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水沉香》蝉鳞

18、18华轩

　　平日我在林中漫步总蹭得一脚丫的泥，每次回来小顺都会打水给我洗脚。今儿，我正开心地幻想着有朝一日成为顶天立地的侠士剑客，小顺偏偏这时候端了盆洗脚水进来，我一个原地转身撞了一身的热水。
　　“小顺！～～”我郁闷地扑扇扑扇衣袖，拍拍这满身的水。
　　“少爷，您没事吧？……”小顺一面赶快给我擦水，一面用惊奇的眼光看着我：“今天少爷您怎么这么…高兴啊，有什么好事发生么？”
　　“啊…呵，没，没什么…”我干笑了两下。我认识武林高人这种好事可不能让小顺这个大嘴巴知道，不然日后我想溜出来恐怕就更困难了。
　　“对了，少爷，刚刚二少爷家的小章子来了，说二少爷正在城隍庙进香，等下会过来看看您呢！”小顺边说，边替我换了套干净的上衣。
　　“真的？”我顾不得拉平衣角就推门冲了出去。
　　“等等，等等啊，少爷！……”只听小顺在身后大声喊道：“您的腰带……”
　　我回头看看他手里摇晃着的那条水蓝色的长布——唉，那么麻烦…算了，反正裤子也掉不下来……

　　我穿过小径绿林，从山庙后院菜园的一道小门溜进去，便来到一片庙宇回廊。
　　大红漆的柱子一根根直耸入檐，黄澄澄的屋顶和雕刻精致的梁柱尤显得庄严华丽，那气势绝非一般庙宇可比。其实，那天我陪老太太来的时候就发现了，来这庙里烧香的香客并不很多，但来者多细布华服——必是王公贵族或有钱有势之人。
　　所以，当我路经一处偏殿，忽然碰到一位穿着华丽的香客之时，本来并没十分在意。可是就在我不经意间举目的一刹，却与其四目相对了。
　　只见她一身血红绸丝缎的袍子随风飘舞着，双手合十，似刚拜过面前那尊镀金铜像。一头黑发只用一个金钗在肩头轻挽了一下之后，便如瀑布般落及腰间。她轻转过身，只一回眸间，已是漫天飞花，香气袭人。那双无比水灵的媚眼正紧紧地盯着我……

　　当我回过神的时候，这美女正朝我甜甜地微笑呢！
　　哇噻！好漂亮的美人儿啊！～这么白皙细致的皮肤，这么唇红齿白的俏模样！还有，这么飘逸的长发，黑亮亮的，这水平，可以直接拉去拍飘柔潘婷广告了吧！～
　　真的，假的啊？我何时走了这样的大运了～！？我揉了揉眼睛，确定这真的不是幻觉。
　　眼前的美女似乎看我老呆呆站着，便开始向我招起手来。——是在叫我过去么？…唉，早知道能碰到这等绝色美人，我又怎会犯没系腰带这种低级的错误呢？真是叫大美人笑话了……
　　我抓抓脑袋，有点不好意思地走了过去。
　　“呵呵…大美……”不对！这种语气未免有点太不成体统了！我再怎么说也是一文化人儿么～
　　于是，我立刻整整衣冠，正色道：“咳…，在下方才失礼了，还请小姐莫怪…呃，在下白螭，敢问可否一赏小姐芳名呢？”
　　“哇哈哈哈哈～～”不料这美女听了没但没回答我的提问，还一直狂笑不止。
　　这是什么意思啊？我汗！……难道说我刚刚语法错误…，还是样子太古怪了，惹她笑个不停？还是说，以我这一副模样也敢向美女问芳名本身就很可笑？？= =
　　这都没办法啊，我是现代人！现代人就是要勇于表达么……
　　…喂喂喂，你能不能别笑了啊？大美女！……
　　我正郁闷着，仔细一听，那美女边笑，边自言自语地叹道：“我早说求仙拜佛的没有用了！这回看你怎么说！……”
　　“什么怎么说？”我随口接过她的话。
　　“没什么，没什么……”美女看看我，摇头轻笑。这一笑，近看了，更是绝色！
　　那如若梨花的笑眼，娇艳欲滴的红唇，妖娆卓绝的身姿…无不倾城倾国。
　　啊，世间真若有这样如花似玉的女子么？我一时间竟有片刻的迷惘，犹若失了魂一般。

