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前线》白洛望

75、群兽之城

　　一番交谈下来，白河在乐华岚的介绍下，也大致上了解了整个荒城究竟是处于何等混乱的状态。
　　由于一直没有一个足以压倒一切的强权出现，各方的能力者都大肆利用着自己的力量为自己谋取更多的利益。但是，异常不幸的，在这些围绕着权利的斗争而聚集的恶魔血裔之中，并不存在和白河一般的愿意为了普通民众的利益而牺牲的无私者存在。做的最好的，也只不过某些能力者能够在他们所占据的区域为平民们划出一点无须交纳保护费的地方，让本来就是苟延残喘，苦中作乐的人们能够从每周吃到一次肉的境地变成每周能吃到两次肉的级别。
　　天下乌鸦一般黑，乐华岚的口中的荒城，就是这么一个扭曲的存在。上级恶魔与荒城上层人士的关系不清不楚，但也大多脱不开互相利用的局面。通过和恶魔之间的狼狈为奸，出卖一些稍微低级却有实力的血裔，站在上位的实力者们就能够轻轻松松获得一大笔资源。不需要付出自己的生命危险，只需要去压榨就好，一切都被他们视为了理所当然的事情。君不见昔日的黑三角和鸦片贸易？人命在他们的眼中是一件明码标价的商品。只需要付出了相当于商品的价格，那么人命就可以自然而然的买卖，之后商品的死活，又哪里会有人在乎呢？对于他们来说，最开心的事情就是恶魔玩坏了商品之后，再向恶魔们兜售新的商品。这样，又会有源源不断的资源流入他们的手中，支持着他们轻轻松松的变强，而不用去体会曾经摸爬滚打上来的生死一瞬的窒息感。安逸而和平的生活支持着他们醉生梦死于这一座破败的荒城之上。凌驾于苍生的感觉让他们早已经忘记了他们也曾是凡人的事实。主宰生死，一言得生，一言得死，这是何等伟大的权利？有着恶魔们做为坚实的后盾，更是不用担心有任何的后顾之忧。要不然，白河也根本不会认为游乐园的那个园长秦吴峰所做出的事情究竟是何等的奇迹了。仅仅以凡人的力量，蒙蔽了两方狡诈凶残中的精英，谋划出了两虎共斗，两败俱伤的结果。以何等的巧言来形容他的穿针引线都已经不为过了。这种奇迹，也仅有可能出现那么一次而已。
　　天性就是崇尚着各种负面的恶魔，其中能够拥有足够才智与人类进行交易的恶魔，其中的大多数，毫无疑问乃是欺诈与狡猾中最顶尖的那一批。而这一批恶魔又怎么可能做出让自己吃亏的交易？买卖人类，无非是一种此消彼长的行为罢了。对于能够无穷无尽补充的恶魔来说，吞食人类的负面情感，人类的血肉，人类的力量本源，对于它们都是大补之物。荒城的结界虽然接近于没有，可是对于不擅长战斗的智慧形恶魔来说，比起毫无效用的设置陷阱捕捉人类，远不如普普通通的用恶魔侧常见的物资来和人类本身进行人口贩卖来的安全方便。你好我好大家好，甚至还能为日后彻底瓜分荒城埋下伏笔，这样动心的事情，就算是恶魔的心脏也会受不了的。于是，在一次次的交易之中，崛起了一批专门负责此事的交易类上位种的恶魔。它们或许战力并不强大，可是它们能够调动的恶魔力量也不比领主级的恶魔低下多少，以利益勾连，驱使，哪怕是无头脑的恶魔也会服从于更高级的恶魔。就此，一个扭曲的罪恶循环在荒城彻底建立。比起黄昏城的地下拍卖场来的还要更加完善，有序，以及可怕。当有人妄图涉足于它们的利益之中，这台盘根纠扎的恐怖机器就将全面开动，在荒城范围内掀起无慈悲的腥风血雨。这一点，正是白河所无法接受的后果。荒城本身已经够奄奄一息了，再来一次巨大的打击，足够它永远都无法再站起来。到时候，白河只能组织还能够拯救人们撤离荒城，进行到黄昏城的转移。
　　虽说这些事情，在来之前，白河就已经有所预料了。不过，事情能够糟糕成这样，也是大大的出乎了他的意料。本来，白河预想着，至少会有一些人会秉承着圣女的意志会愿意为了这座城而去努力一下，尝试着将这座城拉回正轨。可是——直到如今他都看见了什么呢？
　　本来是圣女伙伴的男人自愿堕入了复仇的道路上化身为鬼，没日没夜的在自毁和忏悔的心情中不可自拔。本来可以一展宏图展翅高飞的人，却困于一方小小的街道中，给于无数社会最底层的人最微薄的保护就已经拼尽全力。在圣女陷入了虚幻的梦境泡沫中不得而出的当下，更不要提那些为了自身利益能够随便出卖其他人生命的混账，畜生了。
