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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离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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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报考大学的时候很多高中同学都选择去上海求学,当时陈宇决定留在浙江。大学毕业后很多同学都选择去上海找工作,而陈宇却义无反顾得选择留在浙江。他放下了他的专业,摒弃了曾经“为了诗意的栖居”的美好憧憬,暂时蛰居在一所中学执教。似乎他和他的专业已划清了界限,尽管这种选择早已违背了他最初的志愿。好在在中学执教月工资还有3000块钱左右,再加上他在外面接家教的费用,一个月下来也能挣个5000块钱。相比其他大学同学,算是比较幸运的。
一直以来,他都在别人的选择和社会的压迫下过着日子。就好比温室里的花朵,哪怕它雄心满满,然而过度的呵护和退让终将使它经不起外界的考量。很多时候他都会觉得特别的苦恼和烦闷,以致有些力不从心。半年后,他终于鼓足勇气向学校提交了辞职信。这也意味着他要开始为下一步做打算。那一年他24岁。
第一章出发
2015年,25岁如约而至,他开始有些猝不及防有些担心。他知道他的责任多了,肩上的担子重了,而他的胆子也开始大了。
大年初五的早上,刮着一些风,空气里还透着些许刺骨的冰冷。那个时候,村里的主妇都已早早得起床,开始围着灶台炉火烧水做饭。年迈的也早已端坐在庭院里,打算迎着年初的曙光洗一洗上一年遗留下来的晦气。可能是比较冷吧,连连打着几个哈欠,然后不知不觉得又开始打起盹来,发出那一声声老成的鼻音。
远方,天空渗出些许乳白色,还能依稀看见太阳裸露的身影,似一位出阁的少女,娇羞似的半露半隐。渐渐的太阳爬过了山顶,一股又一股温暖的气息开始催醒着睡梦中那些忙碌又贪睡的村民。此刻早起的炊烟也开始徐徐向上空飘去,然后弥漫开来,互相交织。似一张轻纱罗曼,笼罩着整个小镇,印在了阳光里。
屋檐上还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冰雪,青色砖瓦下面还悬挂着一束束细小的冰凌。在暖意的催醒下正漫无目的得往下淌着水滴,滴滴答答地敲打着平铺在路面上的青石板,然后渗进了泥土里。细听还似一首悦耳的小曲。渐渐得,鸡叫声、狗叫声、村里小贩的吆喝声开始此起彼伏。
这天是陈宇出发的日子,他要离开家乡只身一人去上海打拼。父亲早已为他煮好了稀饭,此刻他们正围坐在一张矮小的颇有些年代的圆桌旁吃着早饭。桌上都是一些年后还未吃完的剩菜,因为父亲都舍不得吃,所以还剩很多。也不知道热了几回,菜的味道有些变了。桌子的上方正悬挂着一盏白炽灯,电线过长,经不起些许的颤动,便很轻易得晃动起来,划着圆弧的形状摇摆不定。灯是年前换上的,正亮着,颜色是微红的,很耀眼,但不比太阳光的好看。屋内很安静,没有人说话,只有他们喝粥时发出的“滋滋”声扰乱着这场清梦,还有那微弱的腾起的热气。“再吃一碗,不然路上会饿。”父亲很小声得说道,小得只有那盏灯,还有他身边的那位俊俏的儿子听得到。陈宇摇了摇头,放下了碗筷,转过身检查着摆在地上的行李。父亲见状,很快速得刮完了碗里的稀饭,收起碗筷,然后关了那盏孤零零的小灯。屋里又开始变得特别的安静,没有些许亮意。只有灶台上那口黑色的盛着半锅水的大锅,透着窗外的光亮,还徐徐冒着热气,只是碗还没来得及洗。
门锁上了,他们也离开了。
父亲坐不惯车,把他送到了公交站台,就一个人默默得回去了,没留下什么嘱咐。
汽车缓缓得在路上行驶着,陈宇时不时得望着窗外那一抹抹熟悉的乡土景象发呆:如今田野一片萧瑟无人问津,往日的欢愉在垄间也已无法寻觅。窗外树影婆娑,消逝得很快很快,快得让他捉不住那些与它们有关的幸福瞬间。只有偶尔,他还会记得呆在父亲背上痛哭流涕的场景。那时父亲背着他沿着马路一路寻找一种神奇的草药。那叫“□□草”,是用来降火的。因为他从小体弱多病,经常发烧。
他开始有些认不清自己,此刻的他似乎显得特别的不孝和冷漠——因为他不是个恋家的孩子。他很倔,他又很不甘心。好在这种不安和自责不久就消失了。他感到有些困乏,眉眼下垂的很快,他选择小睡一会。四周很静很静,空气里沉淀着别离的哀怨和不舍。所有乘客都目光呆滞,傻傻得等待着什么。汽车发动机不停歇得嘶吼着,碾压着马路上行人的脚印向前冲刺着。和一位伤心欲绝的男子奔跑的样子差不多。空气都开始冷得带着些雨意。似乎在等待着感情的再次升华,好大哭一场。
一个小时以后,他到达了火车站。
此刻,宽敞又简陋的广场上人头涌动,大包小包铺满了一地。年幼的和年老的,漂亮的和朴实的,大都蹲坐在靠墙挡风的地方,裹着大衣,哈着热气。
那天确实有些寒冷。
