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两茫茫》关与期

3、珍珠

　　薛子才点了名要见虞镜。
　　虞镜听到这话时，正好在描眉，眼底是波澜不惊。
　　姣儿笑了：“姑娘，他知道你的杜萧笛给了别人，特意送来了一柄青玉笛。”
　　“可是玉，并不是做笛子最好的材料。”虞镜慵懒地回应她，躺在了一旁的榻上。
　　“拒了他。”虞镜冷冷地开口。
　　每次见过那个人，姑娘总会变成这个样子。
　　姣儿的眼里闪过一抹狠厉，姑娘本来脾气好得不得了，可是每次见完徐涟，就会变得喜怒无常。
　　“你在想什么？”虞镜明明在看书，眼睛一直盯着书本，话说出口，却是直指姣儿。
　　“奴婢，奴婢在想，”姣儿似乎有些紧张，“薛子才的才能称天下第一，是不是浪得虚名……”
　　“这关你什么事？”虞镜似乎很不满姣儿的回答。
　　姣儿听到这样的话，小脸吓得惨白，瑟瑟发抖地跪了下来。
　　虞镜忽然抬头，看了一眼姣儿，眼里是深深的茫然。
　　“我没怪你。”
　　“是奴婢不好，奴婢不该乱想……”姣儿的眼泪簌簌地落下，死死咬住嘴唇，把接下来的话给吞没了。
　　“有时候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感觉就像做了一场梦，从潞州来到皇城，一路望过去都是满目疮痍……”虞镜好像陷入了自己的世界，眼里渐渐升起水汽。
　　“我说了我不怪你。薛子才，见也好，不见也罢，反正我到了十七就要破身，躲不过什么，”虞镜淡淡的叹息，“这些好日子，总有一天要到头……”
　　空中一时弥漫着哀伤。
　　“奴婢想的是，得罪了他不好……”姣儿哽咽着吐出几个字。
　　“也对，拒了他，反而显得我欲拒还迎，等他厌倦了我，觉得我跟普通妓子也没什么区别，我也许还能躲过慕妍的毒手……”虞镜似乎振作了起来，努力挤出一个微笑，对姣儿说，“去跟刘妈妈说，我要见他。”
　　姣儿抹去眼泪，转身出了房门。　　虞镜静静地在房里等着，闭着眼睛，房间里弥漫着独特的香味，足以让人意乱情迷。
　　那么轻的脚步声，原来薛子才的武功，也不弱。
　　虞镜睁开眼，看见了他。
　　他五官秀丽有如女子，眼睛尾端微微上翘，带着勾人的魄力。一头乌黑的长发以白玉冠松松束起，上面还嵌着一颗明黄色的宝石，一袭深紫色常服衬得他气质出尘，足蹬长靴，像是骑马刚刚才赶过来。
　　虞镜笑了，开口说道：“公子为何只给阿镜送笛子？阿镜真是受宠若惊。”
　　恰到好处的谄媚笑容，语气中微微的惊讶和满满的欣喜，都让薛子才觉得，这就是一个普通女子，可是她的笛声，却又是那么的空灵纯净，莫非是两个人吹的不成？
　　薛子才只是微微一笑，说：“把这柄玉笛送你，自然是觉得你与那些庸脂俗粉都不一样。”
　　比如静姝吗？虞镜在心里冷笑。
　　庸脂俗粉？男人们惯会这一套，得不到的就是宝，是天上的星星，得到了就觉得普通，觉得乏味。薛子才再有才，那又怎么样？
　　他只是个没有心的人。
　　薛子才轻咳一声，在虞镜旁边坐了下来，说：“只想听你一曲，所以快马赶了过来。”
　　“那小女子就献丑了。”虞镜慵懒地倚靠在榻上，接过姣儿递上的玉笛，开始吹起来。
　　却是平常一曲，仍旧是玉蝴蝶，只是味道已经改变。薛子才听到一半就听不下去了，他只是纳闷，难道真的另有他人，吹这玉蝴蝶？
　　虞镜浅浅地笑。
　　正巧，门口有人敲门，打断了一切。
　　姣儿去开门，见到来人之后，惊住了。
　　是段绮。
　　他手里拿着杜萧笛，抬头便看见虞镜躺在榻上，与薛子才暧昧的坐在一起，眼里有异样的情感涌动。
　　“虞姑娘。”
　　虞镜惊讶了，段绮是什么时候来的？刘妈妈呢？没拦住他？她转向姣儿，姣儿也是一脸茫然。
　　“你来干什么？”虞镜冷冷开口。
　　“还笛子。”段绮小声地回答。
　　“把笛子给姣儿吧。”虞镜似乎有点不耐烦。
　　段绮默默地把笛子给了姣儿，转身就出了房门。
　　他手里握着一颗珍珠，有如鸽子蛋大小，光滑无暇。本来是要送给她的，只是……
　　段绮轻轻地叹息了一声，刘妈妈此刻才慌慌张张地走上楼来，看见段绮，正欲发火，却又只好生生忍下，只是碎碎念道：“段公子怎么这么快的脚步？都没知会我一声，幸好没冲撞到尚书大人……”
　　段绮忍不住，眼泪忽然滚落下来，如断了线的珠子，他不知道为什么而哭，也许是虞镜对他的生疏态度，也许是看到她和薛尚书太过亲密……
　　自己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软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