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不够爱你》穆青黎

59、第 59 章

　　安如坐在酒店顶层，看着玻璃窗外闪耀的霓虹和地上行走的车河。

　　墨霆走上前立在她的身边，绞着手背却不说一句话。

　　这压抑的沉默，两个人都早已经习以为常。

　　墨霆朝前一步，拉上悬在两侧深蓝的窗帘，窗帘刺拉一阵响，眼前顿时暗了下来，她低垂着眼睛，不去看身侧的墨霆。

　　她能清楚地感觉到墨霆身上冰冷压抑的气息，却无法站起来抱抱他，给他一个温暖的笑意。

　　墨霆低眉，冷冷看着垂眼的安如，眼中的复杂和伤痛一层多过一层。

　　这一次的忍痛是为了下一次更好的疗伤，原本以为他将她送走，眼不见为净是对自己最好的解脱和释然。

　　心脏处的揪痛却告诉他并不是这样的，利用了安如，是他在这世界上最为心痛和不耻的事情。

　　让他更觉得不耻的是，在这世界上，他可以输给任何人，却绝不能输了墨烨，于是这两者相较之下，显然就有了轻与重的分别。

　　安如并不能体会他现在的矛盾心理，她只是敛着眸子，始终不肯抬头看他。

　　她的姿态哀伤，哀伤中却带了丝不易察觉的柔顺，不似平日里那么冷漠，也没有在蓝祁时那么尖锐，像个自我保护的刺猬。

　　她此刻的哀伤是为了谁呢，她的柔顺又是墨烨养出来的

　　一想到这里，墨霆的心脏就火烧火燎地疼，都是墨家的血脉，安如曾经是他的未婚妻，两个人在人前是交杯喝过喜酒了的。

　　在安如的认知里，他该比墨烨出现得更早，也该比墨烨更有优先的权力。

　　可凭什么，凭什么所有人都在向着墨烨，完全疏忽了他的存在？

　　他一向自视甚高，从不觉得自己比墨烨差了哪里。

　　凭什么以前墨天泠对他如此，现在安如又如此，墨烨有哪点好？

　　值得他们这样一心相待，即使拼劲了全力也要死命护着他？

　　他呵出一口冷气，伸手掐起安如低垂的下巴。

　　“墨烨来的时候，你可不要乱说话，不然我不知道会对他做出什么样的事情。”

　　安如也不闪躲，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狂热的眼眸，“你堵住我的嘴不就可以了。”

　　墨霆眼角抽搐了一下，隐忍道：“你不要挑战我的耐性。还是说，你觉得我舍不得对你怎么样？”

　　“无所谓舍得不舍得，你自己心中不是有杆秤吗？没有谁会为难你做不想做的事情。”

　　“伶牙俐齿！”

　　墨霆恨恨说了句，犹豫了再三，却终究不忍心对她怎么样。

　　他嗤笑了一声，有些唾弃自己的优柔寡断。

　　“你乖乖给我在这里待着，死了那条逃跑的心，你无论如何也逃不掉的。”

　　墨霆离开了一阵子又推门进来，见她还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他沉着地走到她身边，将她的身子扳过来，“你要是困了，就先睡觉。”

　　她将双腿从椅子上放下，揉了揉发麻的双臂，“你说我是不是世界上待遇最好的一个人质？墨烨要是知道你根本不会对我怎么样，还会那么傻地跑过来吗？”

　　“没关系，墨烨不过来，我就将你一辈子囚在我身边。我虽不及墨烨势大权大，但若想要留住一个人，还是有这个能耐的。”

　　安如被他紧紧勒着动弹不得，仰面的时候，看到他眼里是焚烧一切的炙热，眼眸通红得像个发怒的狮子。

　　安如背后冷意连连，连带着自己的身子也开始被冻得僵硬。

　　她艰涩地用双手抵着墨霆越来越近的脸庞，却瞥见房门被推开了一扇，心心念念半个多月的身影，就那样毫无预期蹿进了她的眼里。

　　她浑身一僵，心脏突突跳着，脑中的第一个想法是怕墨烨误会，她下意识地想要开口。

　　墨霆却寒凉地扫了她一眼，那一眼，包含了太多的警告和威胁，她乖觉地闭了口，冷静看着他。

　　墨霆似乎很满意安如此时此刻眼中只有他一人，他轻轻拍了拍安如的侧脸，眼中有些许暖意，停住了意图靠近她的脸庞，将她反手拉到了身后。

　　墨烨静静站在那里，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她抬起头与他的目光不期而遇，随即惊颤了一下，为着墨烨瘦削的身形，也为他脸上苍白的面容。

