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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从前慢 ...

  •   秋日的天总是阴沉沉的,院里的菊花已经开满了,枝蔓缠绕的紫藤萝早已谢了,下人们井然有序地忙碌着。陆其姝怔然地看着窗棂外的一直桂花树星星点点的藏匿着些许桂花,这桂花是他小时候和祖母一起栽的,等花开的时候就把桂花摇下来,做成桂花糕,如今算来已经十年了。
      闻着小几边隐隐传来的桂花香,陆其姝嘴角弯起一丝弧度,他回来了。回到了十五岁,正当年少初华的年纪,回到了还有一人疼他的时候,而不是每每回到家中只有无尽的黑暗和孤身一人的自己。
      距离那日落水已经有半个月了,这次落水是他人生的转折点,也是这次落水他结识了救命恩人皇四子。那时的他,是个人憎人厌的臭小子,脾气坏,仗着祖母的疼爱胡作非为。可是再怎么胡闹,他不过是想得到父亲的注意罢了,即使后来彻底地不再奢望父爱,可现在的他还是希望父亲能看到他,便是生气也是生他的气。
      那时,母亲在生他的时候就已经去世了,虽然总是能听到下人们对她的一些只言片语,但到底那是一个不可企及的梦,于是父亲成为了另一个可以触手能及的隐地。但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父亲不喜欢他甚至有些厌恶他。他不懂,却知道一个事实,父亲喜欢二弟,二弟是姨娘的儿子,父亲会教他读书,会教他写字,却从不肯看他一眼。
      他以为是他不乖,便极力想讨好父亲,乖乖吃饭,乖乖念书,每天跑到大门前等候上朝归来的父亲。可是,都没有用,到头来不过是一场空而已。于是他丢了书本,耍起了刀枪,上树掏蛋,上房揭顶。结果,结果自然引来了父亲的责骂,“竖子”声声不过平常;有时听到他“欺负”二弟,更是棍棒加身,虽然他不记得自己有欺负过。
      不过他向来皮厚,而且有时其实他还是挺开心的,至少他分得了父亲的一丝注意。
      就拿这次落水来说,起因是他大约是拿回了被二弟牵走的一块玉佩,那玉佩是祖母给他的生辰礼物,他自然舍不得。牵扯间,被人给推下了水,顺带还把五皇子给绊倒下了水。生病期间,祖母衣带不解,而他那父亲只来过一回,听说还是被祖母给骂着才愿意来的。
      他自然寒了心,却对这回落水的救命恩人皇四子楚晗起了感激之心,虽然是侍卫救的人,但好歹是人下的令不是?他是睚眦必报的人,却也恩怨分明,这人待他好一分,他必还他十分。
      于是,他成了皇四子楚晗的小跟班。楚晗说他想要南山的那颗珍珠,他便将母亲留给自己的那珍珠送给了他;楚晗说他喜欢王家那个小姑娘也是以后的皇后,他虽干不出让把小姑娘绑了送给楚晗的事,却认认真真研究起了民间的那些话本,干起了标准红娘了事;他虽然是气父亲,但他确实是喜上了舞刀弄枪,每天就想着要上阵杀敌,当一个威武的大将军。但楚晗说他在朝中没有得力的帮手,于是他放弃了武艺,拿起了五经,索性他有点小聪明,高中了探花,进入了内阁,十几年沉浮,才当上了首辅的位置。
      而最后,楚晗说要一人在握的专治皇权,他也答应了,一杯鸩酒下肚,还了生前身后名。
      为兄弟,插了自己两刀。陆其姝觉着自己这个兄弟做的还是挺有自我修养的,索性还了恩,了了债,一身轻松。
      这一世,他也不想去计算前世自己到底亏了还是欠了;反正他要活的自在轻松些的。看着窗外不甚好看景色,他还是颇有兴趣地哼起了小曲,小脑袋一晃一晃的,显然十分高兴。
      而一进门的林妈妈瞧着这番情景,不禁摇了摇头,心底终究松了口气,虽然还是从前那个纨绔子弟的样子,但到底姝哥儿的身体还是很好的不是?这人活着啊,还是命最重要。
      她走近小几边,把窗户给关了起来,转头对陆其姝道:“姝哥儿,病刚好,还是少吹些风的好。”
