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不够爱你》穆青黎

12、第 12 章

　　门外窸窸窣窣传来一阵响声，半天不见有人开门。她回过神来，环顾四周，发现客厅一片空荡荡的，便起身去开门。打开时，只见墨烨昏昏沉沉站在门外，大概是没了支撑，身子不稳，一个趔趄便朝下栽了下去。安如吓得赶忙伸手去扶，却怎么都扶不住。

　　许是动静太大，墨天泠从书房走出来，见墨烨这副模样，面色有些发冷：“我不是告诉你早点回来吗？还鬼混到这么晚，整天不干正事，你看你，喝成什么样子了。”

　　墨烨大概是真的喝多了，嘴里含含糊糊的，“回那么早干什么。”说着就扒开挡在门前的安如，晃悠悠地换鞋。

　　墨天泠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喊了一句：“墨霆，过来扶一下你哥。”

　　墨霆慢悠悠下楼，瞥了一眼烂醉如泥的墨烨，嘴角勾着一抹嘲讽。他伸手去拉他，却被他一手挡开，自己扶着墙壁慢慢站了起来。墨霆抱着双手，好整以暇的模样，也不再去扶。

　　墨天泠转身的时候，留意到安如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想起来现在天色已晚，便说：“安如，今天就住在这里吧。”安如震颤了一下，扶着门框刚想拒绝，看见墨天泠阴冷的面容后，只好无力点了点头。

　　墨天泠走了，墨霆懒得看她，转身干脆利落地走了。走的时候，顺带瞥了一眼她和墨烨，那眼神，怎么看怎么讽刺，就像是在看红杏出墙人尽可夫的女人，轻薄鄙夷。她心头不是滋味，低低垂着眼睛。

　　怎么，他以为她和墨烨之间能有些什么？

　　墨烨顺着墙壁滑下来，坐在地上，挣了挣便不再动弹了。他今天穿了一身白衬衣，偏偏喝的却是红酒，喝得不省人事了，上面沾满了红色的酒渍，殷红的像是血液，留在上面抹不掉，擦不完。或许是燥热的缘故，他扯开了衬衣上的两个扣子，露出精致的锁骨，上面带着点点红痕。

　　安如面上羞涩，见周围没人，只好架着他的胳膊，使劲了全身力气去拉他，可怎么都拉不起来。她气喘吁吁，坐在他旁边，轻轻晃了晃他的肩膀，“墨烨，我搬不动你，你能自己起来吗？”

　　墨烨似乎是听见了，又似乎没听见，但还是费劲站了起来，他扶着墙壁慢慢朝里走，走着走着身子便开始下滑，眼看就要撞上前面的鞋柜。

　　安如心惊胆战，再不敢松手，一路握着他的手臂，将他往楼上带。大约是喝了酒的缘故，墨烨挣了挣，始终没能挣开，便也由着安如一路搀扶。

　　走了几步，他有些反胃，似乎想吐，捂着胃部一阵干呕。安如眉眼一跳，只好临时换了方向，将他塞进了洗手间。墨烨有气无力地趴在洗手池上，趴了半天愣是吐不出来。看着他痛苦不堪，眉毛都皱在了一起，她站在旁边有些不是滋味，伸着手去拍他的背部，“你怎么样？还想吐么？”

　　墨烨身体有些僵硬，安如能够感觉得到他肌肉的紧绷，她躬着身子，轻声问着：“你要是不想吐了，我扶你回房吧？”

　　墨烨费力抬头看了一眼，满是红血丝的双眼迷迷蒙蒙看着她，让她局促不安。他不答话，转过头却将水龙头猛地打开，将发热的脸凑到下面，淋了好半天。

　　水溅出来，弄湿了衣服，弄湿了头发，丝丝水珠顺着脖子，流进了衣服里。她皱眉，伸手摸了摸水温，竟是透骨的凉意。她一哆嗦，赶忙关了水龙头，用毛巾擦干他发白的脸，“别淋了，该发烧了。”她搀着他的手臂，想扶他上楼。

　　墨烨一把抽回手，眼神清醒了不少，里面却有些许的迷离，“不用你管。”

　　她被推开的手就那样放着，觉得自己的确冒犯了，晃了晃身子，便说：“那，我去叫帮佣过来。”

　　墨烨声音冷得像浸湿衣服的凉水，从后面阴冷地缠上她的身子，“我不是说，不用你管了么？你听不懂话么？”

　　安如停了脚步，回头看了看他，脸色有丝青白，“那你自己上楼，小心点。”她转身出去，身体在轻轻颤抖。果真，她不仅在安氏多余，就连在墨家，都是多余的。若不是程静希的缘故，墨天泠或许根本不会让她踏进墨家的大门。

　　她心头索然，也不想睡觉，坐在二楼阳台的椅子上，抬头望天，眼前总有些雾蒙蒙的东西，让她看不清楚天色。她揉揉眼，深吸了口气，见白色的雾气在眼前散开消失。

　　墨霆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边，抱着双手，那般讽笑，“大半夜坐在这里，见你前未婚夫喝得烂醉如泥，便睡不着觉了？”

