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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季 ...

  •   1999年春,我被遗弃在荒废工厂外开满红色银莲花的空地上……
      ---曼妮

      我从来不曾讨厌这个季节。
      春,既是我的生亦是那个无名女孩的消逝。
      她应该会很期待能有个名字,我给她取名尼雅。
      我很想关心她……

      丢下我的人什么都没有留下,是阿娜妈妈发现并带走了我。
      我不介意他们为何要扔下我,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不愿意送我一件礼物呢?我多期待它们呀!

      -------

      1.
      时隔两年,我又只身踏入马萨瑞,内罗毕。这是肯尼亚首都的第二大贫民窟,生活着50万人,也包括我曾经的深爱。上一次离开后我回国看了《爱无止尽特蕾莎》,我想我和她做的事有些相似,“仅仅只是想帮助他们”。只是当时吸引我不顾一切加入贫民窟公益组织的理由是我百无聊赖的大学生活。

      我还记得刚抵达的几天内团队就出现了各种问题,那里实在太苦了,而我的团队就好比是短时间微波促成的热牛奶,其中不乏我这样的人。它就放在那里,甚至不需要风吹日晒,很快就凉了。

      前期的准备工作让肯尼亚的天色变得有些灰暗。是尼诺抹去了这些阴霾,我们变得兴奋起来。不太记得他的年龄,或许是因为这不是我所关注的。尼诺身上有很大的魅力,他会音乐、打鼓。而且听话、认真、乖巧、可爱……我不知道要如何形容他,总之这些是我对小孩子最简单纯粹的评价。
      我喜欢叫他“小男朋友”。
      尽管我不确定这会不会让尼克觉得不开心。

      别误会,他们不是兄弟。尼克是我来马萨瑞第二天认识的。
      那一天我正在做饭,伙伴们都出去参加举行的活动……他们一起回来的,也许是出于对陌生面孔的好奇,我看见了他,留他一起吃了晚饭。

      其实我到现在都不确定,认识他是对是错。跟他谈朋友几乎所有人都反对,相隔两地还异国……我告诉我的一个朋友在肯尼亚认识了男朋友,她的第一反应竟是“好呀,生了混血给我玩玩。”
      好吧,其实他是中国人,会失望吗?

      -------
      遇见他之后,肯尼亚的生活明亮了许多。临到离开,第一次觉得舍不得,那时我们已经确定了男女朋友的关系。

      2.
      回到这里的每一天我都觉得很不轻松,艰难地拖动着躯体去看去回忆那些事。偏偏我的大脑也让我感到异常沉重。实在没有精力再逛下去,索性返回下榻的酒店。
      老板娘是个风韵犹存的女人,她很亲切也很热情。
      之所以选择这里,是因为阿娜她抚养着许多孩子,看到他们总让我想起尼诺。真想他,可我却不敢见他。

      浑浑噩噩睡到第二天,醒来看见床边坐着的小女孩。有些奇怪,她有什么事吗?
      “小姐,你醒了吗?”
      很清灵的声音,我看到了她的样子。
      白皙的面孔,纤细的麻色秀发编成大大小小的麻花辫绾在枕后。额前卷曲的碎发遮掩到眉峰的位置,看起来像是个中国人。

      我想起身,却被周身传来的无力酸痛阻止。
      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昨天夜里我还梦游过?可也没听谁说我有这习惯啊。
      我努力回想着,只是思绪的困顿与大脑神经的抽痛让我败下阵来。

      重重地瘫倒回白色的床榻,小女孩为我端来一杯清水。
      “喝下它吧,你现在正在发烧。”
      “发烧?”
      怎么会,我也没怎么样啊,难道又是水土不服?

