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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不期而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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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风回雪飘飖驻,霜鸟栖枯木。卧雪附袁安,想望其风,霓裳锁迷雾。
三叠阳关别离处,夜寻天涯路。恨不允亲诉,伤今吊古,心绪千百度。”
刘雨相反复读着陆一凡留下的‘醉花阴’,却依旧不明就里。
“小相,说实话,有时候我真的很羡慕你。”一旁的清溡好像发现了其中的端倪,苦笑着用手指圈出了每句的第一个字。
刘雨相突然眼前一亮,忙连着读了起来:“流霜卧想霓,三夜恨伤心。刘雨相我想你,三爷很伤心……”
“喂!你要去哪儿啊?”
“我要去找他!”
…………
“四月八日,有风,阳光勉强明媚,思绪多云,心没预想的那么晴。似乎我应该深吸一口气,嗅嗅这久违了的自由的味道,但我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有人说爱情像一本书,有人说自己的爱情还是一页白纸。而我只想说,我的爱情似乎更像是一张书写杂乱的演算纸。
2015.4.8”
小心翼翼的抹平第一页,陆一凡合上了笔记,随即叼起手中把玩已久的烟,不禁望向空空的副驾驶,心想若是她在那该多好。手中的烟无力地燃着,缕缕青烟飘散开来仿佛汩汩思念充斥着四周。恍惚间车门还真的被打开了,没成想这一瞬间的激动却立刻被紧随而来的莫名其妙所代替。眼前是一个陌生女孩,二十刚出头模样,个子不高,身材娇小,一身白色礼服,一双平底鞋,一对柔情汩汩的眼睛正可怜巴巴的望着自己。
“妹妹,你该不会把我这当成婚车了吧...”陆一凡有气无力的说道。
“哥哥,帮个忙吧,有人在后面追我!”女孩行色匆匆,很是慌张。
“你当这是在拍警匪片啊?能不能不闹,下车!”陆一凡有些不悦,确切的说是有些愤怒地呵斥到,只是声音有点大,自己也觉得有点过。
“你跟我凶什么...切...你不帮就算啦!”女孩说着侧身准备拉开车门,却骤感一只有力的大手突然抓住了自己的肩膀,一回头,这位凶巴巴的司机正直直地盯着自己的脖劲处,女孩先是一愣,不禁也收了收下巴,望了望自己起伏的胸口,不由得羞怒并涌。
“你变态呀!”女孩娇羞着脸怒喊道,挣扎着想掰开眼前这个男人的手,心想不会这么衰吧……
陆一凡的世界此刻仿佛静音了一般,丝毫没在意女孩的不满,看着女孩的项链,他呆住了,脑海里一个人的模样渐渐清晰起来,周言,陆一凡想起了最后一次见周言时的场景,那条项链的模样,那枚印记,那一天的场景,陆一凡终身难忘,因为那是他人生中最黑暗的一天。
“这条项链你从哪儿弄来的!”陆一凡的脸上瞬间写满了狰狞。
“你干嘛呀……放手呀!”女孩被陆一凡的举动吓到了。
“哦哦……对不起。”陆一凡突然回过神,这才意识到自己弄疼了这位陌生女孩。
“关门!”放开了手,陆一凡随即说到,与此同时,车子也开动了起来。
女孩惊慌失措的望向了这个举止怪异的男子,眼神中夹在着些许不安,心想他该不会……
“你别害怕,我不是坏蛋……”陆一凡轻声说到。
“我和你有仇吗!那么用力!”见对方似乎并无歹意,女孩开始发飙。
“说吧,项链怎么会在你的身上?”陆一凡不假思索,脱口问到。
“哥哥,这条项链我从小就戴在身上了!”
“从小?”
