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殊劫》青乌南图

9、初到蓬莱

　　神州浩渺，广袤无垠。
　　　拂歌与戚杋这两个从未出过远门的女孩，经过此次特别的行程，切实体会到了神州之广阔。
　　距离出发已有三个月之久，拂歌与戚杋一直向着东方前行，然而，依旧没有丝毫海的影子出现在她们眼前，没有一丝海的气息涌入他们的鼻腔。
　　此时早已入冬，两个单薄柔弱的身影艰难的顶风行走在寒风与湿雪中，那风雪仿佛想要给予那两个身影温暖的怀抱，不断地加大力量，猛烈的吹着。
　　这是一片荒野，没有山，没有任何挡风的地方，两个身影只好相依在一起，尽量给对方取暖，她们互相依偎着，继续前行着。在这广袤的白雪原中就像两朵倔强生长的野棘花。
　　风雪越来越大，大到诡异，几乎已可以把两个瘦弱的身影卷走。
　　突然一个身影再也支撑不住，慢慢倒在雪中。
　　“拂歌，拂歌！”。
　　另一个纤细的身影立即蹲下，急忙去摇已倒下的那个身影。摇着摇着，渐渐无力，也软倒在雪地中。
　　风继续吹着，仿佛还想要为那两个瘦弱的女孩盖上一层毯子，
　　不停地向他们身上堆积雪花。雪花渐渐裹住她们的身体，染白了她们的头发与单薄的衣服。她们与雪融合在一起，如若不是知道雪是冰冷的，知道她们正在受着痛苦，这真是一副极美的画面。
　　不知何时。
　　戚杋慢慢有了知觉，她渐渐感觉到了自身周围袭来的暖意。
　　诶？不对劲啊？我明明昏厥于冰雪之中，为何周身会有暖意袭来。
　　戚杋猛的睁开双眼，她发现自己已躺在舒适的卧榻上，而后，十分惊讶的猛然坐起，环视周围，拂歌正躺在她身旁，还在沉眠中。
　　屋里冲涌着淡淡的馨香，不知这是什么香，竟如此好闻。
　　“拂歌，拂歌，你快醒醒！”戚杋没顾上注意周围其他的事物，只是连忙俯身去摇拂歌的静躺的身体。
　　“醒来了？”。一个宛若黄鹂般好听的轻柔声音随着房门打开的声音一起漂入戚杋的耳中。
　　戚杋转身，向卧榻外望去。
　　一名身着青蓝衣裙的少女端着一个木质托盘推开房门缓缓走进。面带微笑，很是温婉。
　　“来，先把药喝了。”那少女走到卧榻旁，把一碗汤药轻轻递给戚杋。
　　“谢过姑娘！”戚杋礼貌的接过药碗，又继续小心的探问道“请问姑娘怎么称呼？”
　　“你叫我樱离就好。寒雪的冷气并未伤到你的身体内部，只是表皮有些冻伤，你喝下这碗药就会痊愈。”
　　戚杋再次谢过樱离，“那我身边这位姑娘呢，为何一直不能醒过来！”戚杋心里一直惦记着拂歌的病情。
　　“她的体质比较特殊，也是能够醒过来的，只是需要的时间更长一点，我正要去请师父过来为她医治，你不必担心。”
　　“这样啊！”戚杋好像明白了什么似的，恍惚的点了点头。
　　“那你先在这里休息，顺便照看一下你的同伴，我去禀告师父”。
　　“好。”
　　忽然，戚杋的思绪清晰起来，她想起来还有最重要的事情没有问。
　　眼看樱离就要踏出房门。戚杋忙着追问道“樱离，是你救了我们么？”。
　　樱离停顿一下，回头笑道“不，是大师兄救了你们！”，之后便转身离开，留戚杋与拂歌在房内。
　　戚杋喝过药后侧身下地，她展了展手臂，扭了扭腰，身体已没有任何不适，表皮的冻疮也已痊愈。这药真是神奇，戚杋默默想到。
　　这究竟是何处，戚杋向四周望去。
　　屋内摆设简洁而不失高雅。一扇梨花木边的屏风隔断了内室与外堂，却并不是全然隔断，有一种藕断丝连的韵味。