远处时不时地传来“隆隆”的巨响,不管是出发的还是进站的,火车的声音都很大很刺耳。这是他第二次坐火车,他为眼前的一切感到新奇和激动,也许这个夜晚他将难以入眠。
在火车站的候车厅里他给自己买了一根棒棒糖,草莓味的;一瓶营养快线还有一盒苏打饼干。尽管这里熙熙攘攘,声音嘈杂,可这完全没有影响陈宇此时内心的愉悦,为此他还特意给自己留了一个影,看着照片中这个帅气的小伙他突然感到相当的满足:照片中的他带着一次性蓝色医用口罩,深厚的双眼皮下正镶嵌着一双亮丽而又炯炯有神的大眼睛,似有一股看透世间美丑的冲劲;眉毛微曲厚黑,在宽敞又有些凹陷的前额上毫不羞涩得向两边平躺而去;眉宇深处正缀着一处天然凹口,似乎这个地方之前镶嵌过一颗瓜子状的宝石一般。此刻,凹口处正萌发着几根细眉,杂乱无章,就像山坳处生长的野草一样,毫无规矩可言。亚麻褐色的短发带着流线状姿态很自然的蓬松着,不多不少刚好遮住了该遮住的地方,又裸露出了原本就优美的一面,把他的脸型头型突出的恰到好处,活生生的一副典雅的儒生形象。
168厘米的身高虽显示不出他的高大挺拔,然孱弱的身体,娇瘦的身材却又恰到好处得弥补了他的这个缺陷。身上那件黑色全棉外套,那是年前在淘宝上买的,早已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灰尘,怎么拍都拍不掉。此刻看起来虽不是那么的干净亮丽,可穿在他的身上却又把他的身材显得更加的修长自然。再配上那双乳白色的休闲鞋,深蓝色的毛绒牛仔裤,满身的才气、阳光与不俗无意间都得到了强烈的熏陶。他为自己的精美搭配感到相当的满意。此时,两片宽厚的透着深色血液的嘴唇也不由微微得挪动了一下,算是对他最美好的赞许。
他背着一只棕色皮质休闲背包静静得坐着,吃着一些零食。对身边的人和事无动于衷,俨然一副事不关己的冷漠状态。从小陈宇就特别的独立,离家的时候也没有太多的留恋与不舍。相反骨子里充斥着一股傲气和自信。在他那恬静的外表之下,内心深处却隐匿着一颗桀骜不驯的心,此刻正有些蠢蠢欲动,蓄势待发。他不喜欢准备太多的东西,那半年攒下来的8000块钱、一只大的行李箱、就是他带去的全部家当。
他大学本科学得是土木工程,之前放下专业去从事教育也是碍于生活的压力。因为那时他心底还没有比这更好的打算。毕竟他还太年轻,不愿安于贫穷。
曾经有一段时间陈宇会无端得反问自己土木工程到底给他带来了什么?似乎是浪费了四年的光阴只是为了一张文凭,一张时常被他压在箱底的无用卡片。在土木工程的学习过程中他没有过多的感悟和体会,这对于他来说是很糟糕的。他不想为了生活而生活,也不愿为了学习而学习,不然他就会像个没头的苍蝇,“嗡嗡嗡”的四处乱飞,迟早会被别人拍死在鞋底下。所以毕业后他毅然放下了土木,他知道在那个地方这个专业并不适合他的发展。
然而他又是一个容易心软的人,几经挣扎他还是不愿意放弃那个花了四年付出过艰辛努力的专业。这真的是一件英明却又让人感到矛盾的事情,就像他不愿放弃那段还未开始却早已结束的恋情一般:
那时他们在图书馆里邂逅,各自有着自己喜爱的文学和生活追求。然而因为人生历练的不同,生活环境的不同,他和女孩之间出现了很多不维和的尴尬局面。他知道他喜欢上她了。他开始疯狂又儒雅得追求她,而女孩却拒绝了。尽管女孩一再告诫他,她不喜欢他。她说做朋友挺好。他并没有责怪她,反而抱着某种理解的心态坚守了整整三年。这三年来,他像其他大学情侣那样请女孩吃饭看电影,在她生日的时候给她买礼物。他只希望她能开心,这样就已经足够。三年来,他对女孩一直尊重着,理解着,直到现在连人家的一根手指都还没有老老实实得碰过。也许在男人堆里他已经算是极品,显得颇为窝囊。很多时候他总会无缘无故得担心女孩会受伤会受骗,以致经常发短信问候她健康平安。可是,这些却让女孩对他愈加的反感。她觉得他太懦弱没有担当,没有安全感,甚至像个老太婆啰里吧嗦的。所以她对他下了驱逐令。那时时间是静止的,仿佛身边的一切都显得那么的破旧残垣,那么的没有光彩。
在他同学眼里那个女孩并不漂亮也不优秀。他们曾多次劝他放弃,而他却一根经似的对女孩不离不弃,因为他始终相信自己的感觉,尽管有些时候爱情是盲目的。就像太陈旧的回忆,摸出来时它是脏的,擦干净了它却亮了,只是再也找不回当初的那份心意。好在他并没有将其收藏,而是经常捧在手里放在心里。因为他放不下,忘不了,就像对宗教的信仰那样虔诚认真。尽管她不是他的救世主。
也许他是木讷的,也许他的情商并不高明,尽管他郁闷的时候写的情诗在全国大学生文学作品大赛中获得了二等奖。也许他还是太过于无知和懦弱,或者他只是不适合谈恋爱而已。
家里人曾想掺和他的感情生活,被他严词拒绝。他还不顾情面的告诫他的父母不要插手,语气傲慢又有些不孝。他不希望自己的感情被别人管束,这是他一辈子的事,他得自己做决定。也许他还会一直等下去;也许等那个女孩结婚才放弃吧;也许他还会坚持自己的承诺。毕竟深爱过,心里总会为她留一处地方,不管值得还是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