“对呀……”
见女孩的神色并不像在撒谎,陆一凡不禁疑惑:难道真的是我搞错了?陆一凡没有多想,抓起了项链,仔细一看,的确,吊坠的纹饰与周言的不同,但真的很像,难怪自己会搞混。
女孩先是被弄愣了,随后便愤怒的将项链撤回。刚想发作,陆一凡开口了:“对不起,是我搞错了。”
郊外,难得不拥堵的公路上,此刻冷静下来的陆一凡感觉自己就像落难的宁采臣似乎随时都会被身旁的白衣妖精吃掉,回过神的女孩对于自己先前的不礼貌依旧不依不饶,一直在不遗余力的咒骂着。陆一凡并没有理会,他在想那天周言为何会死死地攥着那条项链。
“小妹妹,能不能安静些?”陆一凡无精打采的看了看身边,说着点起一支烟。
“咳...咳...,你能不能把烟掐了先?”女孩捂着鼻子皱着眉头。
“说吧,我们好像不认识吧。”陆一凡说着狠嘬了一口烟,然后同样皱着眉不情愿地将烟掐灭。
“我该怎么称呼你?”女孩嗲嗲的问到,说着像只温顺的猫咪般凑了过去,瞪着大大的眼睛,讨好的望着陆一凡。
“小妹妹,是我,在问你,问题吧?!”陆一凡几近崩溃。
“你个大男人还怕女生问你要名字?叔叔我为你这份矜持点个赞...”女孩清了清嗓子,侧过头去,有意的投去了鄙视的眼神。陆一凡无奈的摇了摇头。
“我叫陆一凡,你可以喊我一凡,熟人都这么喊我。”陆一凡说着伸出了一只手,似乎有意在和解。
“陆一凡,我们还不熟,这就免了吧。”说着用手背弹开了陆一凡的主动示好。
陆一凡一手把住方向盘,又无奈的晃了晃脑袋说到:“到你了,小妹妹。”
“我叫刘雨相。”
“刘雨相?”
“是啊,怎么了?”
“干嘛不直接叫刘霜啊,费那个劲干嘛。”陆一凡调侃道。
“你管得着么你,还有,别再喊我小妹妹,看你这模样这么年轻,不会比我年长,姐姐我被你喊了一路妹妹,看在你帮我的份上,照顾你的哥哥情节,故意学学嗲声配合你几下,你倒好,越叫越顺口了,小弟弟,你知道我多大了吗?就胡乱称呼,姐姐我年芳二八了!不是2x8,是货真价实的28哟~”
陆一凡将信将疑,转过头去,又重新打量了一下这从天而降的小魔头,上天似乎格外怜爱这位大龄女青年,岁月没有在她小小的脸蛋儿上留下任何伤疤,她的眼睛还保留着孩童般的清澈与稚嫩,长长的睫毛显得很是可爱,美如新月的眉似是水墨画中最为写意的两笔,嘴角微微上翘,两片薄唇很是乖巧,笑起来隆起可爱的苹果肌,调皮的舌头在两排洁白的小牙间若隐若现,用一个词来形容可能最为恰当—笑靥如花。乍一看,若是褪去妆容,再穿上校服,这不就是个高中生嘛。
“喂,看够了没有...羞不羞啊.....”女孩有意锁紧眉头,表情故作严肃。
“没,没有,我是感觉...”陆一凡被问的有点不好意思了,正准备解释。
“什么没,没看够?!”女孩说着又作横眉怒视,以示不满,嘴角的一撇笑却终究没有藏住,似嗔似笑,看的陆一凡也是糊涂,看女孩这情形不似粉面生威,也不像欲怒还羞,心想这女孩真是让人搞不懂。
“我是想说我感觉咱们还是挺像的,哥哥我也年芳二八,货真价实的28哟,咱们都有着一张与年纪不相符的脸,你看起来像个高中生,经常也会有人把我当成学生。”陆一凡无奈的笑了笑,弹了弹袖角的烟灰,又看了看满脸惊讶的刘雨相,突然有种难以言表的奇怪感觉,明明是初次相见却又好似故人重逢。但心中只是一瞬的异动,很快便继续说道:“不像吗?”