      13年第一次来这里做公益的时候,正赶上一种会发烧的传染病。大家本来都不怕的,可是当队里病倒一个又一个时,所有人都开始担心了。那个时候已经快要结束了,很多东西都在做最后的收尾。
      不过尼诺的父亲说可能是水土不服引起的,尼克也这么认为。因为我当时也有点轻微的发热。

      那些天是尼克陪伴着我,黄昏的时候会拉着我一起去散步。
      我们牵着手,好像会一直走下去。

      -------
      “你被确诊为RVF……”女孩有些犹豫要不要跟我解释,但其实根本不用。因为我虽然没有刻意记传染病的中文,但英文的简称我很熟悉。因为害怕偷偷用手机查过……
      RVF裂谷热,经蚊类媒介或接触传播的急性病毒性人畜共患病。
      我想着当时看到的百度百科,症状和我现在是很相似。
      但还是不可置信。

      接下来的每一天都是小女孩在照顾我,我喜欢叫她曼妮,这是一瞬间的感觉。曼妮没有拒绝。因为发热,我的睡眠时间越来越长,常常分不清白天和夜晚。意识也变得很淡,但是曼妮一直在。

      有一次我醒来后的状态不错。看到窗外有一束明媚的光亮照射在曼妮白露的脸上,她正俯身趴在摆放水杯的木案上。我想,她可能很少有时间能休息一会,我没有叫醒她。
      我不知道眼前的这一切会不会好起来,本来就不是带着希望而来。
      静静地望着窗子外的白光发着呆,曼妮醒来的时候很惊讶。

      “小姐姐你醒了?为什么不叫我呢?”
      她拉回了我早已飘远的思绪,曼妮像一只小天使,让我忍不住也会变得温柔起来。“看见你在打瞌睡,想你是不是为了照顾我没休息好。”
      曼妮使劲摇摆着双手,“我想着小姐姐每天睡着没有人陪着说话一定很闷,我在你身边睡着也许会进入你的梦境,这样曼妮又可以在梦里陪着小姐姐了。”
      女孩天真的举动让温暖扫清了我这几日的空洞。
      “这是谁告诉你的法子?”
      “阿娜妈妈”
      “妈妈?你是她的女儿吗?”
      曼妮笑着看着我摇头,难道不是?

      “我是阿娜妈妈带回来的,和院子里的孩子们一样。”
      曼妮的脸上没有写着悲伤,而是一种说不清的情绪。
      我有一些自责。从小到大的认知告诉我,我问了不该问的。曼妮即使没有怪罪我,我仍然不知要如何开口。

      “小姐姐在这里有故事吗?”
      “在这里?”我不太理解她的话,曼妮的目光变得有些不一样。
      透过我的眼神仿佛萃着浓浓的思念。那一刻,我竟会联想到机场候机的年轻女孩。对未知的幻想与此刻的失落交织在一起,舞出的别样青春。
      是的,这里有我们的青春。

      “恩”
      曼妮抽回了目光,我朝着她点了点头。
      “能说给我听吗?”女孩水滢滢的眼眸闪着小期待。
      “好,满足你。”
      ……

      那是我意识最稳定的一天。从认识尼克的第一顿便饭,到肩并肩清冷的黎明,再到黄昏市集小道上的手牵手……
      我与他真的没有太多rose romantic,只是简简单单的两个人相知相爱。甚至第一次离开的时候,我还处在云里雾里,有些不知所然。

      之后的好几天我都有些神志不清。有时候感觉自己好像一直在梦里不曾醒来过。深陷在外面窜进来的白晃晃里,心里断断续续有声音在问“我会死吗?”
      如果“是”,那么就让我消失在亮光里,不想在黑暗中离开。

      最后一次迷失是在一天晚上。我突然清醒感觉不到周围的一切,内心的惧怕让我大声唤喊着曼妮,好像我信任的人就只有她。不一会儿,一双有些冰凉的小手抓住了我,我安静下来。
      她扶着我靠在立好的纯白棉枕上,双手捧着刚倒好的清水。我有些不知所措,就像是做错事的孩子。刚才一定吵到她了……
      从那一次开始,我的睡眠变得很少,只是有些不分时间。但是曼妮看起来却不怎么精神,我担心会不会被我传染了。而医生的结果显示没有,或许是照顾我,有些老累了吧。她还这么小。
      我命令她给自己放假,但她拒绝了。
      “我不想你感到孤单”她是这样回答的我,完美无缺的理由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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