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不够爱你》穆青黎

41、第 41 章

　　那日宁辰枫突然来了电话，她盯着手机的显示屏良久，任由它一直闪个不停。

　　心里在短短的几秒涌过千万种想法。她下定决心，鼓足了勇气缓缓伸手，按下了接听键。

　　那头响起的是宁辰枫再冷淡不过的声音，熟悉得只要听到一个字她都能认出来，她感到彻骨的寒冷，像是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凉水，身子像是要被这声音冻僵。

　　呵，果然，他还是那样绝情，对安琪的死终究是无动于衷。

　　他说让她出来见个面，要和她谈谈安琪的事情。安如冷漠的动了动嘴角，缓缓吐出一个“好”字便没有了下文。

　　他报了约见的地址，安如扭头拿过桌子上面的纸笔记了下来。他约的地方尤其难找，这座城市生于她长于她，她就像是这里面流动的血液，摸清了它的每一寸土地，到过了它的每一个地方。

　　却原来不知道，这座城市比她想象中的要陌生得多，宁辰枫约见的地方，她竟从未去过。

　　她见到宁辰枫的时候，四目相接，安如沉默地不想开口。

　　宁辰枫皱皱眉头，似乎也找不到话题打破这沉闷的气氛。两个人相对无言，安如只是冷漠地坐在那里，身子笔挺得像是立着的一根旗杆。

　　宁辰枫从未见过安如如此冷情的模样，一时之间，千万句话语堵在喉咙里面发不出声音。她现在竟然是连对他假装也懒得了吗？

　　他尴尬地笑了一笑，唇角咧开的弧度让安如觉得难看。

　　他微微站起身子，在桌子的那一头替安如倒上了些红酒。安如冷眼看着他的动作，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宁辰枫神色中透着些许不安，心头也觉得惶恐。毕竟，是他对不起她在先，于情于理，他都是不占理的那一方的。

　　他喝了口酒，清了清嗓音：“安如，安琪的事情，我觉得很抱歉。”

　　安如这才抬眼看他，目光冷冽得让宁辰枫感到压抑，他狼狈地转开自己胶着在她脸上的视线，却听到安如冷笑了一声，说出的话听在他耳里让他觉得异常刺耳。

　　“你逼死了安琪，害死了你的两个孩子。你觉得这三条命，是你一句抱歉能够解决的事情？”

　　宁辰枫被安如的情绪弄得口干舌燥，他不知道该如何去反驳，只好硬着头皮接了下去，“事情已经发生了，我即使做再多也于事无补。何况，当初我并不知道安琪的性子会如此刚烈。”

　　安如紧紧盯着宁辰枫逃避的双眼，手指轻轻摸着眼前的高脚杯，不置可否的说道：“你的意思是，安琪的死完全是她咎由自取的了？你和她在一起那么长的时间，竟不知道安琪的性格吗？”

　　宁辰枫受不了安如的咄咄逼人，只好站起来，解了自己的领带扔在椅子上，以此缓解心中的那股焦躁，“你说吧，你要怎么样才肯原谅我？对于安琪的事情，我只能说抱歉。”

　　安如突然拿起桌上的红酒，朝宁辰枫的脸干净利落地泼了过去，那杯红酒就那样准确无误地砸中了宁辰枫的脸，猩红的液体顺着他的脸缓缓流下来，浸湿了他身上白色的衬衫，胸前的那一摊红像是一朵花，妖娆地开在他的面前，永不枯萎一般地镶嵌在那里。

　　她扔了酒杯，任由它掉落地上砸的粉碎。

　　她在刺耳的响声中对他说：“这是替安琪敬你的，她的一条命只换来了你这一句抱歉。你欠她的，怎么样也该还。”

　　宁辰枫脸上还残留着几滴酒液，睫毛都粘在了一起。他“呵”笑了一声，眼中涌动着一股怒气，他活到现在，从未有人敢拿酒泼他，但一想到他做过的事情，心中的怒气也只好强压了下去，脸上不快地站在那里。

　　他拿过桌上的纸巾擦掉脸上的酒液，将它随手扔到桌子上，默许了安如这样放肆的行为。

　　安如觉得疲倦，宁辰枫心里没有丝毫歉疚，那还有什么谈下去的必要，来时她想要为安琪讨个说法，现在心里却比谁都清楚，宁辰枫他从未觉得自己做错过，那她想要的解释根本就没有存在的理由。

　　他的解释在她面前显得那样苍白无力，甚至连他自己都打动不了，那她又该拿出什么样的理由去，相信他所说的话。

　　她转身就走，不给彼此纠缠下去的机会。她也再不想见到宁辰枫，一面都不想。

　　等她走出大门，看到眼前空旷的场地，停着稀疏的几辆车的时候，才想到这地方本身极偏的，看来只有坐出租车才能回去了。

　　她站在路边伸手招车，宁辰枫却从里面追了出来，拉住她的手不让她走，：“安如，你不要这样无理取闹可不可以，我知道之前是我对不起你，可再怎么样，我也是出于爱你才会和安琪在一起，若不是你断的一干二净，我也不至于会做出这种卑劣的事情。”