“啊??是不太像...不过你得知道,女人三十岁像二十岁那是上帝的垂怜,男人三十岁像二十岁那便是天灾了。”说着调皮的揪了揪陆一凡的脸,陆一凡一愣,右手条件反射的抬起,不假思索的抓住了女孩的手腕,又感觉有点失礼,随即放开了,女孩也是一惊,意识到自己是有点冒失,将手撤回,两手合实开始不自然地摆弄起手指,气氛一时间难免有些尴尬。
“小相同学,我这都漫无目的的开半天了,你总得告诉我你要去哪儿吧。”陆一凡平复了下心情问道,随即递过一瓶水。
“不知道...”刘雨相接过水,撅着嘴,小声地说。
“家在哪,我送你回去,你别跟我说你没家啊,我可不吃这套,老大不小的人了,做事能不能靠点谱。”尽管感觉自己似乎不该这么做,可陆一凡还是开始试探刘雨相了。
“我...我不能回家,我不知道该怎么和家里人解释...”刘雨相越说声音越小,脸上的笑容也开始慢慢消散。
“没事吧,内个...不介意的话,说来听听吧。”说实话陆一凡也只是猜的。“说说为什么逃婚吧,总得有个理由吧。”陆一凡补充到。
“天呐,你怎么知道的?”刘雨相一口水差点没吐出来。
“额……好吧,你这……还不明显吗?”陆一凡一边故作镇定,一边在脑子里牵强勾勒着理由:“我停车的庄园,这几天一直在布置婚礼,你平底鞋配婚纱,踏着好似魔鬼的步伐,上来就霸占我的副驾驶,开口就是别人在追你,还敢再恶俗点么?爷我还没瞎,不过你走运,爷我也是个性情中人,好冲动的种。说说吧,总得有个理由吧,我就爱听这些不正经的,嗯哼。”说着递过了纸巾。
刘雨相接过纸巾喃喃地说:“我也说不清楚。”
“说不清楚?!?”
“嗯……”
“那好,我来问你。《老友记》中的瑞秋逃婚是因为婚礼上发现自己的丈夫贝利长得像‘薯头先生’。嗯哼~”
“不是,我未婚夫他很帅。”
陆一凡看了看情绪依旧低落的女孩继续问道:“《私奔B计划》中黛安逃婚是为了打破‘一婚悲剧,二婚幸福’的家族诅咒,莫非你的家族也被诅咒了?”
“不是,你家族才被诅咒了!”
在陆一凡的认知范围里,如果想让一个女孩子自己开口主动交代,那就往她头上多戴几顶尺寸不合适的“帽子”。刻意的制造出误解,然后等她和自己说:你懂什么啊?因为在他看来活泼的女孩是藏不住秘密的。
“《落跑新娘》中,茱莉娅逃婚纯属个人爱好,因为她逃了四次婚,莫非你也是惯犯?”陆一凡继续问到。
刘雨相被问的有些着急了,无奈的望着眼前这个想象力丰富的男士说道:“我是初犯...”
“那我知道了,《恋恋笔记》中的艾丽逃婚是因为初恋的重新出现,你是不是对初恋还念念不忘啊。”见刘雨相不吭声,陆一凡想了想又补充道:“有人说男人都希望自己是女人的第一个男人,而女人则希望自己是男人的最后一个女人,所以男人对初恋总念念不忘,而女人总忘不了最后的罗曼史。你倒好,还忘不了初恋?”陆一凡偶然间发现,逗逗眼前这个喜欢故作坚强豁达此刻显得很柔弱无助的女孩子还是蛮有乐子的。
“不是的...”女孩连忙解释。
“真不是?”陆一凡故作怀疑的姿态。
“真不是……”
“那你刚才一声不吭在想什么?”
“我在想我的初恋男友屁股上那颗痣,是长在左边,还是右边……也不知道点掉了没有。”
“那好吧……这次肯定对了,《毕业生》中伊莱恩逃婚是为了和达斯汀-霍夫曼扮演的男主一起追求真爱。你一定是为了真爱吧。”
“嗯……应该算是吧。”女孩嘟着嘴似乎是在想自己究竟算不算是这一款。
“那你找你真爱去啊,你上我车干嘛啊!”陆一凡一边说着一边忍不住想笑。
“什么啊!你懂什么啊!不是你想的那样的!你别瞎猜了!我告诉你就是了...”
听到那句“你懂什么啊”时陆一凡终究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不想听算了!”
“别别,小相同学,爷我让你开个口容易吗?”
