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瑯琊榜苏靖同人]还君明珠》颜惜瞬

6、诡道

　　十七岁那年，刚开府建衙的萧七皇子被祁王安排赤焰军中历练。

　　从此，看林少帅如何逗弄七皇子，成了赤焰众人在枯燥繁复的军练之余打发时间的一大乐事。
　　大家不明白，原本沉静乖巧一板一眼的七皇子，每每遇上林少帅，就犟的跟头倔牛似的。
　　私底下“水牛，水牛”的，也就这么叫开了。
　　当然只是私底下而已，军中明着敢这么叫的，除了少帅还会有谁？
　　七皇子似乎很享用这份独有的称呼，和林殊恣意张扬毫无拘束的往来之中，原本稍显瘦弱的身体，眼看着一日一日愈发挺拔坚实。

　　在林家少帅眼里，萧景琰意志力极强，却刻板严谨不知变通，有些死心眼儿。
　　在萧家七皇子眼里，林殊张扬跳脱极其没有耐性，总不按常理出牌，是个天生的闯祸胚。

　　某次征伐大渝之前，闯祸胚林殊跟死心眼儿的萧景琰闹起了别扭。

　　“倔水牛，你到底去还是不去？”
　　“林帅说了，不能去就是不能去。大渝的军营可不是好玩的，你是少帅，做事岂可儿戏？”
　　“我爹就是个老古板，你和他一样，也是个死心眼儿，不就是去烧掉点军粮放掉几匹战马，值得你们这么大惊小怪吗？再说了，这次只是一众散兵而已，又不是玄布带领的皇属大军。”
　　“你怎知不是圈套？”
　　“萧七皇子，莫非怕了。”
　　林殊略带不屑地瞥了眼萧景琰。
　　萧景琰知他又在打什么鬼灵精怪的主意了，他想了想，一双晶亮的大眼睛，灵动而狡黠。
　　“要去可以，先打败我。”
　　林殊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谁不知道他林少帅天生内力过人。
　　更何况他父帅还是琅琊高手榜首的林燮林大帅，虎父无犬子。
　　就萧景琰那身板儿，比他，还是差了些的。
　　这稳赚不赔的买卖，他想都不用想，便爽快答应了。
　　“说好了，输了可别哭鼻子。”
　　“当然，愿赌服输。”

　　于是，两人开始上演相争的戏码。
　　林殊自是技高一筹，剑势凌厉招招直逼要害，越战越勇。
　　而萧景琰剑招稳健不露丝毫破绽，也未见得落于下风。
　　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一招一式，胜负难分。
　　只是连番缠斗之后，萧七皇子天生体力上的弱势逐渐显现，时不时露出空门。

　　萧景琰刻板，却不死板，他墨守成规，却不是不知变通。
　　林殊任性，却不妄为，他体察入微，总能独辟蹊径，柳暗花明。
　　他是天生的神力，更是天生的七窍玲珑心。
　　他岂会猜不透这是萧景琰的诱敌之计。
　　所以当他看到对方左胸正对上自己剑尖之时，他轻嗤一声，看这招你怎么破。
　　可是萧景琰并没有接招，他准备承受这一剑。
　　傻瓜，你怎么不躲开！
　　林殊怒骂一声，剑势偏离了原来的方向，却堪堪从左肩划过，带起一串血珠。
　　肩伤不重，但局势开始逆转。
　　林殊顾及萧景琰的伤，接下来的招式总是顾首顾尾，无法放开一搏。
　　萧景琰吃准这点，他抓住了一个漏洞，反手挑了林殊的佩剑。
　　胜负已定。

　　林殊败了，却心有不服。
　　他是想用命来取胜，要是自己那时没能及时收手，后果不堪设想。
　　萧景琰却很得意，他反而坚信林殊绝对不会误伤那一剑。
　　在这点上，他比林殊自己更有把握。

　　私斗乃是军中大忌，何况还伤了皇子。
　　军法是逃不了了。
　　林殊仗三十军棍，萧景琰也要罚跪，就算他是皇子。
　　林殊揉揉被打得红肿的屁股，嘟囔着，都是私斗，凭什么萧景琰罚跪我却被打。
　　林燮骂道，臭小子，想跪是吧，成全你，打完了，陪七皇子一起到外面跪着去。

　　于是，赤焰的叔叔伯伯哥哥们看着一白一红两道身影并排跪着。
　　感叹真不愧是赤焰军中一道独特的风景。

　　那天夜里很冷。
　　两个人都有伤。
　　林殊是天生的火人，从不怕冷。
　　他转了转发麻的脖颈，松了松肩膀，顺带瞄了眼萧景琰受伤的左肩。
　　那人还是跪的笔挺笔挺的。
　　林殊看了就来气，不捉弄一下他根本不解气。

　　他伸手去抓萧景琰的手，刚触及有些冰凉的指尖时，被萧景琰一掌拍走。
　　“好好跪着，别晃。”
　　“陪你跪，高兴了是吧。”
　　萧景琰看出来，被自己讹了的林殊还是不服气。
　　“输就是输，林少帅自幼熟读兵书，总该知道，兵者，诡道也。莫非少帅输不起？”
　　“是是是，兵不厌诈，我林殊，愿赌服输。”

　　萧景琰扑哧一声笑出来，清亮的眼眸，神采奕奕。
　　“笑什么。”
　　“刚才那句话，真拗口，林殊林殊，难怪要输。”
　　“哟，萧七皇子什么时候也变得牙尖嘴利的？”
　　叫了十七年的名字，被萧景琰一提醒，林殊也是第一次觉得不对味儿，不光如此，他甚至还发现，“殊”字中竟然还有半个“死”字
　　插把匕首就真死定了。
　　活了小半辈子，他第一次冷出了鸡皮疙瘩。
　　他得和父帅好好谈谈这事儿。

　　“我看我干脆改名叫林胜得了，战无不胜，或者叫林无敌，所向无敌。”
　　萧景琰还是笑个不停。
　　林殊瞪了他一眼，有些负气地说，
　　“你还幸灾乐祸是吧，告诉你，你那险招，吓了我半条命。我无非……是想和你并肩而战罢了。”
　　并肩而战。
　　后半句话越说越轻，林殊说得腼腆，却很认真。
　　认真的林殊有种让人无法抵挡的吸引力。
　　萧景琰忽然觉得自己笑得有些过分了，他有些歉意地对上林殊狭长的凤目。
　　林殊的眼神渐渐变得柔和，有些委屈，略带苦涩。
　　他说，
　　“我总以为，这世上唯独你萧景琰不会骗我。可为何即便如此，我觉得我还是会毫无保留地相信你。”

　　那一刻，萧景琰心口竟有种闷痛。
　　那种宿命难违之痛。
　　难以抗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