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前线》白洛望

5、地下城1

　　“结束了。”
　　白河俯视着江中已被神术净化了恶魔污染的秽鱼群溯游而上.纵然是他，站在星星点点的光芒中也有些怅然若失。
　　鱼儿们已经去往了它们该去的地方。活着的人们呢？还是得留下来继续受苦，也不知道未来会是个什么样子。
　　再将视线稍稍停留得久了一点，白河遥望的江水和天空的交界处宛如泼墨.晚江的水流依旧在静静的流淌着，一切平静的好似这里从未发生过那场激烈的战斗.江水荡啊荡啊，在星月下泛起银涟的波纹.点点的光芒在黑暗的夜里格外明显，不断破碎，升空，再化作更多的光点洒落在这片晚江上空.
　　即便是在黄昏之城，太阳也不会长长久久地悬挂于天空之上.到了晚上，太阳该落下来的时候，它还是会落下来的。
　　白河想来想去，再在这里呆着也显得稍微有点无趣.这一群秽鱼中的硬骨头都已经被解决了，剩下的一些秽鱼也将在回到故乡的刹那得到彻底的安息.
　　净化的光点在不断的扩散着，眨眼之间，这方面的工作也已经完成.这也意味着，白河不需要再看下去了。于是他直接背过了身，从巨岩上跳了下去。
　　“疼.”
　　饶是白河，从这么高的地方直接跳下来也是相当危险的事情，一个轻飘飘的漂浮术也抵消不了全部下坠的冲力。可是，飞行术之类的技巧需要的精密操控性也不是现在的白河能够完全操控下来的.
　　当初光想着占据有利地形忘记了事后的退路，终究是白河的计划不严密.他在内心反思了三秒，立马把这一丝惭愧丢到了脑后.事情都已经圆满结束了，之后吸取教训别再犯这种低级错误就好.
　　终究还是受了点伤，白河随手往虚空里那么一抓，一大把被净化了的秽鱼魂魄就抓到了他的手中.然后，面无表情的，白河直接把这些净化过后的秽鱼灵魂放入嘴中，不咸不淡地嚼起了这些浅白色的光球.一股子鲜甜柔嫩的肉质感从口腔中爆发，充分的空想肉汁沿着白河的喉咙不断灌入胃部，汇成暖暖的洋流.
　　时光流逝，白河一直从新月初现吃到了半月梢头.本该在都市中被灯火几乎隐没的星光，也在点点散发着光芒，布满了他头顶上的夜幕.
　　“嗝.”
　　好一阵功夫之后，白河才打了一个心满意足的饱嗝.几乎吞噬了将近一半秽鱼灵魂，白河感受着四肢中源源不断提升的力量，淡泊的眼中总算是出现了一丝有温度的笑意。
　　毕竟秽鱼就算是净化了也改变不了它们曾为恶魔的事实，白河或许能放过它们中的小部分没有威胁的存在，让它们达成毕生的夙愿。剩下的秽鱼可就没那么幸运了。被白河食用，再转换成他的力量，那就是大部分被净化秽鱼的归宿。虽说也有直接向世界献祭这种手段，可亲自将秽鱼在体内转换成纯净的能量再交给世界，不仅能够享受秽鱼本身灵魂的鲜美，又能更加安全的保证世界本源的无忧.白河又何乐而不为呢？
　　然而，最终白河还是笑不出来，接受向曾同为这个世界生命的存在挥舞镰刀的命运.白河终究还是会难过。就算秽鱼的灵魂实在很好吃，也无法让白河多露出一份笑容.心中有的只是无尽的空虚感.
　　鱼群依旧在向前进发，不过接下来的就不是自己的事情了.
　　白河随手将堵路用的石头用光柱打了个粉碎，避免了水道的阻塞。他便踏着原本前来的道路，步履沉重，回去尚且还在暮光笼罩中的黄昏城.一天十二小时才换更换的昼夜，即便外界已经是月上梢头，昏黄的光线还是没有改变.
　　时间已经过去足够久了，一天，不长不短，正巧够大部分的人完成简单一些的任务，顺便赶上吃一顿热腾腾的晚餐。
　　白河也是这群大部分人中的一员。雷打不变的，在还不能完全放弃吃饭的当下，填饱肚子是必然的事情，也是白河稀缺的在期待着的事情.
　　吃饭这种事情，只要是个中国人都不会太反感.那一口肥肉下肚，就着一碗香喷喷的米饭.米饭的香甜在入口间包裹着肥肉的充润口感，奔波了一天，疲惫的身体会在瞬间复苏.这已然足以慰藉一整天都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人们所有的辛苦了。
　　虽然城中依旧是一派行色匆匆的模样，无形的恶魔阴影仍在鞭叱着每一个人加快步伐.
　　假如不想饿死，就得去工作；假如不想手无缚鸡之力，就得去战斗；假如不想死，那就得更加咬着牙，拼了命地活下去.