“你这个人真奇怪,总自称爷,脸皮真厚,你得改。”
“爷会改的,你先说来听听呗。”陆一凡一边回应一边坏笑。
“你……你这人没救了……”
刘雨相说着深吸了一口气,静静闭上眼睛,试着解开眉心紧锁的郁结,但似乎没有成功,转而撅起嘴向上往额头吹了一口气,额前的刘海便如同指尖划过的琴键,律动出了她此刻心情的起伏。
“从小到大我都算是个乖乖女
,父母眼中的听话女儿,朋友眼中的温暖知己,从出生的那天起,我的身边便一直充斥着各种关怀,慢慢地自己也习惯了在父母给我安排好的轨道上行驶,我的生活状态也可以说是很多人所羡慕的安逸舒适,可我总感觉不甘心。”
“不甘心什么?”在陆一凡看来逃婚这种事都是些富家小姐闲来无事茶余饭后的消遣罢了。
“我不甘心生活的索然无味,不甘心经历的平淡无奇,不甘心属于我的爱情像教科书一样死板。属于咱们这代人的青春即将落幕,有时候我真想做一个坏女孩,哪怕一天也好,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
“我可以理解成,你是吃饱了撑得吗?”
“我说,和你这个人说话怎么这么没劲呢!”刘雨相红着脸瞥了陆一凡一眼。
“好的好的,是我不对,你继续。”陆一凡赶忙安抚道。
“你觉不觉得咱们其实都是关在笼子里的小鸟。”刘雨相不禁心想,代沟有时候还真不是年龄差的问题。
“小鸟?”
“是的,而我,就是那只不安分的小鸟,总想撞破笼子去拥抱外面的蓝天。”
“是不是当你头破血流地撞破牢笼后才发现,自己只是进入了一个更大的笼子?”陆一凡突然插话道。
“是的……”刘雨相突然感觉这个男人似乎并不想自己想象的那么蛮横无脑。
“那你还不安分点……”
不过,说起话来,还是一如既往的讨厌。
“为什么要安分,我每撞破一层牢笼就会更接近蓝天的。”刘雨相反驳到。
“额,这个想法倒是蛮有意思的。”陆一凡说着微微点了点头。
“我不想做什么乖乖女,我想疯狂一次,一次就足够了,可是我不知道该如何和我的男朋友讲…”刘雨相沈心静气,语气平和。
“你同他说清楚不就行了吗?”陆一凡略有不解。
“他不会理解我的想法的,他会说我在胡闹,他很喜欢我,虽然他有时候没那么懂我,但他总会选择无条件的对我好,可我总感觉缺了点什么。那天,我被他的求婚冲昏了头脑,可我根本没有做好结婚的准备,谁规定了女生到了这个岁数就一定要结婚?还是有些担忧……”说到这里,刘雨相停了下来。
“担忧什么?”陆一凡不大喜欢故事听到一半就戛然而止的感觉。
“我总感觉我们的结合更像是在……是在……合作。”刘雨相小声说到。
“合作?为什么这么说?”陆一凡追问到。然后刘雨相却只是摇着头念叨着:“对不起,我不想说。”
“哦哦,没关系”刘雨相的突然温柔也让陆一凡有些招架不住。
“今天婚礼彩排,我越想越后悔,越想越害怕...于是...我便...偷偷的跑了出来,可我是初犯啊,我也没有经验啊,谁让你的车就停在路边,我就上来了,差不多就这样了。”说完刘雨相抿了抿嘴,侧着头望向窗外,此刻的心情有对过往种种的难以释怀,有对初见之人吐露心声的坦然,也有对前路未卜的担忧。
“生活本是波澜不惊的,可偏偏我们又无法抑制内心深处对自由的渴望,对刺激的追求,对真爱的苛刻。”陆一凡感慨到。
“你是不是觉得我特不知足?”
“没有,我很佩服你的勇气。”
“切,才不要你恭维呢。”
“没有,确实很佩服你,其实我们一生都在面临艰难的选择,因为这世间的人或事总是让我们无法说清对错,评价善恶。就像恋爱中的男女,要结束一段感情,心中感觉难以割舍时,过往的种种不堪又会浮现眼前;心中决定毅然放手时,曾经的甜蜜耳语仿佛还在耳边回响。”陆一凡尽量保持语气平和,有条不紊地说着,刘雨相托着下巴静静地听着,很是入神,陆一凡顿了顿说:“我是不是说的有点多了...”
