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入京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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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琴音鲜少坐马车，觉着无非是个舆底下装了轮子由马拉着。杜陵素却是暗暗心惊，外表朴素的紧，内里却是五脏俱全，宽敞的很，若不是坐了上来还真不知道是如此得舒服。有琴宏则是惊叹外祖父家的手笔，这马车极有趣味，一分为二，可将男女分割来，不至于尴尬；不是布帘子遮着，而是小木门可开可关搭了捎的。若是妹妹跟杜姑娘怕冷，暖炉竟也是备了好几个。新奇地看了一阵儿，这马车稳稳妥妥，有琴音找了小被子半躺着睡了，有琴音坐着也眯起了眼，有琴宏悠闲而坐地看着书……
蒯察在外头赶着马车，暗叹这姜城主的外孙们虽是出身乡野，浑身的气度却也是极不凡的，难怪这有琴宏年纪轻轻的就中了举子！不过，与京城遇老家的公子相比，不知谁能够拔得头筹，成了这杏花月里的状元郎呢？忽的想起姜城主交代的一些事儿，靠着马车木门说着：“俺这一趟经过临安城，有些事情，不会耽误行程。”
有琴宏正靠着垫子翻着书卷，轻叩中间的隔板，没有动静，也就答道：“劳烦您驾车，有些事情您尽管做，外祖父派来的人，我们安心。”
“好勒，不过别对俺尊称您，俺不过二十五岁……”蒯察自觉是个大老粗，不过用兵打仗上稍有才能罢了，哪值得姜城主的外孙尊称！
想着这马夫挺憨直，但这眼睛里有时会冒出精光，想来是职业所养，又问道：“不知……你……贵姓？”
“俺姓蒯，不过是个糙汉子，你若是不嫌弃，叫俺一声蒯大哥也成。”直溜溜地回答，豪爽的性子。
有琴宏一阵欢喜，高兴地叫了一声“蒯大哥。”
那边杜陵素并未睡着，愁也不是，不愁也不行，这一下竟证实了这个马夫的身份，契丹将军蒯察跑来这个小乡村接人做马夫，这个有琴音的外祖父到底是谁！现在若是还不清楚覃家并不是有琴音真正的外祖家，那就真的蠢了！但自己怎么就机缘巧合之下来到了宋家村，还偏偏是有琴家，这好像是一直藏在心底的执念，终于渐渐浮出水面……有琴音听着了那大粗嗓子就醒了，撩开身上盖着的小被子，那边杜陵素望着木窗外出神，轻声喊着“素姐姐”，杜陵素收了神，回头浅浅一笑，“醒了？”有琴音发出慵懒的声儿，点着头，想问着到哪儿了。外头蒯察刚好粗着嗓子说：“临安城到了，你们要不要下来逛着，俺抄的近路，一个时辰带二刻也就到了。”
有琴宏先一步下了马车，先谢过蒯察，马车停在了一家客栈门口，早有小二搁着布巾笑脸相迎。蒯察拿了银子，“喂马，草料要最好的。”小二眉开眼笑地应着，等有琴音和杜陵素下了车，牵了两匹马去了后面。
安全起见，有琴音蒙了面纱，杜陵素做丫鬟装扮，抹了黄粉，看上去就面黄肌瘦营养不良的。有琴宏见状也只有轻笑，引来了路过的姑娘们的注视。蒯察笑说：“三位随便逛逛，日暮时分我们便出发，约莫五天后就可到达京城。俺这两匹马，可是好马。”说完，蒯察进了客栈，有一人恭恭敬敬地引了进去。杜陵素没心思逛，这临安城繁华是繁华，说到底更是夜里繁华热闹得多，哪比得上京城！有琴音也甚觉无趣，还是大哥有琴宏说是想要看看书坊，临安才子也多。
就这样逛了几个书坊，字画书籍品种丰富繁多，有琴宏却少有能看得上眼的。趁着有琴宏专心挑书的份上，有琴音拉了杜陵素偷偷出了店家，在门口透着气，突然一个身材颀长，白衣翩飞，玉佩绶带，恍若仙人的男子走了过来，有琴音一时眼花，一阵晕眩。杜陵素正打眼瞧着，想着该是没见过这样的人才是，莫不是认识音妹妹。
岂料，那人停在了杜陵素面前，如同雕刻出来的脸庞，周围竟像是冒着仙气的，那人启唇，“跟我来。”杜陵素就跟着那人后面走，有琴音浑身像是被定住了一样，动弹不得，眼睁睁地看着杜陵素走了，而大街上竟像是看不见此人，人来人往。
……
有琴音醒来的时候已在马车之上，身上的衾被盖得好好的。杜陵素脸上的妆容早已卸了，正从备好了的食盒里拿了些糕点出来，见着音妹妹醒了睡眼，把糕点放在一旁的小几上，扶着有琴音坐了起来，“音妹妹可还好？”
有琴音轻微摇摇还有些痛的脑袋，眯着眼说，“还好。”脑袋里像是丢了一小段记忆，空白着，“我这是怎么了？”杜陵素想着该怎么回答。
