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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三观已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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颍川
“十多日了,这要算起来,张良先生也该进了咸阳宫了,你们说,那么多内侍,墨姑娘能认出哪个是我们自己人么?”
“早定下接头方式了,不然,等你想到这个问题,早都晚了。”
被夕言这么一讽刺,盗跖发挥不服输的专业精神,续问一声,“那言姑娘你说,墨姑娘会否一见面就去揭张良先生的人皮面具呢?”那样的话,他们墨家在将来的某日,会不会死得很惨?
“额……这个,难说……”以她家墨墨的头脑,定然知道他们不可能送一个她不认识的人进去,而以她的性子,看到了一张陌生的脸在眼前晃荡,不可能不先弄清楚那人到底是谁吧?额……怎么越想越悬了呢?
张良是易容进去的没错,毕竟,宫里面见过他的人不少,再者,虽然以他原本的面貌,穿上那深灰色的内侍服也不会被人怀疑,但配上他那张女人相的脸,怕是就得引人注目了,说不准就将人给掰弯了。
……
咸阳宫
张良进宫后的前三日没能见上甘墨,他倒也是不急,用那三日将这咸阳宫里里外外摸了个通透,顺道理清了各方的利益关系。而之后的那些个计划,也在脑中大致有了个雏形,却未料,这个最初的计划,会在初初见到甘墨时,险些被动摇。
入宫第四日,他赶上了又一轮的宫婢内侍调动,婢女自是不用说,都是往里砸银子求着进去的,至于内侍,却是砸着银子,求放过的。
此中缘由说白了便是,甘墨寝殿里的那些个宫婢,是胡亥兴起之时用来睡的,反观内侍就是天差地别了,是每当胡亥在甘墨那儿碰壁后,用来迁怒的,就这几月下来,已经不知道惨死了多少个了。
换个角度想想,她这殿里的人,也不算有多大的调动,只是这伺候的人越来越少,稍有些姿色的侍婢大都入了胡亥的后宫,内侍在连番的迁怒后,人数更是一日少过一日,是以,此二者不得不从下面调拨上来,顺道再把剩下的那批人撤到别处去罢了。
她算了算日子,今日便是新的一轮了。
明晃晃的白日里,案前总共站着两排人,她如往常一样,绕着前一排宫婢一周后,拐到后头看第二排的内侍。
看到那人的第一眼,她便知道,进来的不是墨玉麒麟,因为那人的面部表情太活跃了,虽说好了要看面部表情,但也忒特么活跃了,竟然连着向她抛了三个媚眼。
至于这人是谁,她心里亦有了个谱,这世上,还有谁有事没事就打着主意要来调戏她的?
挥退了其他人后,她一手按在那人的胸上,五指顺带紧了两紧,蹙眉之余,眉目间很是吃惊,“看来颜二当家手艺不大好呀,这都三年多了,还没将你这胸给带大,你一定很忧伤。”
几乎是在她话落的同一个瞬间,带起了连锁反应,远在颍川的某人动静很大。
“哈秋!”
“怎么了,受凉了?”
“不是,”正忙着跟端木蓉讨教医理的夕言推开颜路探上额间的手,断言道:“一定是有人在说本姑娘的坏话!”
转镜咸阳,因着认错了人,而揭了人短处的甘墨上下打量着眼前那个灰衣灰帽的高个儿,“不过言儿,你这身高体魄,还有这喉结,是怎么造假的?”说着,她跃跃欲试地抬眼凑近他,期间止不住抬手,戳了戳他喉间的突起处。
哇唔,还会动,做得跟真的一样,这丫头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好的手艺?待会儿可得好好讨教讨教。
好不容易收起了戏谑的心思,她终于话归正题,“怪了,我说了最好是让麟儿进来,怎么,卫庄那家伙没同意么,所以就换成你了?颜二当家竟然舍得哦?”
原本,按照张良现如今的性子,挤眉弄眼的事情他是不会做的,反倒做鬼脸是最有可能的,但这次,他想着夕言当日说话的神态语气,似是与面前的这人很是熟稔,是而有意模仿,让她误会来人的身份。
至于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不过是因为,他对眼前的这名女子,仍旧持有着怀疑。却不想,本着那份怀疑的心思冒用她人身份,套了近乎后,竟还有了意外的斩获。
墨家以及流沙所有人都熟识的人,他竟然不认识,而他们在他重伤初醒之时,竟也全然没提过半字,且,其中最叫他在意的,不是别的,正是她口中的那个三年。要知道,对于一个这三年来记忆尽皆空白的人来说,他的联想能力,可是无法预估的。
“不说话?怎么,莫不是跟颜二当家闹意气了,才赌气进来的吧?”这个猜想真是越想越有可能,因为以夕言的性子,真的做得出来。
奈何对方还是不回应,她无奈之下,转而抬手,芊指从他脸侧的棱角处开始,一点点向下游移,直到摸到了颈部偏下的部位,才浅浅触碰到了那张面具的边缘。
一点点往上揭去,待到那人似笑非笑的薄唇进入视线时,她心惊之余,手上的力道失了控,直接将整张面具给揭了下来。
对于一个对自己而言,全然陌生的女子,张良自问有礼有节,至于这笑容,更是到位,却不知为何,对方竟是一副见鬼般的神情望着他,眼里所透露出的那股子难以置信,俨然与之方才的随性成就反比,让他不禁想问上一句,她与他之间可是有仇,亦或者,可是他曾做过什么对不住她的事儿?
