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两茫茫》关与期

2、霜华

　　姣儿踏进扶月阁的时候，一脸喜色。
　　“怎么了？”虞镜正在擦拭着竹笛，听见这样匆忙的脚步声，便抬起了头，脸上是干净的笑。
　　“那静姝被慕府的人吊死在了土地庙，这样好了，姐姐，以后再没有人再和你争流光楼的花魁！”姣儿越说越兴奋，到最后，整张脸因为得意而开始变形。
　　慕府？
　　虞镜到底是心中一惊，慕氏一族权利滔天，但就算处死一个小小妓子，也不会这样大张旗鼓，还挂在土地庙里。
　　“静姝前几日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虞镜赶紧问。
　　“据说她前几日被一位贵客翻了牌，那位贵客的身份很神秘，我当时打探了很久也没得到有关那人身份的线索，你说这次她的死，会不会跟那位贵客有关？”姣儿陷入了沉思。
　　虞镜似乎在自言自语：“那就是了。”
　　虞镜似乎不愿再提起这件事，把竹笛放在了雕花木架上，站起身来，对姣儿撂下凉凉的一句话：“记得带上十锭金子，让刘妈妈给她好好收拾身后事。”
　　姣儿咬着嘴唇，愤愤开口：“说什么也不给！这个贱蹄子给姑娘下过毒，泼过辣椒水，现在死了，是老天爷要收她……”
　　虞镜默默堵上了耳朵。
　　姣儿好一顿数落，这才闭了嘴。虞镜使了个眼色，姣儿不情不愿地打开柜子，拿出装钱的木箱，却发现木箱的上面，竟然摆着一封信。
　　虞镜看到姣儿脸色不对，便走了过来，姣儿赶紧把信递给了虞镜，虞镜打开之后，发现信里写了很奇怪的内容。
　　这文字，倒真是高看她了，虞镜莞尔一笑，是自己并不认识的古语。
　　“我看不懂，只能去找别人了，姣儿，帮我准备准备，我要出楼去。”虞镜饶有兴致地吩咐道。
　　“是去找段大哥吗？”姣儿很是兴奋。
　　“不是。”虞镜含笑摇头。
　　“哦。”姣儿一下子就失了兴致，跑到大箱子里去翻找男装了。
　　虞镜又打开了这封信，想再看一遍，却发现它的背面有一个动物的爪印，像是猫儿的。

　　桌上的茶还散发着袅袅轻烟，只是茶汤已成清澈的碧绿色。虞镜的食指有节奏地敲打着桌面，她的脸上，看不出喜怒。
　　台上的戏子正在咿咿呀呀地唱着一出《霸王别姬》，徐涟的脸一直冷着，没说话。
　　“静姝的死，你怎么看？”虞镜终于开口。
　　“没什么看法，她得罪了慕妍，”徐涟似乎觉得她问得有些好笑，“注定活不过今天。”
　　今天？虞镜笑一笑，把大氅又裹紧了些。这样响的鞭炮声，整条街都听得见。
　　今天是薛尚书迎娶慕府嫡女之日，说起薛子才，这倒是个人物，可以称之为大历最年轻的尚书了，坊间已经把他押上赌桌，赌他二十岁的时候，皇上就会任他为大历的左丞相。
　　“有人在我柜子里放了一封信，你猜猜这信是谁寄的？”虞镜挑眉问道。
　　“是段绮寄给你的。”徐涟抿下一口茶，“王姑娘跟我讲过这件事了，你去找她辨别信上内容。”
　　“真是无趣，你就不会自己猜？”虞镜对于徐涟的反应有点生气。
　　“段绮在信里说了，要借你的竹笛一用。”徐涟平静地回答，“你给他了吗？”
　　“没有。”虞镜冷冷地回答。
　　“他特意放下信问你肯不肯，而且还绕了个圈子问我们三人的意见，可见其诚意。”徐涟不紧不慢地开口。
　　“他要是有胆子，怎么不亲自来见我。”虞镜笑了，那笑容分外妖冶，看得徐涟面色一沉。
　　一时气氛有些尴尬。
　　“虞镜！你不要拿流光楼里的那一套来对付我！段绮这个人是我们要拉拢的对象，我想你应该明白事情的轻重。”徐涟冷冷开口。
　　“我知道。”虞镜歪头看着徐涟，双眼大而无神，“我会把笛子给他的。”

　　夜已深了，烛光摇曳着。
　　虞镜轻轻的抚摸着这柄竹笛，这是虞绯留给她唯一的东西，名杜萧笛，它发出的声音，既不像笛，也不像萧，或许是因为吹奏方式与笛无差，才把笛字排在后头。
　　世人皆道流光楼里的虞镜姑娘能够将杜萧笛吹出天籁之音，可是谁知她的技艺比起妹妹来，只不过十之一二。
　　“最后一曲了。”
　　两行清泪缓缓布满了虞镜的脸。
　　一曲玉蝴蝶倾泻而出，流光楼所在的街道上正在行走的人们，无不停下脚步，啧啧称赞。
　　当真是飞珠溅玉的好歌。

　　在一个破旧的小摊上，身穿青色流觞裙的女孩气鼓鼓地嗔怪道：“你不该这么做的！”
　　徐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玉蝴蝶明明曲风轻快，她吹得慢了，竟无比哀伤。
　　虞镜，这次就当是我欠你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