她搭话，她也并不在乎，只是偶尔抬头看看窗外。外面的雨下的更急了，小小的颜色各异的伞徐徐撑起了整个天地。
　　程念燃向她走来，并未停下，只是在路过她的座位时低声说了句“来办公室找我。”班里一片乱哄哄，当然不会有人注意到程念燃的话。叶桑低声一笑，不过5分钟，班里的人走的都差不多了。她慢悠悠的收拾着东西，不愿与他们拥挤，看着渐少的人群，并未理会程念燃，慢慢的朝家走去。
　　叶桑根本没有在意程念燃在等她这回事。
　　程念燃等了一会儿，见叶桑并没有来当下心里了然，叹了口气，就收拾着东西，开车想要去寻她。
　　狂风夹杂着大雨，冷冽的刮着，吹起飘逸的长发更显得这一身红色长裙更加单薄。
　　“桑桑”一辆大奔从叶桑身边驶过，又退了回来，伴随着一句清爽可人的嗓音。
　　“桑桑，下这么大的雨，你怎么一个人在外面，也不拿伞，桦叔怎么没来接你？”独孤歆把头探出车窗，却立即被人拉了回去，伴随着训斥声“干嘛呢，也不怕着凉。”独孤歆撇撇嘴，终是没有再说什么。
　　“哥，桑桑姐什么都没拿，我们把她送回家吧。”独孤歆问方才训斥她的男生。
　　“不顺路”男人有点不耐。
　　“哥～”带着明显撒娇的语气。
　　男人略一思索，点点头算是同意，女生便笑了。
　　“桑桑，快上车！”独孤歆又欲探头对叶桑说。
　　叶桑笑笑“歆歆，不顺路的。”
　　“没关系的，姐，快上来。”女孩声音有点急切。性格一向骄傲的小公主出人意料的却总是很乐意和叶桑相处，从小便是，叶桑记得小时候，叶秋梓为数不多的带她回去的那几次也都是，这个比她只小了半岁的妹妹每次都围着她叽叽喳喳的说话，或是捧了一堆的零食来给她吃。
　　“不用了，歆歆。”叶桑说完便又继续往前走。刚巧听到男人不重不轻的一句“不识好歹”。
　　“文叔，开车。”
　　大奔从叶桑身边急速驶去，这次再没有停顿。
　　程念燃默默的看着叶桑与车里人交流，并没有上前。他知道那车里的是叶桑姥爷家的，不禁叹了口气。把车开到她身边，程念燃配合着她的速度，开的很慢。
　　“上车”没有多余的话，语气也略显强硬。
　　叶桑瞥他一眼。“呦，今天这么多人要载我啊”她略一停顿“不过，这次，我不想坐。”雨从头发滴落顺着脖子流到衣服里，打湿了肩膀，打湿了双眼。
　　“上车，别让我再说第三遍。”男人语气依然很强硬。
　　叶桑冷冷一笑，并没有理会，依然悠悠的前行。下一秒手腕便被握住，力气很大，有点痛。“你干嘛”男人并没有说话，直接把她扯到车里。啪的一声关上了车门，她也不再说什么，安静的坐着。
　　拐角处，凉陌撑伞走着，目睹了这场闹剧。

　　其实怎么会不知道，独孤家的人一向谨慎，车上怎么可能没有备用伞，而且不止一把，叶桑不开口，他们便不会帮，独孤家的大少爷都没开口，文叔又怎么会理，叶桑不过只是独孤晟名义上的外孙女，独孤家外姓人里的二小姐罢了。但自从她妈妈执意嫁给她爸爸后，更是不来往，甚至已跟独孤家断了关系，叶桑不知道她是否后悔过，她的生命那么短，短到她死的时候还是那么明艳动人，美得不可方物。
　　程念燃拿出一条运动毛巾扔到叶桑身上，帮她擦着不停滴水的长发，车外的风还在呼啸的刮着，树叶沙沙的声音夹杂着汽车奔驰而过溅起的水声，摩擦声，汽笛声。显得这车厢内安静的透着丝丝的温馨。
　　“回你那儿还是回我那儿？”如情人耳语般的声音把叶桑从飘走的思绪中拉回。
　　“……”叶桑皱了皱眉“什么？”
　　“我说，回你那儿还是回我那儿？”男人不厌其烦的重复。
　　“随意”她拢了拢头发，声音淡淡的，仿佛这问题与她无关，不过她也确实不介意，都是一样的。
　　“我说什么你都是随意。”男人有点气闷。
　　“……嗯”她的妆有点花了，和着乖巧的小模样，像只做错事的小花猫。
　　男人很少看到女孩如此乖巧的样子，仿佛是被她逗笑了，轻揉着她的头发，一个人在那笑个不停。
　　叶桑甚是不解，不懂这男人又在抽什么风。“不好意思，把你的车弄脏了。”她安静的坐着，享受着男人把她的头发一点点擦干。

　　最后，男人还是把叶桑送回了家。家里现在是叶桑一个人在住着，叶桦不在，凌儿寄住在颜晴姐家。自从她妈妈和那男人死在那房子里后，叶桦就不准她再住了，他又给叶桑安置了一套房子，两室一厅，也还算舒服，装潢也是她喜欢的风格，叶桦很细心，也很照顾她。
　　程念燃熟门熟路的走进卧室，扔给叶桑一套睡衣“洗澡去，把你的脸给我洗干净。”冰冷的脸上无框眼镜反射着灯光，更添了一份禁欲感，这个强硬的男人……
　　叶桑撇了撇嘴，什么都没说。
　　叶桑从浴室出来的时候程念燃已经热好了粥，唤她过去吃，抬头间瞥见她依然浓妆艳抹的脸，明显的皱眉，叶桑知道他的不高兴。
　　“不是告诉你让你洗干净吗”一向冰冷的语气中已带了怒意“我不是那男人，你怎还不能释怀。”
　　“你走了我定会洗干净。”叶桑也带了怒意。释怀？释怀什么？怎么释怀？
　　“连我都不行吗？”男人有点落寞委屈。
　　“……”空气在这一瞬间仿佛都静止了，他们彼此都有点尴尬。叶桑也不知道为什么不愿意面对他卸妆，虽然程念燃早已看过叶桑不化妆的样子，但是仿佛是叶桑自己过不去心里这道坎，总觉得如果以后跟他相处时都是自己不化妆的样子她就会很没有安全感。
　　“叶桦……可能要一个多月，他走的时候嘱咐我……让我照顾你。”
　　“嗯。”
　　“那，这一个月，你都要这样面对我？”男人突然有点激动。
　　“……”
　　“为什么不说话？”男人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平静了心情。
　　“你要我说什么？我知道你不是那男人，可是连阿桦都不常看到我不化妆的样子，程念燃，你是我什么人？你与我非亲非故……”叶桑知道他能明白，便没再往下说。
　　气氛有些沉闷，但谁都没有打破。
　　叶桑默默的喝着粥。
　　他收了碗进厨房，出来后又坐了一会儿，还是起身准备回去了。或许他还得再等等，等她彻底对自己敞开心扉。
　　“小桑，我回去了。”男人说着脚下却没有动。
　　“嗯。”叶桑看出男人的意图“其实……你可以住下。”
　　男人思索着“不了，我还是回去吧，明天一早我来接你。”
　　“你……”一个城东，一个城西，也不嫌麻烦吗？
　　像是知道她要说什么，男人忙接过她的话“你不用再说了，我答应叶桦的，应该的。”
　　“……”他既然这么说，叶桑便没理由再开口。随意，爱接便接，与她并不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