“没事,你继续,我很爱听。”刘雨相也是没想到,眼前这个一身痞气的男人说起话来倒是斯斯文的。
“噢,那我继续了,大家其实都一样,不分什么70后,80后,90后,也不分什么高低贵贱。那些满口挂着“素质”的高贵的人都是自己对自己的意淫罢了,人性本身就是复杂的,无论好坏,每个人身上都有自己独到的一面,这种模糊的划分本身就是对自己的糟践。本能的感觉是相通的,我们在对别人的所作所为不理解时,似乎都习惯了自封人格高尚,以为自己可以超脱一切,度身世外,实际上我们什么都不懂。我很佩服你的勇气,因为青春就是在这种永远找不到答案的思考中挣扎着消逝的,有时候我们都需要偶尔的头脑发热,守住自己的底线和原则就不要顾及那些所谓的对与错,因为你顾及了也没用,很多事情根本就说不清楚孰是孰非,起码爱情是这样的。”陆一说完又不自觉的摸向口袋里的烟,可是顿了顿又放了回去。
“时代真是不同了,流氓都出口成章了。”女孩说着指了指陆一凡的口袋说“你随意,想抽就抽吧,我怪不好意思的。”陆一凡摆了摆手示意算了,本想转头看看女孩的反应,忽地发现刘雨相正拿着自己新写的笔记在看,一时间有点慌乱。
“刘小姐,你不觉得这样很没有礼貌吗!”
“切,真小气……”
刘雨相噘着嘴,刚想将本子递还给陆一凡,一张对折的画纸掉了出来,看到这一幕,陆一凡的脸瞬间就红了,刚想夺过来,无奈刘雨相已经打开了画纸。
刘雨相打开画纸,一个美丽女生的素描画像映入眼帘,不由得感叹道:“哇,好美啊!你画的?她是谁呀?”
陆一凡还没来得及发作,就被迎面而来的问题搞得几近崩溃了,刚要开口表示不满,刘雨相连忙阻止说:“你别说,你别说,我也来猜猜!”说着将笔记放在一边,兴致勃勃的搓了搓手,咪咪着眼,冲着此刻有些慌乱的男生露出了调皮的微笑。
“我猜这个女生是你女朋友吧。”刘雨相啧啧两声,调皮地问道,似乎很享受这种感觉。陆一凡皱了皱眉头,并没有作答。见他沉默不语,刘雨相兴致反而更浓了,有意压低声音放慢语速故作神秘地说:“噢,那肯定是你的梦 中情人啦”后面几个字更是刻意的一个字一个字的吐出来,气氛是意料之中的不瘟不火,不尴不尬,陆一凡却是意料之外的依旧不吭不声,沉默不语。
“你不高兴啊?对不起啊...”刘雨相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道歉,只是感觉之前还在侃侃而谈的这位怎就突然成了哑巴,心想该不会是自己的多嘴刺激到他哪根脆弱的神经了吧。
\\\"她叫林瑾瑜,初次见她,是在大学的人工湖畔,温暖的阳光在黑山脚下一个懒洋洋的下午肆意绽放,她就静静地坐在长椅上,迷上她只是一瞬,追求她用了一年,而失去她只在一念,那时候的爱情虽然简单却也纯粹,朋友们有时会问我,问我当初为何会对她如此着迷,我都是默不作答,或许仅仅是因为那天的阳光很好,而她又穿了件洁白的长裙吧。\\\"陆一凡微笑着,那年夏天,那个下午,那缕阳光,似乎穿越了时光的阻隔,照进了此刻的心里,冰封多年的心仿佛仍能感受到来自初恋的余温。
“那后来呢?对啦,送我去岚山小区吧,我去那里拿些东西,你继续。”刘雨相嘟着嘴说到。
“哦,在一起的时候,每一天都充满了各种灵感,能和心爱的女孩一起憧憬着未来的种种美好让我感觉很幸福。没有什么跌宕起伏的情节,只有现于平淡无奇中的温馨浪漫,无须顾忌生活的琐碎,也不必为了生计去疲于奔命,就如同一卮清酒,虽没那么浓烈醇厚,喝多了却也会让人混沌迷离,眼前只看得到紫烟轻纱,洛水阑珊这些虚无缥缈的美好,这可能便是校园爱情让人神往的缘故吧。”陆一凡说罢看了一眼刘雨相,或许无需同一个陌生人说这么多,但自己也不清楚自己今天是怎么了,也许是因为这几年憋满了话在心底,已经无需刻意倾诉,放任它流露似乎更像是一种本能了。
