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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对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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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后
如今没有了扶苏隗念等人的桑海将军府里,细细数来,贵人还真就只剩下一个了。
方沐浴完的嬴茗披着一件薄衫自屏风后绕出,张手由着侍女为自己更衣。
顺了顺嬴茗一身华服的前襟及下摆,身着宫婢服饰的女子低眉顺眼地问道:“天色都这么晚了,公主殿下就这么一个人去,要是出了什么事可如何是好?”
“本公主好不容易耐着性子苦熬了一月,怎么能不去?”
“那奴婢要否跟章将军或是赵高大人报备一下公主殿下的去向?”
“报备什么,告诉他们本公主要去勾引男人?”
嬴茗话间已经显得很不耐烦,要不是怕此时发怒会累了那耗时良久的妆容,早已厉声训斥过去。话间,她步至铜镜前,时而侧首,时而仰起下颚,细细地瞧着自己脸上的妆容,本还是满意的,却又突地眉目一敛。她身旁的侍女深知,这位公主殿下,怕是又寻见了个短处。而事实是,嬴茗觉得自己的唇色有些淡了……
……
……
力求十全十美的嬴茗走后,那名侍女回房搜罗出自己已然备下多时的包袱,前去见了司绥。
“她已经去了?”
“是的。”
真是耐不住性子呀,怎不多等两月,虽说让一个吃惯了肉的人,突然只能每日食素,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但这才一月,还是忍得了的,更别说是如张良一类的男人了。那位公主殿下对其到底有几分了解,竟然连这都看不出,这份喜欢未免太肤浅了。
“行了,你可以走了,应承了你的事,我不会忘,影密卫将会在一个时辰后发现你的尸体,在此之后,你得先避上一月,等风声过去,桑海的限令消了,便可以回你的故土了。”
……
……
站在小圣贤庄的后门前,嬴茗突然有些紧张,机会只有一次,她更是不想再等,再说了,这些日子以来,她的子房哥哥,想必忍得极为辛苦,一定可以的。
小圣贤庄早已人迹罕至,从堆积满地,无人清扫的落叶便可以看出。嬴茗一路往张良的寝房走去,寝门是开着的,立在门前,她心口砰砰直跳,深吸一口气,终于抬脚迈了进去。
跪坐在桌案前的张良抬眸的一瞬间,眼里满满的欣喜冻结,随即转冷。嬴茗被他这么看着,那种发冷的感觉,让她觉得自己好像是光着身子立于人前一样,虽说她本来就是来脱衣服的,但还是感觉浑身上下不舒服。
张良扶案起身,随手顺了顺衣摆,“你有事?”
“我……”咬了咬唇,她低下脸,张了张嘴,轻道:“我只是想来看看你。”
这话让张良笑出了声,想着既然人家不肯揭牌,那就让他来吧!
从容迈近,俯首慢慢凑近她,他状似轻嗅了一下,“很香。”
那个声音很轻,尾音消得也快,但却真切地入到了她的耳里,狠狠拨撩着她的心弦。即便她之前多番笃定,但当这一切真的发生了,她却开始微微发颤,狂喜到发颤,期间更是连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摆。
张良没兴趣理会她当下的心思,由她身侧绕过,示意要走,她的视线紧跟着他,疑声问道:“要去哪儿?”
“换个地方,怎么,你有意见?”
“没,没……”她几乎是脱口问出,像是怕极了他下一瞬便会反悔。
……
……
当夜,嬴茗失踪。
毕竟是顶着公主的尊衔,故而,嬴茗的失踪,影密卫跟罗网不能大意,至少,这表面上的工夫,要做足。亦是因此,不过一天,他们便寻上了张良。
而在此之前的一个时辰里,墨家据点的动静有些大,盗跖是个话唠,嬴茗失踪这件事,经由他的口,不知已经重复了多少遍,在座的所有人皆已不胜其扰,但他偏就是不住口,似乎生怕谁不知道一样。终于,在他说得口干舌燥,准备放弃的时候,那道门,动了。
经过这一月的调养,甘墨的身子虽还未大好,但好在,脸上的伤痕已经全数褪去,换句话说,总算是能出门见人了。
只不过,她身上的湿寒之气还未除去,遂而,端木蓉不大同意她此时离开,是以,出言劝其过两日再走,至少,待过了今晚。
她立在门前,唇色微弯,道:“他既然想着法儿逼我回去,那我便没有不回去的道理。”她踏出墨家据点时,正值黄昏,抬头望了望天,她不觉开颜,“今日的天色,真好呀!”
……
……
时隔一月,她重归那座寝房,若是要问她当下的感受,浅浅的,淡淡的,着实是没什么,而若要论心头的撼动之感,那还不如此时寝房外那分别出自两个不同阵营的好手带给她的视觉冲击。一红一灰,人数恰好一半一半,分成左右两侧,将整间寝房包围。
对于她的到来,两边都没有人出手相拦,是以,她很自然便往里走去。此处的往里走,仅限于入内两步,只因,前面有人挡住了路,那三人还恰好形成了个三角对立。
张良正对着她,自然是第一个看到她的,而她入内的脚步声,也被另两人发觉,踵身回看,两人眸中惊色瞬闪即逝,却依旧难掩。
竟然还没死!赵高心中不无失望,但还是得开口问一句,“张夫人,这是打哪儿回来呢?”