　　戚杋小心的推开屏风，外堂呈现在她眼前，两张桃木制成的长案分别列在正门内两侧，两张鹿绒制成的地席铺在长案内侧。房门所对的正里面放置是一张红木制成的长案，代表了主人的尊贵，长案里侧铺设的同样是鹿绒地席。
　　这分明就是显贵人家居住的地方。这房屋的主人究竟是谁呢？罢了，早晚会见到的，不急这一时。
　　戚杋突然感觉屋里有些闷，想到屋外透透气，于是走到门前伸手缓缓打开。
　　一缕强烈的阳光照入，使得戚杋瞬间抬起手遮住眼，她一点点把手放下，渐渐适应屋外的阳光。
　　当戚杋适应了阳光后，展现在她眼前的一切让她震撼不已。
　　她和拂歌所住的房屋坐落在一团祥云上，远处，其他数座亭台楼阁都坐落在各个大小不一的祥云之上，太阳在一片祥云后隐藏了它的半个躯体。一排排仙鹤从一座楼宇飞向另一座，它们边飞边发出悦耳的鸣音，像是在唱歌。一条银河在楼宇之间环绕着，纵横交错，河面上波光粼粼，银河的各个支流淌出整片楼宇后又汇聚在一起，顺着云壁流下，幻成飞溅的瀑布，流向低一阶的云层。几座玉桥横跨在银河之上，衔接着每座楼宇，楼宇周围镶嵌着雕刻精致的长廊，整体给人一种玲珑剔透的视觉。
　　戚杋呆立了好久还未从震撼中抽出，她认为她一定是在做梦，她顺手掐了一把自己。
　　“哎呦！”好疼啊，戚杋的眼眶疼出了泪，她以为这一幕很快就会消失，所以她要去把拂歌叫醒，无论如何要叫醒她，让她看看这壮丽的一幕，不可能存在于人间的一幕。
　　戚杋刚一回头便撞在一个人的身上，她的头顿时发懵，险些倒在地上，幸好对方一只手伸出来接住了她，片刻后放开了她，让她稳稳的站住。
　　戚杋注意到，那手白如羊脂，细如纤柳，她顺着手抬头望去，一副高瘦的素青身躯轻轻立于她面前，一头细长的黑发飘扬，细看那人面目，五官秀美，气度与风度皆超于常人。周身围绕着淡淡的清光。
　　戚杋微楞片刻，而后清醒起来，想都没想便开口道，“姐姐请莫怪，是戚杋不小心冲撞了您，对不起！”
　　“哈哈哈……”一阵有磁性的清爽好听的男声从那个人的口中传出。
　　“啊，对不起，实在对不起，您是男的，实在怪戚杋眼拙！”戚杋说完后低下头，害怕的不敢再出声。
　　“不怪你！”那人轻柔的回答道。
　　“那戚杋在此谢过您！”戚杋弯下腰深深地对那人鞠了一躬。
　　“快请起！”那人又笑着回道，轻轻扶起戚杋瘦小的身躯。
　　“你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想要问我。”那人看着戚杋欲言又止的样子，忍不住问道。
　　戚杋想了想，把埋在心里的问题问了出来。
　　“敢问，您就是救了戚杋与拂歌的恩人么？”
　　“不，是我的大徒弟救了你们。”那人倒也直接，没藏着掖着，爽朗说到。
　　“您的大徒弟…为什么要救我们呢？”戚杋小心翼翼的问道，只怕对面的人不耐烦，没想到，那人却耐心的为她解答。
　　“是因为前几日他有事外出，回来的路上正巧你与那位姑娘一起晕厥在雪地中，心中不忍看你们就这样冻死在雪原中，便把你们救了回来。”
　　“原来是这样，谢谢您的徒弟的大恩大德！”戚杋跪倒在地，想要向那人磕头，那人连忙将戚杋扶起道“叩拜礼只能对自己的父母与师父行使，对我，不必行此大礼。”
　　“好。戚杋明白了，那戚杋可以问您最后一个问题么？”戚杋又尝试问道。
　　“可以！”
　　“您是谁？”
　　“我名为月禾。”
　　“月禾？您就是传说中的月禾仙人？”戚杋震惊后退了一步。
　　“不错，我便是月禾仙人！”那人缓缓道。
　　戚杋又震惊的后退了一步，这简直太难以置信了，只在传说中听到过的仙人，苦苦寻找了这么多天的仙人居然就近在眼前。