隔壁传来“叩叩”声，是有琴宏急切地问着：“妹妹醒了？”
“嗯。”有些虚弱地应着。
“劳烦杜姑娘照顾了，我也不便。”有琴宏满脸歉意。
“无碍，有琴家照顾了我那么久。”说着，有琴宏也就没声了。杜陵素倒了茶水，小心地递到有琴音面前，“妹妹可睡了个时间长的，先喝口水润润。”有琴音只觉得这样的杜陵素很陌生，眼神里多了许多东西，却比以前生动了许多，咽了一口水，问着，“这是到哪儿了？”
“已经是潭州境内了，再有三天就能到京城，多亏了蒯大哥这好马跑得又快又稳。”正说着呢，外头两匹马中的一匹打了个响鼻，蒯察大笑着，说：“杜姑娘快别夸了，俺这马得意着呢！”
“蒯大哥的声音？”竟是不粗了？有琴音讶异的问着。
“之前蒯大哥嗓子伤着了，原本也是个充满‘磁性’的声音。”杜陵素打趣道。
有琴音忍住笑意，点头。
“杜姑娘就会打趣俺这糙汉子，得亏俺脸皮厚。这路上风沙大，还是掩好了窗户。”
“知道了，蒯大哥。”蒯察很受用，杜姑娘没摆出太后的身份，说到底还是个年纪轻轻的姑娘，只是可惜了这身份，说是尊贵，却极其孤独。
三天后，薄暮时分，马车准时抵达京城。
蒯察驾着马车过了南洞门，又穿过寂静的小道，约莫一刻钟停在了一座灰墙黛瓦的宅子面前，门卫恭敬地前来迎接，那边有小厮急忙跑去叫了管家。蒯察敲了小木门，说道：“到了。”有琴宏弯着身子，略有些僵硬地出了马车，早有小厮在下面候着，放好了矮凳，意欲扶着有琴公子下来。有琴宏虽是在书上见过这种礼仪制度，倒也受用了，只要不是踩着小厮的背下来，都是能接受的。有琴音还是觉着头微微痛，被杜陵素搀着站了起来，先一脚移出了马车，踩了凳子，慢慢站稳了，又转身伸手接着杜陵素下来。
蒯察关切地问着：“有琴姑娘可觉得好些？那时候可真真把有琴公子吓了一大跳。”杜陵素神经紧绷着，有些愧疚地扶着有琴音。
有琴音脸色还有些苍白，笑着说：“已是好的差不多了。”
有琴宏暗地里颇有深意地看着杜陵素的举动，藏在袖子里的手指捏紧了，别让我发现是你伤害音儿的，不然怎么都不会放过你，哪怕你是宫里头的人！杜陵素，杜太后！
蒯察想着要不要先进去再说，横竖自己也算这府上的客人不是，那厢管家已领了姜城主前来，老远就听见那洪亮有力地叫着“阿察竟是这般得快！”蒯察笑着的脸已是快僵了，姜城主还是一如既往的……大嗓门。
三人闻声看着，只见姜城主握着管家的手从正门而出，藏青色的大袍，简单束发，额头上皱纹明显，已有了些老态，但步伐矫健，一看就是常年锻炼的人。有琴音松了口气，还好不是一身不能接受的打扮。杜陵素已经越来越能接受这有琴兄妹的外祖家的身份地位了，能让蒯察归其麾下的，普天之下只有两人，一是契丹大王子祁元，而是落银城城主姜淮。
蒯察极为尊敬地叫着“城主”，姜城主点点头算是应了，眼光却是一直看着蒯察身后的三人，有琴宏一眼就能看出，跟有琴海就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有琴音肖母，尤其是那双眼睛。若不是这还是在大门外，姜城主只想老泪纵横，可怜了那流落在外的大女儿。
“老爷，还是迎了人先进门不是，这太阳都快下山了，公子小姐也该休息不是？”说话的这位是这座宅子“秦府”表面上的主人，实则是姜城主的管家，几十年前就在这处买了宅子，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团圆。
有琴音注意到了宅子上挂着“秦府”两个烫金大字，心想着莫不是外祖父姓秦，其他二人倒是极其清楚这秦府背后的主人。秦府周围少有摆摊子，大多都是身居要职的邻居，安静的很，也不会有人故意去打听，谁都不会闲着没事找事儿做。
一时相望，两顾无言，说到底，有琴兄妹对姜城主是极其陌生的，毕竟从小认的外公就是村尾的覃家老爷子。近乡情更怯，近亲也是。还是秦管家并着蒯察拥着几人进了宅子，一旁机灵的小厮牵着正在不停踩着自己蹄子玩的马匹去了上好的马棚。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入京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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