      陆其姝见是林妈妈,也不在意窗户被关挡了风景,一脸高兴的道:“是林妈妈啊!”这是已近中午了,想来该是叫他吃饭了。陆家老爷是三品大官,这府里下人的伙食也是比寻常人家的要好上许多的。但要说伙食最好的肯定是顾老夫人房里的,燕朝以孝治天下,这官员考察,孝可是摆在前三位的,陆明远还不紧着孝顺自己的老母亲。
      不过这可便宜了陆其姝,陆老太太疼惜大孙子,总是时不时地把陆其姝叫到自己屋里一起用膳。虽说这少不了陆老爷陆明远的一顿骂吧,但谁叫陆其姝脸皮厚呢?有叫必到,比上学还积极。
      林妈妈看着陆其姝馋嘴的模样,有些好笑:“老夫人叫你一块去吃饭,有你最爱吃的荔枝粥”这荔枝本就是富贵人家才能吃的上的,再加上时值深秋,这荔枝更是想买也买不到了。可陆老夫人念着陆其姝病刚好就弄了荔枝粥,虽不知是从那弄来的,但想必费了不少功夫。
      “我就知道祖母最好了,”陆其姝想了想,又加上了一句,“林妈妈也好。”然后立马穿戴好了衣服,然后踏出了房门,惹的林妈妈在身后哭笑不得。
      陆老夫人屋里,炭火烧得暖融融的,这是上好的银炭,黄金的价格,但烟味确实是几乎没有的。陆其姝端着自己面前的婉,咕噜几下就很完了。然后又听到祖母问他是不是还要的声音,微有些囧:他已经吃了三碗了,都有些吃撑了。
      不过也不能怪祖母还在问他是否还要一碗,主要是他吃的太急,活像八百辈子没吃过一般。倒不是,他有多想吃这荔枝粥,毕竟他当上首辅那三年,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便是皇帝的御膳他也是经常能碰到的。但这荔枝粥不同,是祖母小厨房里的老人做的,总是带着一股淡淡的桂花清香,他小时候极是爱这粥,但后来祖母去了,这做粥的人也走了,他就再也吃不到这粥了,后来找了无数人做这粥,总还是失了一种说不清倒不明的味道。
      如今,再次吃到这粥,可不让他吃个尽兴?
      陆老太太见他摇头,又问了一遍:“可是吃饱了?”陆其姝点头后,她才开始了今天的正事:“姝哥儿,你这病也好了,明日是束脩的日子,记得和你二弟一起去私学里,可不准贪玩跑了。”
      陆其姝郑重其事地保证没问题,林妈妈噗嗤一笑:“姝哥儿,现在答应的好,可不要待会儿就忘了。”
      陆其姝也知道自己的保证没啥用的,上辈子要不是他突然想考科举了,这夫子教学,他可一般都是能逃的必逃,不能逃的也选了几日逃,出去就和京里有名的师傅练习功夫。
      这一世,他也打算这么做。燕朝自太祖杯酒释兵权之后,就一直重用文官,架空武将,要不是这边疆时有异族进犯,这武将的职位甚至都有可能被取消了。所以,上流阶级就不用说了,便是平民百姓只要家里有钱就一定会让家中孩子入私塾,考科举。只有那穷途末路的破落人家才会披上甲衣,登上战场。
      但他却极是欢喜这刀光剑影中的你来我往,干脆利落,从不拖泥带水,舒心痛快。下人们都说这爱舞刀弄枪的,是随了公主,也就是他娘亲的性子。
      对于娘亲这个概念,他知道的并不多,父亲不准府中的下人说,只能从陆老太太这听到一些关于他娘亲的事。
      他娘亲是公主,却不是皇帝的亲生女儿,而是将门之后。因为一家子的人都上了战场,为抗击匈奴,全都马革裹尸,只留下了这么一个女儿。皇上感念忠烈,特封了她的娘亲公主之位。这之后本该是享享祖荫的,但因为生了他,便英年早逝了。
      但心里这么想,嘴上可不能这么说,陆其姝一脸正气地说:“林妈妈莫要小看人,我可是认真学的人。祖母说是也不是?”至于学什么,自然他说的算了。
      陆老太太也知道自家孙子是个什么性子,却依旧宠溺地捏这陆其姝有些婴儿肥的小脸:“是,我家姝哥儿可是小男子汉了,自然说话算话。”
      陆其姝摸了摸自己的白皙的鼻子,然后,坦然接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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