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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帮事里的事 ...

  •   第三章

      “翁小羽,说说,快说说,进了科室有什么新的动向?有没有说媒的?”
      “翁小羽,肯定有人瞧上你了,不然怎么会突然被调进科室?天上又不掉馅饼。”
      “翁小羽,眼光要长远,要学会变通,好女百家求,要找最适合的。”
      一回到家,母亲就像一只粘人的绿豆苍蝇,在耳旁“嗡嗡嗡”不停地乱叫。俗不俗啊,工作变动都要与恋爱挂钩,这是去钓鱼吗,那么盼金龟婿,自己去钓呗。翁小羽无比心烦,感觉又回到办公室,听那个老男人刺耳的嗓音。
      抗议、抗议、抗议,她拖沓鞋,摇晃着虚弱的身子,要求母亲:“请让我安静一会。”然后,拨开母亲,向卧室走去。
      母亲如同一只顽皮的布老鼠,粘在身后一摇一摆,甩出一串串的不满:“有这么累吗?谁不是上一天的班呀?”
      推开卧室的门,热气扑面而来,如同排山倒海的疲倦,突然松懈,大有倒塌之势。
      母亲却要执拗地跟进,她以为自己可以当床或沙发,给女儿最舒适的爱,好让女儿在慵懒中,依偎着她说着体已的话。
      可女儿大了,不再是粘人的小女孩,也不再需要唠唠叨叨。她有自己的主见,也有辨别是非的能力。回转身,凭借最后的力气,将母亲强行推出。然后,“嘭”地扣死房门。
      “疯了吗?死丫头。”母亲用力拍着门:“还没当官,就学会摆臭架子。”
      “妈,翁小羽是有思想的人,你应该给她自由的空间。”说这话的,是长翁小羽一岁的嫂子大雁,很漂亮的,有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和一对诱人的小酒涡。

      大雁不仅仅是翁小羽的嫂子,还是她高中时的同学与闺蜜。因为是闺蜜,她常来翁小羽家。起初,只是单纯地找翁小羽玩,一来二去的,却看上了双胞胎哥哥翁大雷。
      翁大雷有别于翁小羽,同样的眉眼,放在他的脸上,如同珍珠埋在沙堆里,他皮肤黝黑、脑袋超大,脖子还细长。但哥哥有出息,考上了大学,学的是应用化学。大雁喜欢的是他的风趣和内涵。翁小羽只能暗自窃笑,长得也很风趣和内涵。当时,哥哥有对象,是个富家女,正在恋爱。大雁不在乎,她说:“好男人如同奢侈品,喜欢的人越多越能证明自身的价值,就看如何追求?”翁小羽劝她,收手,插足是不道德的行径。大雁不承认插足,她有自己的理论,叫公平竞争,富家女有富家女追求的权利、她有她的,各行其是,就看翁大雷的橄榄枝抛给谁?这叫冒险、激进,翁小羽反对。她觉得,女人不该主动,就算喜欢,也应当矜持、含蓄。大雁不,直接用于行动,她给翁大雷写信,寄包裹;同翁大雷的母亲交好,结同盟;假期归来,帮助打扫房间、清洗衣服、做拿手好菜,做这一切时,自然而为,像熟稔的老朋友,不露一点拙劣的痕迹。大四的时候,翁大雷与女友分手了,因为将面临的异地恋、因为南北生活的差异及女方家的强烈反对。兴奋的是大雁,坚持就是胜利,付出终有回报。
      果然。大学毕业后,翁大雷回来了,被分在当地中学任教。没有那些狗血剧情,比如生病、车祸、绝症等等,只有庆贺的家宴,当然,是大雁当的主厨,四个凉菜、四个热菜,还有红葡萄酒,吃的兴高采烈、喝的热情洋溢。饭后,是母亲将翁大雷拉入卧室,捅破那层窗户纸,让接受大雁。
      大雁问翁小羽:“知道这叫什么吗?”
      “什么叫什么?”
      “爱情啊?它也是有型的。”
      “什么型?”
      “水到渠成型。”大雁抛了个漂亮的媚眼说:“还是拜我为师吧。”那对小酒窝在脸上张扬着。
      不服气不行,大雁修成了正果,成为真正的赢家!
      这不,一个月前,桃花朵朵开的时候,在双方家长精心操办下,圆满完婚,成为翁大雷的新娘。