　　安如抬眼，不明白他话里的讽意究竟从何而来，索性懒得吭声。安家有求于墨家，于是便连这卑微的话语权，都一并失了去。爱情里，其实最讲究的，是门当户对，何况这是一场无爱的婚姻，怨不得墨霆如此。

　　她不答话，墨霆身上的冷意更甚，一把拉住她的手臂，将她往房间里带。安如吓得一缩手，使劲抽了抽，却没抽出来，她慌里慌张的，有些抗拒，“墨霆，我们还没结婚，你不要这样子。”
　　墨霆不理她，手里的力气加重了些许。

　　安如被拖拖拉拉带到了房间门口，她站在门前，始终不肯进去。

　　墨霆眼里多出了一丝玩味，凑到她的耳边，语气暧昧：“怎么，你以为你和我睡一个房间？”

　　她红了红脸，支支吾吾地说：“没有，你想多了。”

　　墨霆伸手推开房门，哼了一声，“到底是我想多了，还是你想多了。”不等她答话，便利落地转身走开。

　　安如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已过深夜，脑袋却清醒得很，依旧毫无睡意。她从床上爬起来，站在窗前，眼神空洞，一眨不眨盯着外面。

　　忽的听到楼下一声闷响，她背后麻了麻。想起墨烨还在洗手间，可他说过不用她管，她也不好再去多管闲事了。

　　她用被子蒙在脑袋上，意识在迷迷糊糊地消散，猛然间又听得楼下一阵巨响，似是椅子被推翻的声音。墨天泠大概有意要修整墨烨的坏习惯，即便闹出了这样大的动静，却没有一个人敢理会。

　　想到这里，她便躺不住了，捂着被子，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等她蹑手蹑脚下楼的时候，墨烨正磕磕绊绊往楼梯口走。她眼皮跳了一跳，心里既庆幸，又觉得悲哀。

　　墨天泠的确心狠，自己的儿子，他竟可以视而不见到如此地步。

　　她赶忙下楼，上前扶住墨烨，墨烨情绪不佳，醉酒之后，似乎厌恶别人碰到自己，一把推开她的手，撑着楼梯的扶手，跌跌撞撞朝上走去。

　　他抗拒得紧，安如又不好撒手不管，便一股脑地将他往上拖，语气沉沉的：“别动了。”

　　墨烨身体僵硬了半天，果真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脸上阴晴不定。

　　她气喘吁吁，擦了擦要流进眼里的汗水，嘴里忿忿不平：“我扶你上去，不准再动。”

　　墨烨闭着双眼，睫毛在轻轻地颤抖。他也不再抗拒，索性将整个人都压在了她的肩上，抿着嘴唇，脸色莫名难看。

　　安如好半天才将他拖了上去，撑着双手站在那里，轻轻拍了拍他的脸，“你房间在哪里？”

　　墨烨睁开眼睛，朝左手边看了看，安如顺着他的方向望过去，心里叫苦连天。

　　走的时候，她不小心碰到了他的额头，烫得灼人，伸手又悄悄探了探，的确是发烧了。她晃了晃他灼热的身子，轻声问：“你发烧了，退烧药在哪儿？”

　　墨烨不吭声，用手捂住眼睛，脸色有些潮红。安如蹲在床边，翻箱倒柜也没看见。摸了摸他贴在身上的衬衫，湿湿的，带着些许温热。她心里开始抗拒了，墨烨这个样子，她不能管，可又不能不管。发烧是小事，却也是大事。墨家上下没人敢理他，她若再坐视不理，这副高烧的模样，估计熬不到明天早晨。

　　她硬着头皮，颤颤巍巍去解墨烨湿透的衬衫，嘴里念念有词：“墨烨，我没别的意思，你不要误会。”

　　墨烨费力睁了睁眼，模糊之中看到了个人影，影影绰绰的。他闭了闭眼，没怎么动弹。安如把他衣服扯下来的时候，墨烨鼻尖闻到了一股冷香，眉眼动了动，猛地伸手将她抱在怀里，脑袋凑在她的发间，深深浅浅嗅着。

　　安如的心脏快要跳出来了，她使劲推他，却发现他躺在那里，像座石头一样纹丝不动。或许是觉得烦了，墨烨将她一把压住，灼热的双唇凑上来，毫无预警地封住了她的嘴，紧紧攥住了她不停挣扎的双手。

　　安如脑袋顿时充血，脸憋得通红，慌忙之间，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猛地推开了他。墨烨被她推得整个人都翻了下去，脑袋撞到了床前的原木，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安如心悸不已，却又不能放心离开。见他一脸痛苦，躺在地毯上揉着后脑勺，她心有不忍，拉过被子将他盖住，将他的手拨了下来，替他缓缓揉着。许是她的力度适中，他倒也安分了不少，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紧皱的眉头都舒展了几分。

　　这一晚，她来来回回地给他换毛巾。毛巾湿了干，干了湿，她蹲在那里，脑袋趴在膝盖上，眼皮掀开又合上，身子晃晃悠悠的，似是支撑不住。她勉强打起精神，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脸，伸手去摸他的额头。她收回手，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颊，使劲甩去脑中旖旎的画面，叹了口气，从地上爬起来。

　　折腾了几个小时，烧好歹是退下去了。

　　她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去，刚到房间，便一头栽进了被子里，打了个哈欠睡死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