“这些日子闷得发慌,今日难得能出去了,便出去走了一遭。赵大人对我这个回答,可还满意?”
赵高的面色还是那么的阴柔,看着甘墨,未答反问,“张良先生竟然放心让你一个人出去,而非一路陪护?”
“这个问题的答案,赵大人应该比我更清楚。”看当下的情形,俨然是还没开始盘问,那便简单得多了,“能劳动二位前来,看来,是出大事了。”话间,她自赵高章邯二人中间走过,步至自家夫君身侧。
她这话弄得赵高不仅要再次直言来意,还要将之前对张良说的那番话,再说一遍。无外乎便是,失踪的嬴茗在桑海只有两处熟识的地方,前者自是将军府,而这后者,便是小圣贤庄。而在嬴茗失踪前,唯一有可能与她有过联系的,怕是只有让其付上了一颗芳心的儒家三当家了。
“茗公主既然是昨夜失去的踪影,那便与我家夫君无干了,昨夜那一整晚,他都与我在一起。”
她这说辞自是没有任何可信度,做不得准,因为她本身便有包庇之嫌。
“除你之外,还有谁能证明你们昨夜确实在一起,又都做了什么?”一直以来,沉默至今的章邯总算发话了。他要是再不说话,怕真要被人当成空气了。
“其他证人倒是没有,不过,章将军对男女之事应该不陌生,赵大人亦是有家眷的人,夫妻之间的事,还需要我向二位一一详述么?”说着,她将螓首靠向张良胸际,视线自那二人面上轻扫而过,“看来,二位还是不相信哪!”
自甘墨话落,房内便突地静默了下来,没过多久,轻笑声响起,“赵高不信谁,也不会不信墨姑娘你呀!对于一个在生死关头舍弃了自己的男人,有哪个女子还会冒着风险为其摆脱嫌疑?若果如此,那不是作践自己是什么?”
不得不说,这最后一句话里的那两个咬字,格外清晰,入到耳里,教人止不住攥紧了掌心。
“是呢!”她回得有些轻巧,一双素手却开始把玩起了张良的袖摆。
赵高没有再说什么,细眸紧盯着甘墨瞧了片刻后,便踵足准备离开。
纤指慢慢松开了自家夫君的衣袖,细滑的布料自指尖滑过,她似是突地想起了什么,“对了,听闻赵大人的掌上明珠,不日便要出阁了,委实是好事呢!可得好好护着,莫像我一样,前些日子一个不小心,就让人害得险些连骨头都不剩了。”
对于赵高而言,甘墨没有死,这是个很不好的消息。因着胡亥不准罗网对其下手,遂而,他之前在暗地里扶了嬴茗和李琴卿一把,无非就是想要借刀杀人,他好置身事外。毕竟,若是将来大事得成,那女人到了胡亥的身边,他会很麻烦。可眼下看来,这个麻烦,还将继续困扰他。
“这是自然。”语毕,赵高阴沉着脸,举步离开。
罗网虽跟着赵高一同离开了,但影密卫,却并没有就此撤离。
屋内的气氛瞬间冷了下来,她仍旧倚在张良的前襟处,闭目养神,徒留那两个男人面面相觑。
不知过了多久,她缓缓睁开了眼,将眸光挪了开去,“不知章将军,还有何指教?”
自己最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那他,便再没有什么可以说的了。
章邯神色漠然,没由来扯唇失笑,也不再自讨没趣,回身便向外走去。
……所以他才说,终有一日,她会恨他……
甘墨自张良胸前徐徐偏首,施望而去,眸底盈绕着的泪意,诠释了方才见到章邯时,被自己一度压制,不得解禁的复杂情绪。看着那人的背影,她眼眶微紧。
张良本便一直低首看着她,见其如此,抬手将她的视线掰回,牢牢摁在自己的胸口,继而抬首,对着尚未行远的那人道:“墨儿的伤已无大碍,章邯将军,大可放心。”
前额抵在他的胸膛口,她能深切地感受到,他言语时,胸口的震动。
很快地,不管是这间寝房里,还是周遭,都只剩下他们二人。她自他胸前抬首,凝眉略有不解,“你这是在同情他,还是你觉得,自己即将跟他同病相怜?”
这一刻,甘墨突然觉得章邯有些无辜,她身边最亲近的两个人,一个是张良,一个是夕言,都在拿他来试探她。
“那你呢,你又为何要回来?”来的时候,可有半丝忧心?
她挑了挑眉,带笑的娇颜上颇具讽刺,踮起脚尖,下颚依上他的宽肩,声嗓低柔,“你这般迫我,我怎能不回?这次不回,要是下次你真发起疯来,拿命来赌,那可怎么办?”最后一字落下时,她吐露出的气息不偏不倚,恰巧抚过他的耳畔。明明话里都是刺,却偏要做这般亲昵的举动,是存心要叫他难受?
此次虽是要迫她回来,但他也绝不会愚蠢到将自己置于险地。他深知,自己今次不会有事,因为赵高还打着响亮的算盘,要借他们的手,来为胡亥铺路。至于章邯,他倒是放心得很,虽不能断定这一次,章邯在此中扮演什么角色,但既然司绥有份其中,章邯定然不会全不知情。
而今,即便她看出了一切又如何,终究,还是回到他身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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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