纵是心里打上了这么个问号,他们还是就这么对视了良久,而这之后,还是甘墨略显不自然地先行挪开了视线。
其后,淡然背过身去的她,再也难掩那满目的惊颤。
……尼玛,不带这么玩的啊!这一刻,她心底真是惨兮兮得紧,到底是哪个智障同意他进来的?!这是什么仇什么怨,要这么整她?
她这一没由来地背过了身,周边的空气自是就突来寂静了,同时,因着心头仍有慌乱,她喉间有些发干。于是,为了舒缓这让人倍感窒息的氛围,她神态自若地步至案前,给自己倒上了一杯水,端平了竹杯,待要侧身饮下之余,捎带问了一句,“方才失礼了,阁下怎么称呼?”
他一弯眉,一勾唇,“小良子。”
“噗……”
我去……
……
……
自张良来后,甘墨的这座殿阁迎来了除胡亥之外的第一位客人——李琴卿。
主子要谈话,这做奴才的,自是都得在外间守着,更莫说她们谈的,还是一个禁忌话题,若是被有心人听了去,怕是得没了脑袋。
她看着对坐的李琴卿,再低头瞧了瞧自己这一身随意的懒人装,突然感觉有点对不起盛装而来的对方,尽管心里叹了那么一番,但客套的开场白还是不能少的,“真是稀客,你怎得空来我这儿了?”
“我知道,在宫中所有人乃至你的眼里,我就是一个只会攀附皇权的人。毕竟,公子才去,我便入了宫。”
额……这莫不是准备打开天窗说亮话了?可她们俩之间,好像并没有要好到能推心置腹的程度吧?
“可是,你以为我想进宫么,若不是为了一族的活路,父亲苦苦相逼,我又怎么——”想来是太过激动了,一时之间,李琴卿竟难以再做言语。
好吧,后边的那些个话,也都没必要再说了。唯有唏嘘一句,这可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风水轮流兜着转哪!
“那你到我这儿来,总不会是单纯来诉苦的吧?”
“……公子,”李琴卿的声线明显断带了一下,“他去的时候,你在他身边,对么?”
原来,重点在这儿啊!
她眉首微压,“没错。”
“我今日来找你,只是想知道,公子到底是怎么死的?”
她面上稍显为难挣扎之色,续而回道:“这事,我想,就是我不说,你自己也能猜个大概吧!”
“……”
关于真相,甘墨自是不会全部说出来,但半真半假,顺道误导一下,还是可以的。公子若是泉下有知,因此而怪责她,那她也只能待到哪日玩脱了,到了下面,再行赔罪了。
……
……
又是两日,这期间,若是问张良,打从他进宫到了甘墨的身边,最深刻的体会是什么,那一定是,奴才这神一般的存在,真不是一般人做得了的。就比如,这主子坐着,他得站着,主子睡了,他得守着,主子走了,他得跟着,而最令他无法忍受的是,主子跪了,他得立马跟着跪。
而总体来说,与甘墨首见后的这几日里,除了开头听了那么一段墙角,以及那需要时刻打着十二万分精神的奴才生涯之外,张良过得尚算安稳,但这接下来的日子,他可谓是无时无刻不在被人刷新着下限,进而连做梦都要惊叹某人的三观。
“劳烦回禀陛下,本夫人今日身子不大爽利,不宜侍寝,若是陛下他不信,可以屈尊去女吏那儿,翻阅一下那专门记录后妃月事的竹册。”
张良本以为甘墨这次回绝后,今日侍寝的事儿,大概也就吹了,哪知道,这种板上钉钉了的事儿,竟还能平地起波澜。只因,胡亥随即又遣人传话,那话里的意思稍加解读一下就是,既然侍寝的事情你干不了,那就索性来看一回活春宫吧!
“呦~懂得换招了,咱们的陛下真是长进了,这口味变得是越来越新奇了,怎么有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感觉?”叹息之余,她自暖和的榻上起身,看了看窗外的夕阳余晖,懒兮兮地伸了个懒腰,道:“也罢,这活春宫可不是日日都能欣赏的,就随你们走一趟吧!”
这话谁敢接呀,传话的内侍自然也只能傻傻立着,直等到甘墨披上外袍,整顿完毕后,方才快步紧跟在后。
……
她到时,也不知前头发生了什么事,只看到李琴卿被胡亥强行拖进寝殿的一幕。
立在殿前,眼看着殿门紧闭,她感觉自己许是白跑一趟了,门都关得死死的,叫她怎么看?
余光一瞥,方才发现李斯跟赵高竟然也在,这场面就尴尬了。
稍稍动脑想了想,想必是李大人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触怒了龙颜,方累得李琴卿被牵连,这可真是呜呼哀哉了!哪有当着老丈人的面,睡人家闺女的?
“额……李大人,你说我现在是不是该进去救救她?”
这话她问得无比诚挚,让人倍感严肃,更是叫李斯眼底精光忽闪,她迎向对方投来的那道因着过于激动而略带震颤的目光,一脸纯良地道出一句,“可我这脚,愣是不想动诶!”
想也知道,听到这话的李斯,脸会黑成什么样。
与此同时,一直以来恪守内侍本分,立于她身后的张良低伏着头,心想,这风凉话说得……
前面怼完了李斯,这后边,自是不能放过赵高。
“赵大人,还好令千金早一步嫁人了,不然,今日这里面,可就真热闹了呢!”听这动静,现下这里头,应该不止一个女人吧!渍渍,真是年少气血旺,精力太好了。
“行了,这里该也没我什么事了,两位大人继续候着吧,本夫人便不打扰陛下的兴致了。”
至此,张良对甘墨唯一的感想就是,真是不放过任何一个能挑拨离间的机会呀!就是没那机会,她还能自己给造出来,进而煽风点火,也是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