　　两个人相视无语，空气中飘着的是久别重新的喜悦和心酸。

　　安如眨了眨眼睛，掩住眼眶中要掉落下来的泪。

　　她颤抖着喊了一句“墨烨”，而后，不知道是触碰到了心中的哪条弦，再也憋不住自己半个月以来快要崩溃的情绪，眼眶中的泪默然流了满脸。

　　她只想不顾一切地跑过去，跟他说千万遍的对不起。

　　对不起，是她不听他的话。

　　对不起，是她让他走到这样两难的境地，要逼他做出这样的选择。

　　对不起，是她让他和墨熙多年的感情在朝夕间产生了嫌隙。

　　可这千万句的对不起，又能弥补得了她几分的过错？

　　墨烨孤零零地站在那里，原本精壮有型的身体，如今穿着衣服却一点都撑不起风格，里面是空荡荡的一片。

　　“我这就带你回家。”

　　可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流个不停。

　　他说带她回去，他拿什么带她回去，墨氏吗？

　　衣服的一角已经被揉的褶皱不堪，她一字一句道：“墨霆不会对我做什么的，你不要一时冲动拿墨氏来换我，不值得。”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转过身的墨霆一把捂住了嘴巴。

　　他的手坚定有力，就像她刚刚说出的话一般，不带任何的置喙。

　　墨霆冷冷看着她，眼中才升起的暖意悄然褪下，寒冷一波一波地涌上来。

　　他看着安如睁大的双眸，眸子里面没有一丝的惊慌失措。

　　呵，她笃定了他舍不得伤害她是吧。

　　是啊，连她都知道他不舍得伤害她，他自己又怎么会不知道，只是他这难言的噬骨之痛，总该要有一个人要替她偿还。

　　他的手盖在她的嘴上，她身上的温度是那样的冰冷，可刚刚她看墨烨的时候，眼中的炙热和爱意是那么的浓重。

　　他站在旁边没有说一句话，对他们的一切都仿佛视若无睹，可没有人知道，他胸口疼得在抽搐，心脏像是被人猝不及防地扎上了一刀，鲜血淋漓。

　　“怎么，心疼了？心疼了就把东西交出来。”

　　墨烨朝他逼近了几步，但在看到墨霆将安如的身子越抓越紧，却又适时地止了步。

　　安如顾不得许多，张口咬上了墨霆薄嫩的手掌心，可出乎意料的，墨霆非但没有放手，反而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她下口极狠，抱着要让墨霆势必松开的念头，嘴里都尝到了腥热的铁锈味，他却死也不肯松开。

　　安如的心凉了半截，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墨烨皱眉，“你下手最好懂得分寸，若伤了她，墨氏的股份，你一分都别想拿到。”

　　“你放心，我伤了谁都不会伤了她的。你要是不知道这一点，怎么会由着她在我那里待了半个月。”

　　墨烨眼神一黯，紧紧盯着他停留在安如脸上的那只手。

　　墨霆似是不觉，略带怜惜地出声，声音轻轻的，像是在劝慰一般：“别动了，再动我可就不保证，我会不会将你还给墨烨了。”

　　安如呜呜了几声，却还是安分了下来。

　　“东西交出来。”

　　墨烨眉眼动了动，冷漠地将手中的东西扔在了墨霆的脚边。

　　墨烨朝她伸出手，安如却狠命地一直在摇头，眼前是雾蒙蒙的一片，温热的眼泪顺着眼角缓缓落下来，她睁大了眼眸，像是在泣血，里面的血丝布满了满眼。

　　她极想开口告诉他，她不害怕，有他在，她从来都不曾害怕过。

　　她怕的是他用墨氏来换她，怕他用多年的心血和梦想，来换取这样一个毫不起眼的她。

　　不值得，根本就是不值得的。她欠他的债，她以后该怎么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