“你怎么又感慨上了啊,快说后来,快。”刘雨相说着侧过头来,纤手托着下巴,满是期待地说到。
“没有后来了...”车子慢慢驶入城区,钢筋混凝土的世界开始闯入眼帘,陆一凡的心也随之变得嘈杂起来,话也开始少了。
“你想她了?”刘雨相突然问道,脸上始终保持微笑,反倒是陆一凡像是个爱情里的逃兵,需要别人的宽慰。
正要说话,车内突然响起了爱尔兰画眉的口琴声,这个铃声陆一凡一直在用。
陆一凡赶紧掏出电话,正准备接,却突然发现,手机居然并没有来电!可是悠扬的口琴铃声仍在车内流淌,一闪念,立即转头吃惊的看向身旁的刘雨相,发现对方正端着手机满目迷茫的望着自己,刘雨相一边将来电挂掉,一边将手机调到静音,一边不满地对自己说:“我来电话,你看什么手机?!”
话音刚落,爱尔兰画眉的口琴声再次响起,这次轮到刘雨相目瞪口呆了,因为自己静音的手机还在手里握着,而陆一凡正拿着他来电的手机在自己眼前晃。
“是我,嗯……嗯……你……还好吗……”陆一凡拿着电话颤抖着嘴唇,似是有话要说,却又难以开口,不用问,刘雨相已经猜到电话那头是谁了。
“我想见见你……”终于,心中对于那份美好的留恋还是迫使他开口了。
刘雨相拉了拉陆一凡的衣角,手指指向前方的路口轻声说:“快到了。”陆一凡看了刘雨相一眼,点了点头。
陆一凡挂断了电话,将车子缓缓地停在了小区大门前的停车场。这时刘雨相抢先开口了:“陆一凡同学,你身上唯一值得称赞的便是你的手机铃声了,这也能撞衫!?”
“原曲名字是down by the salley gardens,风笛演奏,初听的时候的确有种温暖静谧的午后牵着爱人的手漫步于神秘的salley花园的感觉,口琴版会有点淡淡的忧伤。”陆一凡津津有味的说着,和眼前这个陌生女孩的交谈似乎可以让他暂时忘却那些不快。
“那你知不知道巴特勒-耶茨?”刘雨相发现和陆一凡聊起天来,自己总是停不下的节奏。
“当然知道了,这首曲子的创作就是来源于耶茨诗歌的灵感呀。”陆一凡回道。
“嗯嗯” 刘雨相点头应着。
“我很喜欢他的诗,他的诗没有华丽的词藻,却道出了生活的真谛:‘树叶长在枝桠上,青草发在河堰边。’对于爱情和生活我们应该顺其自然,不必刻意地去追求,也不要消极地去逃避,该来的就让它来,不该有的就放任它走。”陆一凡语气平和,说起道理来自己总是乐此不疲,殊不知自己在感情世界里是个彻彻底底的loser。
刘雨相听罢凑了过来,假模假样的闻了闻陆一凡的衣角。
“干嘛?”陆一凡也被刘雨相这一举动给弄糊涂了。
刘雨相笑着说道:“我嗅到了一个理论派爱情白痴身上的酸腐。”
“那也好过刻意的为了恋爱去找爱,相比于无休止的分分合合,我宁愿麻醉自己,不想伤害别人。”陆一凡认真的说道。
“我听你电话中说一会要出发,准备好去见你的瑾瑜了?”刘雨相边说边拿出手机。
“嗯”
“能不能带上我啊...我食宿自理...”刘雨相脱口而出,却越说声音越小,因为她知道这样并不合适。
“这个...小相同学,你是铁了心要逃这个婚啦。”陆一凡完全没想到对方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一时也不好拒绝。
“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你见瑾瑜时我会回避,我就搭个顺风车而已。”刘雨相一时间也想不到更好的理由了。
“顺风车?”
