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上夜眠症》陆霓

4、无心睡眠 （上）

　　回到公寓后的赵佳倩，早早地收拾好自己，10点半时吃下一颗药片，躺在床上等待困意的降临。
　　这一晚，她的确很快进入睡眠状态，也没有如往常一样，半夜醒来，然后无法入睡。
　　这个药只有在第一二晚发挥了作用，第三晚，赵佳倩再次半夜惊醒，睡不着了。
　　赵佳倩躺在床上长长地吁一口气，想着明天是周末，正好放假，索性起来打开手提，看电影。
　　可是她没办法静下心来进入剧情，再看下去也只是浪费时间。
　　睡觉吧！或许现在可以睡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指针从十九分移至五十三分。
　　嘀嗒嘀嗒，嘀嗒嘀嗒。
　　赵佳倩脑海中有个无形的闹钟，短促而规律的节奏响起，发出扰人的声音，令她没办法进入睡眠，反而越来越紧张，越来越精神。
　　她早已无心睡眠。
　　电脑再次被打开，点进一个不知名的网站，输入一个账号和密码，缓慢地登录。
　　左上角显示登录的时间是一年半前。
　　原来已经有这么久了。
　　她的用户名是“照无眠”，一个专门用来发泄自己情绪的不知网站，赵佳倩在这里写下自己的心情，各种正面负面的情绪都有。
　　它更像是一个秘密基地。
　　赵佳倩并没有把这个秘密基地告诉任何人，没有人知道她这里有账号。大号、小号从不互相关注，也没有透露这个网站的任何痕迹。
　　她自大二失眠后，便创立了账号，在这里写那些无眠夜晚所看的电影影评，生活上遇到的事，自己的心情和看法。
　　粉丝少的可怜，只有孤零零的三个。两个算是僵尸粉，还有一个叫“长弓”的人偶尔也会有点互动。
　　她和这位“长弓”很聊得来，关于电影，书籍，某件事情的看法，甚至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也会聊上一阵。
　　不过，大家通常是隔天，或者好几天后才回复。
　　彼此都不问对方是谁，不透露自己任何私人信息，纯粹地交流，就事论事。
　　不知道这个人还在不在？
　　他们之间最后一次的对话是一年半前，“长弓”在她失眠日记底下问道：“现在呢？”
　　她并不打算回应，时间太久了，即使要回答，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赵佳倩在电脑上敲下此刻，那篇有关再次失眠的文章。
　　“犹如心上不知何时出现了只蚁，它慢慢地游走在心间，蚁的6只脚轻微地划过光滑的表面，带来阵阵痒意，再漾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你无法让它停止或者弹开它，你只能默默地忍受着她为你带来的奇痒无比却不能搔挠的焦灼。”
　　无比难受，但只能忍着。
　　找不到宣泄的出口，只能在网上的角落中，默默吐露。
　　写完后，赵佳倩进去“长弓”的主页，看看他还在不在，发现他的文章早在一年前就停止更新了。
　　看看时间，已经是五点多了，她争取补个眠，待会起床去医院复诊。
　　这个药好生奇怪，到了第三晚竟然没用了。
　　坐在张医生面前的赵佳倩化了一个淡妆，遮住自己的黑眼圈，让自己看起来精神点。
　　可惜张医生看不出她化了妆，一看到她就说：“你的气色好了很多，黑眼圈也不明显，这几天睡得还行吧？”
　　赵佳倩：。。。
　　“前两晚还行，吃了就睡着了。但是昨晚吃了还是睡不着。”
　　“那你最近有没有遇上一些让你情绪波动比较大的事情？”
　　“嗯。。。”赵佳倩的脑海闪过高霁云的朋友圈，父母的催婚，她思考了几秒，迟疑地说：“应该没有吧。。。”
　　张然思索片刻，问道：“那你能不能回想下，最近有什么事让你压力比较大的？”
　　赵佳倩并不急着回答，而是反问医生：“张医生，你有试过失眠吗？”
　　张然整个人往后椅背上靠，“以前有，现在没有。”
　　“那你能不能说说人为什么会失眠？你所遇到的病人也是我这样的吗？”
　　“这样的问题关乎到我病人的隐私，很抱歉我不方便透露。其实现在很多人都以为的失眠，只不过是因他们玩手机，玩游戏到很晚，甚至通宵，大脑皮层处于兴奋状态，或者生物钟习惯了，才导致睡不着。”
　　“当然，也不排除有一部分人是因为工作压力过大，就业困惑等因素，这些常见的心理原因所导致的失眠。他们的通病是——焦虑。”
　　“那你觉得我是那种情况呢？”
　　“根据你的描述，你属于神经衰弱所导致的失眠”
　　“神经衰弱？”
　　“嗯。赵小姐，你的工作会不会给你带来太大的压力？而你不自知。”
　　“我觉得工作方面还好吧。我心脏时不时会有种刺痛的感觉，最近越来越频繁，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吧？”
　　“这就是失眠所引起的问题，你缺乏充足的睡眠。”
　　“那你还能开点药给我吃吗？上次的药我吃到第三天没效。我最近的工作和会议比较多，这种精神状态使我的工作表现并不如意。我希望你可以加大药剂，让我尽快恢复状态。”
　　“赵小姐，光吃药不能解决问题。这个药也不能多吃。”张然扶了扶眼镜，正色道。
　　“张医生，那我能怎么办？我想睡觉，我不想我的工作再出现任何的纰漏！我很需要这份工作。”
　　“你的问题是无法完全依靠药物解决的，你的心理状态发挥主要的作用。是它决定你能不能睡着，睡得好不好。”
　　“。。。”赵佳倩蹙眉，手指无意识地轻敲自己的包包。
　　“你要不在睡前试试喝一杯牛奶，尽量做一些让你心情平复的事情。”
　　“嗯，我回去试试。”
　　“平时可以也多锻炼。”张然将赵佳倩的病历本交至赵佳倩的手上，继续道：“我建议你跑跑步，或者听一些比较安静抒情的音乐。”
　　赵佳倩接过病历本，对张医生说了一声：“好的，我回去试试你的方法。”
　　“嗯，我这次给你开五天的药，吃完了记得回来复诊。”
　　然而，在这么一秒钟里面，赵佳倩突然鬼使神差地问一句“张医生你有试过失眠吗？”
　　那像是奔腾的水流带起一个不经意的转角，一个不起眼的水花，将影响未来或不值一提，看似毫不关联却又千丝万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