　　他拉着安如的手放在他的左胸口，眼神中有股急切证明自己的冲动：“安如，你要相信我，要相信我爱你啊！我们可不可以不要再彼此折磨了，我们重新在一起好不好？我知道你心里也是爱我的。”

　　他话锋一转，语气讨好一般：“你不是要安氏吗？可以，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只要你重新和我在一起。”

　　安如皱着眉头看他，使劲抽出自己的手，“不，你不爱我，你最爱的是你自己。你想要的，不过是个能够自欺欺人的借口，你想让自己相信你不是那种卑鄙的人，不是为了得到自己的目的可以不择手段的人，于是你给自己找了个像样的理由，美其名曰地说你爱我。”

　　安如的手点在宁辰枫的胸口，清醒地说道：“扪心自问，你真的爱我吗？你从来都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也清楚自己的目的在哪里。宁辰枫，你要的从来都是事业，你要的是权力滔天。”

　　安如一语道破了宁辰枫不想相信的事实，他望着她的那张脸瞬间白了下去，眼神中有痛苦和纠结，他的身体像是被抽去了力气，提不起丝毫生机。

　　是的，安如没有说错，他要的，是权力滔天。

　　安如转身离开，缥缈的声音入了他的耳。“我们之间不可能，永远都不可能。”

　　他却像是突然被这句话震醒了过来，眼中浮现的是势在必得的野心，他宁辰枫想要的东西，从来就没有任何理由可以说不。即使最后鱼死网破，那也只能是他的。

　　他突然发了狠，一脸的残戾血腥，上前紧紧抓住了安如的手，不容置疑地将她拖进了车里。

　　安如从未想过宁辰枫会这样蛮横不讲道理，她的手腕被他捏的发疼，身子被推推搡搡扔进了车里，她想推开车门逃出去，宁辰枫却眼疾手快锁了车门，迅速发动了车子，脸上的表情偏执残忍。

　　她不停挣扎着，隐约觉得今晚的宁辰枫，有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模样，她的太阳穴突突跳着，脸色青青白白，说出的话咬牙切齿：“你疯了吗？”

　　宁辰枫哈哈笑着，整张脸扭曲而疯狂，他对着她阴狠道：“我是疯了，早就疯了。我疯了才会让安琪怀上我的孩子，疯了才会想要囚禁你。”

　　他转过头，一脸的惋惜，“可你为什么就不知道好歹呢？一定要将事情做的这么绝情。安如，这是你自找的，怨不得我。”

　　他将车开的极快，安如看着只觉得心惊肉跳。路灯发出的昏黄的光线还未照到车里，他就已然开了过去，细听之下竟然能听到车窗外面呼呼的风声在作响。

　　平日里她回的极早，安琪死后，她更是不经常出门，偶尔的外出，也都是要和墨烨提前打过招呼的。

　　原本她并没有这个习惯，行事之前，也不怎么向墨烨告知自己的行程，但有一次她在超市买东西，挑选太久导致忘记了时间，意识到的时候已然是晚上十点，超市的工作人员过来催人，她才知道自己是那最后一批。

　　她拿出手机，发现里面都是墨烨的未接电话，心里是满满的复杂和感动。

　　对于墨烨，她从不让自己想的太多，即便和他是同居的关系，她也是刻意保持着两人之间的距离。

　　之后她回到家的时候，墨烨却不在。她以为墨烨有什么事情要处理，便也没有在意过多。

　　他每天总是有许多事情，和人应酬吃饭，和人喝酒寻欢。尽管同居以来他从未晚归，她回去的时候他也总是在家，但安如并不认为自己能够改变墨烨什么。

　　她从不过问他的生活，也丝毫不好奇他在外面又交了哪些女朋友，倒是墨烨对她的生活插手较多，除开需要她自己决定的事情，其余倒是不用怎么操心。

　　她给墨烨回了个电话，，墨烨极快地接通了，却在那头沉默地不说一句话。深沉的呼吸声从手机里传过来，安如忽然觉得压抑莫名。

　　她问他还在吗，墨烨缓缓出声，声音里面是淡淡的无力和嘲讽，“安如，我在你心里，就如此没有分量么？你出去的时候，都不屑得和我打声招呼？”

　　安如语塞，喉咙里面像是卡了根鱼刺，胸腔里面有些泛疼。她捂着心脏的位置，下意识地否认，低着头看向自己的脚尖，声音轻轻的，像是真的做错了什么事一般。

　　“没有，我只是觉得这么一点小事，不用和你说。如果你介意的话，我下次和你说一声就是了。”

　　墨烨听见安如的语气，心中的气顿时消了大半，他头痛地捏了捏额角，倚在微微发烫的车身上，“我没有介意，只是你下一次出去，至少要让我知道你在哪里，不要让我担心了，好么？”

　　他叹了口气，轻言道：“我不是万能的，下次你做任何事之前，要顾及站在你身后人的感受。”

　　安如震惊到不知道该如何接下他的话，她闷声，只好点头说好。

　　也就是从那时起，她开始慢慢转变生活态度，将自己的一点一滴都详细告知于墨烨，他似乎也并不觉得繁琐，眉眼间不经意流露出来的情绪，都是极其开心的。

　　但宁辰枫的事情，她却并不想告诉他，她潜意识感觉，墨烨知道后不会让她去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