“嗯,顺风车。”
“可是你都没问我要去哪里啊?”陆一凡发现自己真是越发的搞不懂女生了。
“我为什么要知道?去哪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现在要离开这里。”刘雨相强辩到。
“也是啊……你在逃婚。”
“不是你教我的吗,有时候需要偶尔头脑发热一下,不要顾及那些所谓的对与错,好了,我现在脑子热了,你又要浇冷水?”刘雨相心里暗想:嗯,让你乱挖坑,自己掉进去了这不是。
陆一凡想了想,似乎应该带上她,毕竟自己的疑惑还没有被解答而眼下自己又迫切的想见到林瑾瑜。
“那好,现在给你一小时时间,一个小时后小区门口见不到你,我就自己出发了。”说着看了看时间,晚上应该可以赴约。
“等着哈,姐姐我最守时了。”刘雨相说着便拉开车门,匆匆跑向小区大门。陆一凡望着刘雨相提着礼服,踱着碎步的背影,感觉既滑稽又可爱,不由得露出了笑容。
陆一凡等着无聊便同小区门卫的保安大叔聊了起来,在他看来每个人在社会中扮演的角色虽不同,但任何人都独有着一份经得起推敲的生存智慧,所以喜欢和他们聊天也算是一种猎奇心态在作祟。也不知聊了多久,陆一凡刚想低头看看时间,视线却又不由得被拉回小区门口,只见迎面走来一个漂亮女生,乖张的帽子,讨巧的太阳镜,白色的套头卫衣上印着可爱的小熊logo,搭着灰色的褶皱短裙,休闲登山短靴,显得十分娇小可爱,甜美动人。要不是手里的行李袋和身后的拉杆箱,陆一凡还真不会往刘雨相那里想。
“愣着干嘛啊,快来帮忙啊...小哥你没见过美女啊,姐姐我有主啦。”刘雨相慵懒的冲着陆一凡说到。
陆一凡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迎了上去,接过了行李,拉着箱子往车子那边走,边走边说:“刘雨相,你真当这是去度假啊?”
到了车子旁,刚打开车厢准备放进去,却被刘雨相拦住了,陆一凡不解,望向对方。
“我行李几天前就放闺蜜家里了,我就怕自己哪天头脑发热,真当了逃兵,连个准备都没有,我还是在清点一遍吧。”说着打开了行李,边翻看边念叨:“相机,移动电源,牙膏,牙刷,水壶...防晒霜,登山鞋,泳衣,泳镜...指南针,手电筒,急救包...”大大小小各种物件,足足清点了七八分钟。一旁的陆一凡看着刘雨相旅行箱里的杂货店,觉得好笑。这时刘雨相突然想起来什么,说道:“戒指!”于是掏出电话,拨了出去。“喂,清溡,我戒指忘记带了,你帮我送下来好不好?”放下电话,轻拍了两下额头,好像是在怪自己大意。
“你确定你是去逃婚,不是去西天取经?你带指南针干什么?”一旁传来了陆一凡的声音。
“有备无患嘛,我把能想到的基本上都带上了。”刘雨相顿了顿答到,表情略有尴尬。
“那你带戒指干吗啊?”陆一凡继续发问。
“我这是思虑周全,你想啊,万一我未婚夫找到我了,看见我没带戒指,他一定会不高兴的啊。”刘雨相答到,表情认真。
“看的出来你还是很爱他的。”
“嗯...”刘雨相低着头说到。
“那你这样,不声不响的逃了,就不怕他不高兴啊。”陆一凡边说边看时间。
“谁让他不愿意陪我去完成愿望清单的。”刘雨相噘着嘴,表情甚是委屈。
“愿望清单?那又是什么?”陆一凡不解的问到。
“我不告诉你!”刘雨相说着望向小区门口,陆一凡也顺着她目光指引的方向望过去,一个文静的女孩出现在视野中,乌黑的头发,白皙的皮肤,一袭白色长裙,刘雨相喊到:“亲爱的,辛苦啦!”