　　腐朽的城，连带着自身的血液都在一点一滴被自身的孩子出卖。割下血肉，以价贩卖，沉醉于眼前的虚无浮华而不自知，亦或是逃避入一个谁无法惊醒的美梦中。这可能就是荒城的现实写照了。
　　不过，白河在谈话中也了解到了，实际上黄昏城的几个势力搬迁到荒城之后没有掀起什么大风大浪，不如说它们已经没什么掀起风浪的余力了。毕竟在被昔日盘踞的地头蛇和恶魔们虎视眈眈的情况下，光是夹紧尾巴做人就已经很不容易，更别谈什么乱七八糟的扩张势力，重新洗牌了。毕竟，黄昏城的这些人要是有这股实力，自然也不会被白河逼迫到这种程度，任凭他驱逐了。
　　“我说啊，小哥，一直都是我在说我也很累的，不过看你似乎也没什么兴趣说自己的事情，不如这样吧，你就说说看你来的地方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如何？”
　　有一搭没一搭的用纸巾清理着原本就已然一尘不染的透明酒杯，乐岚仍旧没有放弃探听下白河口风的兴趣。虽然他本人也没有抱什么希望，不过，能够多八卦一点，偶尔拿别人的趣事来打发下无聊的时光。毕竟在灰色地带沉闷的时间久了，悲伤的事情也已经听的多了，自然也会比较向往外面的生活。更不要提，在他所知道的他人之口里，那可望不可及的黄昏城，一直都是既魔幻又真实的存在，也难怪他的兴趣会一下子就提了上来。
　　一时之间，白河也回答不上他的问题，思来想去之后，白河便干脆放弃了不擅长的语言，而是直接以行动来向他展示黄昏城的模样。他直接自己的ID卡中储存的黄昏城的影像，在酒吧里播放了出来。
　　——那一座被暮色的黄昏所笼罩的城市。林立高耸的钢铁丛林在末日之后快速的得到了重建，与荒城持续至今的破败完全不同。车水马龙的街道上，人们都在以各自的正当手段谋生。或有人出售自家出产的低价食物，或有人热情吆喝自行打造的装备，也有人在夸耀自己好不容易击败恶魔才获得的材料。在其间或许会有生活过的不如意的挣扎者，但是，更多的是那小小幸福蔓延在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的模样。昏黄色的光从天空洒落在这座城的每一处地方。就好像是时光回到了当初的模样，那是一如既往，简简单单的生活。
　　“会悲伤，会幸福，会有希望。”
　　伴随着影像流转，一改往常，白河以近乎温柔的语调说着。没有冷漠，也没有拒人于千里之外，就好像是在和别人夸耀着自己最出色的孩子一般，温柔的赞美着。
　　“还真是一个……漂亮的地方呢。”
　　近乎是叹气，酒吧的老板放下了手中已经擦了很久的杯子，用着渴望的眼神痴迷的将手轻轻点过ID卡上记录的黄昏城的每一处景象。
　　“我还以为都末日也差不多都该是荒城这幅模样，没想到……还是我们坐井观天了吗？”
　　白河对此只是摇了摇头，显然并不认可的他的话语。
　　“他们——希望生活变好。”
　　只要有那份心情存在，即便是没有白河存在的最初，黄昏城也有人站了出来，愿意为黄昏城的希望而努力奋斗。
　　正是这无数先驱们前仆后继的坚持与努力，才给白河带来了足够的成长时间，一路磕磕绊绊的经历之中，他曾遭遇过险象环生的次数也绝不少于任何人。可是，每一次白河都会幸运的度过难关。在这之中，他所遇到的人们，曾经给于过他的帮助，他都一一铭记在了心中最柔软的角落，从不曾经忘却过。
　　黄昏城和荒城所不一样的地方就是它们在一开始就因为人们的愿望而产生了分歧。荒城的民众选择了逃避，而黄昏城的人们选择了战斗下去。不妥协的强韧精神支撑着黄昏城度过了一次有一次的危机，让它走向了更加光明的未来。
　　“啊……是啊，差的只不过是……希望罢了。”
　　低下了头，老板的声音也越来越小，但在他眼神里的光彩，却在慢慢闪亮起来。
　　“我也该，下定决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