　　片刻后，她问我：“白公子，你莫非不是来拜仙的？……”
　　“呃…，只是路过。”我赶忙回答。
　　“恩，看样子，你也不像是该来这里的。”她又笑。
　　“咳…不知小姐在此处拜的是什么神明呢？”我装做很是斯文地拂了下袖，指指她面前那尊鎏金的塑像。赶快转移话题！
　　“不如，你也来拜过我再告诉你？”她心思独特，伸出纤纤玉手不由分说地来拉我。
　　“当然好啊！”我差点笑得和不拢嘴。心想：这等好事，怕是十年不遇啊！
　　一高兴，我又信口开河了：“姐姐你这么温柔漂亮，还求什么神仙啊！瞧这神仙像，全身上下就额头那块‘血石榴’最漂亮，可和姐姐你一比啊，都差得远了！……啊，莫非…姐姐你就是这神仙转世？”
　　她听了噗哧一笑：“白公子真会说笑，可是在神仙面前你还是不要乱说的好！”
　　“不过，你怎知道那块是血石榴，而不是红玛瑙呢？”她话锋忽地一转。
　　“啊？……呃，我自然是知道的了～！”我道：“这天下间的东西相像的极多，但组成不同，化学成分不同，物理表象再相似，它们本质上也不是同一物质。”——汗，好像说的有点多了！这个时代的人能明白什么叫化学成分不？
　　她惊讶地看看我，道：“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居然懂得这么多！…那白公子，你瞧瞧我这个钗上的可是什么？”她一甩长发，从发间抽出轻挽着发的那只钗，递给我。
　　什么小小年纪，看姐姐你的样儿估计也就是十八九吧！～和白螭也差不了多少呢！我看着她，接过那金钗，只见上面纹饰唯美精细，呈流云飞凤造型。
　　飞凤的口中衔着一颗晶莹剔透的粉红色宝石。我将其举向阳光来回仔细观察了会儿，道：“姐姐这个可是‘碧玺’，又称‘碎邪金’的？”
　　“白公子真是厉害啊！”大美女叹道。
　　哼，那是当然的咯！论文武我是不行，说到金银宝石我可是行家！我得意地心道：这下总算在美女面前搬回一成了。
　　“算你厉害了……恩，那我就不害你了吧。”——我是不是听错了？怎么美女姐姐说要害我？
　　我还没来及说话，她便转身指着那身像说道：“…此庙所供的是一位仙人，传说它非男亦非女，女子求它可早日结得一段红线良缘，若男子求它……”
　　“男子如何？”我好奇地问。哈，若是能结个美女的缘，我也要拜拜！（我就求神仙把面前这个美女～…）
　　“……”她沉默了下，接着微笑道：“若是男子…便可祈求了结这世间所有孽缘……”

　　我听罢此话，天灵盖仿佛被猛地一击，身体也好似有人从背后猛地一推。略带邪气的声音反复回荡在空洞的庙宇楼檐之中……随之瞬间，天地摇动……
　　【…了结了也好……】有人在耳畔说着。
　　白螭？是你么？…我问道。
　　【……】那人却消失了。
　　……

　　“白公子，白公子？”哇噻，走好运哦！一睁眼就看见大美女趴在身边。
　　我揉揉眼睛，翻身坐起来。“没事，没事……”我说。其实我都不知道怎么回事，怎么一下就倒了？难道是我旧病复发？还是神仙作怪？……
　　“真的没事？”大美女关心地看着我问。
　　“啊，呀呀～”我突然觉得脑袋顶怪怪的，有什么湿漉漉的东西在不断溢出。不自觉地，伸手一摸——咦，有水？怎么，白袖子变成红袖子啦？
　　我正纳闷着，却听见美女尖叫道：“白公子，你流血了！～”
　　“啊？…”
　　……我还没反应过来，却不知何时已被一双硬朗大手抓住了手臂。
　　“别动！～”他朝我吼道。
　　“咦？青……”我瞪大眼睛，到底怎么回事啊？
　　来不急开口问，青兄已经“嚓啦”一声扯了块袖边下来。只感觉脑袋被他用布紧按着，开始感觉到生生地疼。

　　“白兄弟，你……怎么在这里？”过了老半天，好容易听见青兄说了一句话。我并不笨，刚刚他扯袖子那下我已经看到了——青兄那柄琥珀镶的银色的长剑正躺在地上，上面还红红的……这丫，还没同门呢，就自相残杀了啊？！
　　“……”
　　“白兄弟，抱歉，我不是故意要伤你的……”青说。“我…是奉命…保护你身边这位公子。”
　　什么公子？这里那里有什么公子啊？你不问青红皂白就一剑刺中我脑后，你是想要我的命么？……你不想我学武功，不想我缠你，就直说呗？何必要暗箭伤人，杀人灭口呐！？～～

　　“白公子，你千万别死啊～！”还是大美女好，这么关心我，我怎么可能死呢？我勉强向她微了个笑，可是她这下半句就说的很奇怪了——她道：“都是我不好，我不应该和你说话的，……”
　　“华轩！不要乱说！”只见青生硬地打断她。
　　我愣了。
　　本来我想说：请不要对美女这么凶……可是却听见大美女华轩说：“我早知道这样做是没意义的，可是还是……”
　　“唉～”她轻叹了口气，转身对我说：“让白公子你白白吃了阿青这一剑，真是太过意不去了。…不过还好，原来阿青认得你，及时收了招，否则你这个脑袋必是要两半开花了！…”

　　有风吹过她黑色的发海，迷离的光线照在她血红的袍子上面。我一边听她说，一边闻到空气里阵阵花香。
　　“你问过我的名字……现在我就告诉你——就算我赔你了吧。”她朝我微笑，抬手作揖：“鄙人，华轩——棣王府男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