      母亲喜欢大雁,喜欢她的开朗、直爽,以及对宝贝儿子翁大雷的疼爱。还有,在大雁身上,她能看到自己年轻时用情至深的影子。而此刻,母亲却在用眼恨恨地剜着大雁。因为,大雁帮腔作势,替翁小羽说话。
      “妈,”大雁上前,拉起母亲的手,解释道:“我这是心疼你的宝贝女儿哟。”
      “啧啧,难不成我是周扒皮?”然后,母亲借题发挥,高声大喊:“翁小鱼,听见了吗?因为你,我这个娘家妈在被儿媳妇奚落。”然后,房门成了催征的战鼓,被母亲“咚咚”地敲响,一阵紧似一阵。
      “妈,您就饶了她吧。”大雁竭力阻止母亲。
      “不行。”母亲的手成了鼓棒,敲得山响“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极有节奏,大有不获全胜绝不收兵的架式。
      “天哪,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呀?”翁小羽拉开房门,母亲浑圆的身子,栽向她,她双手并排用力抵挡。
      母亲立稳脚跟后又在数落:“小祖宗啊,能让妈省、省心吗?二十二岁,可是挑拣的最好时机。”
      “妈,你就这么急于嫁出女儿吗?”翁小羽十分不解。
      “妈是怕你还在惦念那个江水,而耽误自己的幸福。”
      翁小羽质问母亲:“江水有什么不好,这么不入您老的法眼?”
      “就他那个妈?倒贴也不能要,有其母必有其子。”
      “好了好了,知道了。”翁小羽不想辩解。耷拉着眼睛,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求您了,让我睡一会吧。”然后,拉上房门。
      这回,机灵的是母亲,同样是双手并排,她是用力向里推,房门被一把推开。顿时,内外空气有了对流,极其欢畅地涌动。母亲径直走进,一屁股坐在床上。翁小羽反倒成了布老鼠,灰溜溜地跟进。
      “妈就是想知道你到底怎么想的?二十二了,不小了,还想不想嫁人?”母亲不依不饶:“我像你这么大时,都怀上你们兄妹了。”
      “难道女人生来就是为了嫁人?”
      “当然,婚姻可是一辈子的大事,关系一生的幸福。你看大雁多好、多幸福,同是女人,人家就比你有头脑。”
      大雁有大雁的品味、我有我的追求,假若千人一面,还能分出你我他吗?她却不愿与母亲辩论,害怕成为引子,带出一大堆的麻烦。
      这死丫头,越来越不像话,自从那个江水离开后,更生分了。怕她死心眼,还想着那小子,母亲只好倚老卖老警告她:“进机关了,就要水涨船高,找更好的。”
      我的天哪,母亲更了吗?似乎又看见老古的指指点点,是不是已婚的中老年人都这样的实际与势利?难怪两代人之间要有鸿沟。翁小羽落寞地坐进床边的椅子里。
      “说呀说呀,你到底怎么想的?”母亲的手指棍子一样戳着翁小羽的腰,一下又一下,似乎要戳出漏洞,让内存的一切汩汩涌出。
      翁小羽却被戳疼,跳跃而起逼问母亲:“您能不能不这么专制?既然婚姻是一辈子的大事,又关系一生的幸福,那您是如何把握的?结婚、离婚、独自养育子女,满盘皆输,还要对我指指点点。凭什么?”
      其实,她只是还击,以削弱母亲的嚣张气势。没想到,这声声谴责,成为一把利刃,直接插入母亲的心脏,那可是母亲最脆弱和敏感的部位。
      母亲愣怔了许久,张开的嘴吐不出一个字。时间停滞了?不,是在沉默中酝酿更大的暴发。果然,母亲“哇”地一声大哭起来,这一哭如同大堤崩坍,有着铺天盖地之势。
      完了,这一刻,翁小羽才意识到,闯祸了。
      不幸的婚姻一直是母亲心口上的伤疤,虽然早就结痂,可疤痕还在,不能碰触。多年了,从没人敢在她面前提起,哪怕只是好奇地问问。就她翁小羽不但揭示,还给挑破,让它流出新鲜的血液。
      她惶惶地跪到母亲面前,摇晃着她的腿乞求宽恕。
      一直默守在一旁的大雁,也感觉事态不妙,即刻拥住母亲,轻轻拍打她的后背,以示抚慰。
      母亲奋力站起,斗牛一般,红着眼睛甩脱她们。然后,飓风一样旋出,房门在她身后被“嘭”地一声摔死。而她的哭声如同风暴,从她的卧室内飘出,时断时续、时高时低,折腾了整整一夜。

      母亲的婚姻是场意外,有特定的历史背景,如同山体滑坡,是瞬间滚落造成的。
      翁小羽不知道,造成这场灾害的是母亲本人。母亲也不知道,自己的侠肝义胆换来的居然是自我毁灭,还有如今,女儿的数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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