　　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给弱者怜悯。幼童尚且可以成长，做为战力为明天所用.
　　老人，残疾人，弱者，没有价值者便不得苟且偷生.
　　末世的残酷，比起这些人尚且一条活路的和平年代，更是上了一层楼。
　　白河不自觉加快了自己的步伐，即便是有了多少次，白河依旧无法习惯空气流转的闭塞感。在无声的寂静传播的恐慌才是人类最大的敌人，他不禁怀念起了往日的人间烟火气息。
　　深呼吸了一口气，白河将自己的心情尽量放松下来。虽然越走越快的脚步完全暴露了他内心焦虑的想法.可是周围那些脚步匆匆的人们，又有哪一个人不是和他一样呢？
　　——又或许这才是他们最好的生存方式。沙丁鱼会因为没有鲶鱼的追赶而停滞死亡。有豺狼追猎在身后的人类，才能永不停下自己的脚步，继续向前。或许这是世界给予人类的一次进化机遇也说不准。只不过，在白河看来，哪怕是进化，这也实在是太残酷了。
　　步履匆忙的白河很快就到了任务中心的大厅。
　　即便是月上梢头的时候，任务中心却依旧是用人山人海来形容也不为过。
　　好不容易热闹起来的气氛，哪怕在喧嚣中透露着几分薄凉的虚假，也勉强让白河有了一种回家的感觉。
　　可惜，白河操劳了一天的疲惫也让他没有多余的力气和别人叨唠几句。
　　当然，现实中的情况来说，应该是他没靠近就已经用不自觉外泄的冰山威压把人吓跑了。
　　不过对白河来说，来一杯小酒，就着吃些花生米，暖一下肚子，也是不错的选择。
　　所以他径直来到之前见过的接待员面前，仍旧冷冰冰地吐出了那几个不知道说过了多少次的字眼.
　　“交任务。”
　　“是……是！”
　　本来还在战战兢兢工作着的接待员小姐顿时又被吓了一大跳，心中扑通扑通地直打退堂鼓。心思活络的她很快就想通了她之前几任的接待员为什么没几个月就自行辞职了。每天面对白河这个瘟神，接待员的心脏不强壮，身体素质不健康，实在是撑不下去。
　　好不容易在白河沉默等待的当口缓了一口气，几乎要凝滞的血液总算是在接待员小姐的勇气下重新缓缓流动了起来.她以最快的速度使用监视装置查询了江流附近区域的情况，然后又一次鼓满了勇气恭恭敬敬地接过了白河的身份卡，再以电光火石的速度给他划了一笔贡献过去。
　　“唔。”
　　久久的沉默，白河一话未说，带给周围空气的威压越来越甚。
　　“抱……抱歉，先生，我没有给您给更多贡献点的权限，不，不对，我可以把我今天的工资给您的。”
　　被白河的威压压得几乎喘不过气的小姑娘眼眶中不停地打着转转。而整个大厅，更是一片寂静无语，根本没有人敢在白河沉默的时候再发出吵杂的声响。曾几何时开始，白河的沉默已经被他们视为风雨欲来的证明了。
　　是的，即便白河本人没有仔细追究，他是个三阶高级的恶魔血裔传言早就传遍了整个任务大厅，不对，是整个黄昏城。不过，三阶的传言还是靠谱的，毕竟他当初，初次的战斗就已经给整个黄昏城上层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在众人的传言中，他甚至是将本城最高负责人一巴掌直接拍死的都绝对不可违背的存在！以前存在很多想要紧紧抱住白河大腿的人，可他们无一例外在白河的的气场影响之下，也就是神术师对恶魔克制强悍的神圣气息下，想要抱住大腿的人也只能远远地观望着白河。光是接近白河，与他对视，只要大惊失色，冻得浑身僵硬，那就已经拥有符合勇者这个称号级别的勇气和实力了。
　　黄昏城的光之神，曾经目睹过白河战斗的人们，无一例外地给予了他这个称号。
　　传说中还详细的编出各种借口来解释了明明他这么强不乐意接管这座城市的原因。甚至还传说黄昏城之所以能苟延残喘至今，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白河庇护了这方水土。
　　这个传言并不是错误，甚至应该是有心人放出去的传言.其中的真实性虽然夸张，差不多可以是十之八九都是真相了.假如没有白河，光是这次的秽鱼的逆行，就会有无数人因为水资源污染而死去.
　　“xie……”
　　最终还没勇气将这句话说出口，大约白河也察觉到了人们的视线纷纷聚拢在自己的身上，久不变色的他这时倒是有些害羞了。将风衣拉得更上，用来遮住了自己微微发红的脸颊，仿佛干了什么错事似得，白河迅速地接过ID卡落荒而逃。
　　不过，从群众们的视角看去，大约是白河的气场又恶劣了几分.他之所以大步流星地离开了任务大厅，全程一副不愿意和凡人呼吸同一种空气，高高在上的表情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