女孩走到跟前,习惯性地将头发掖到了耳后,偷偷地打量了一下陆一凡,然后带着含蓄的笑容侧头看向了刘雨相,小声的说:“这就是你说的那个……”
“哦对,这就是,我说的那个……,要带我走的就是他...”刘雨相后面一句支吾其词,声音很小,但还是被陆一凡察觉到了。
“什么?啊...”陆一凡凑过来刚要开口,却骤感腹部一阵剧痛,刘雨相这一肘子着实有些突然。心想怎么成了我带你走了,明明是你要跟我去的嘛。还没来得及插话,一旁的女孩便冲着自己微笑说:“雨相可是我最好的朋友,你要照顾好她。”声音听起来很是清甜悦耳,说着又冲陆一凡点了点头:“不耽误你们上路了,我先回去了。”陆一凡心想:这都哪跟哪啊?
女孩递过一个小盒子又摸了摸刘雨相脸蛋儿转身便离开了。
陆一凡刚想拦住她,只见身旁的小魔头又抬起了胳膊肘,陆一凡见状也顾不得解释了,连忙抓住刘雨相胳膊,望着她说:“很疼的,姐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怎么说的啊?”
“都快9点了?你不怕赶不上晚上的见面啦?”刘雨相眼睛一转看向车子。
“上车!”陆一凡无奈地拉开副驾驶的车门说到。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和她说的?”车子一发动陆一凡便又开始追问了。
“我就想出去走走,她不放心我,我就撒了一个善意的谎言。”刘雨相小声说着,边说边从盒子里拿出戒指在手里摆弄。
“你到底是怎么说的...”陆一凡隐隐有种要躺枪的预感。
“我说你是我失散多年的初恋男友,要带我...私奔...”刘雨相声音越说越小,像是个犯了错的孩子在被老师训话。
“什么!?”陆一凡声音有些失控,只感觉脑子嗡了一声。
“对不起啊,一凡...”刘雨相的声音开始有些哽咽了。说实话,这声‘一凡’叫的陆一凡骨头都酥了,看到刘雨相几乎要哭出来,陆一凡心头一软,心想自己不该用这样的语调去质问一个女生,便压低了声音安慰到:“你不要内疚了,吃亏的是你,又不是我,要是真能带着你私奔,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是啊,吃亏的是我哈,被你捡了个便宜,没事,我原谅你了。”说着又露出了无邪的微笑。在陆一凡看来,刘雨相的性情真的是像这四月的天气,时阴时晴,冷暖莫测。虽说女生的性情都是芴漠无形,变化无常,但陆一凡感觉刘雨相的情绪变化总透着让人着迷的无邪与纯真。
飞驰在高速公路上的车子,一对性格迥异的男女,共同踏上了各自探索真爱的道路,只不过一个是被动的飞蛾扑火,而另一个是主动的落荒而逃,看似矛盾的形容,此刻却显得无比贴切。
生活有时候总喜欢和我们开玩笑,两个人拥有共同的朋友,相同的习惯,类似的经历,本可以成为知己,却从来不曾相遇,相识,相知。两个人都在追求真爱的路上奔波,都向往着同一种美好,却不曾相交,因为两个人好似走在两条平行线上,永远不会有交点。直到有一天,他们各自的情路都出现了偏差,迷路的两个人开始试着改变生活的轨迹,于是就在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路口,他和她,不期而遇了,故事便也这样开始了。
路上,陆一凡专注地开着车,好像要用速度将整个世界抛在脑后。刘雨相的来电一直就没有中断过,她却只是静静盯着手机屏幕,似乎没有要接的意思。
男人都有他滥好人的一面,陆一凡也不例外。
:“决心启程了,就不要带着烦恼上路嘛,回头给你男朋友发条消息,报个平安,不就出来散散心嘛,不必满是负罪感,但你可别说是和男生一起啊。”
“为什么啊?”
“你是真傻还是装傻,你听我的就是了,你不懂男人,他会多想的。”
“哦 知道了……”
时间如同指间的细沙,总在不经意间流逝。刘雨相睁开朦胧的双眼时,发现夜色已悄然降临,自己真的是累了,竟然睡着了。不知何时车子已经停在了一家餐厅的门口,陆一凡却不知踪影,刘雨相伸了伸懒腰,又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八点了。“他该不会是去了吧?这么急...怎么不叫醒我啊...”刘雨相困意未消,一个人坐在车上正乱想的时候,车门打开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手里拿着纸质的口袋,正是陆一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