　　“您真的是月禾仙人？这里就是蓬莱岛？”戚杋瞪大双眼问道。
　　“怎么？不相信我？要我证明给你看么？”那声音略有不悦。
　　“没，没，没有，我只是太震惊了，我和拂歌其实一直在寻找您，求您帮助我们！”
　　“屋里的那位姑娘叫拂歌，而你叫戚杋对么？”
　　“对，没错！听说您神力无边，请您帮助我们！”戚杋知道不能磕头，便又深深鞠了一躬。
　　“你所要我帮助的事，我知道，可是，恕我无法帮到你。”
　　“为什么不能？”戚杋知道这样问是不礼貌的，可是她别无办法，她得弄清楚。
　　“因为，这是你的劫，劫，只有自己去渡，任何人都无法代替你去渡劫。”
　　“劫？是所谓的天劫之说么？”戚杋震惊到，原来，她的天劫这样快便已到来
　　“没错，这就是你要遭遇的天劫，一生中必遇的劫，能不能过得去，就要看自己的修为了。”
　　“您说的是什么意思。我的天劫到底是什么？是与我的遭遇有关？”
　　“此为天机，不可泄露！只待你们日后自己去发现了。”
　　“可我区区一个瘦弱女子，如何有能力渡过天劫？”
　　“我虽不能代替你去渡天劫。却可以传授你本领，让你变得更加强大，到时候便有能力独自面对天劫了。但是这也不能确保你可以渡过天劫，最重要的还是让自己的内心变得强大，大到可以去应对属于自己的天劫。”
　　戚杋低头沉思了片刻，想到，先不说什么天劫不天劫，我只有学会本领才有能力寻到我爹，那不如就拜月禾仙人为师。
　　“好，我明白了，我是愿意如此的，可是拂歌呢？您也帮不了她么？”
　　“是的，这也是她父母的命劫，所以我无法帮助他们复活。”
　　“那拂歌该怎么办呢？”
　　“不用担心，让我去瞧瞧她！”
　　“可是她还未醒过来。”
　　“我正是前来让她醒过来的。”月禾的声音还是如此温和，如此清朗。
　　二人踏进房中，绕过屏风，来到卧榻旁。
　　月禾伸出一只白皙的手指轻轻点向拂歌的额头。
　　拂歌的睫毛微微的动了动，接着缓缓睁开双眼。片刻，她适应了周围的光，缓缓起身，转过头。
　　这一转头，让她愣住了。
　　面前的人是谁，一身青衣，五官秀美超凡，周身围绕着清光。
　　她继续转头，站在那人旁边的正是戚杋，戚杋正在激动的看着她。
　　“这？这是怎么回事？”拂歌同刚才的戚杋一样惊讶道。
　　“拂歌，你终于醒来了！”戚杋激动道，之后她把前前后后发生的一切都告知与拂歌。
　　拂歌仿佛还没有反应过来，依旧楞着。片刻后她才缓缓回过神来。她看着月禾，半天后只问了一个问题，“月禾仙人，您可以帮助我么？”
　　月禾略有愧疚道“拂歌，你父母的阳寿就该至此，他们只能转世投胎，不能复活的。”
　　“不！”一声长啸，惊起屋外的仙鹤。
　　“怎么会是这样？我千里迢迢来此，只为复活我爹娘，如果复活不了，我活着又有何意？”拂歌呆滞着。
　　“拂歌，你不要这样。”戚杋上前去扶住拂歌的肩膀，“你爹娘绝对不希望你到他们那边去，他们希望你好好活着，希望你变得强大起来明白么？如果你死了，怎么去报答他们的养育之恩。无论怎样，你都应该好好活着啊，也不枉费父母给你的这条命！”
　　“没错，戚杋说的有道理，拂歌，你确实不该有如此念想，你体质特异，应该想着怎样克服自己特异的体质，让自己活得更长久些，这才是报答你父母的方式，不是么？”
　　半晌后，才见拂歌有所反应。
　　“月禾仙人，您说的对，我只有活着，才能报答父母对我的养育之恩，请您一定要收我为徒！教我努力克服自己的体质，让我活得更长久！”，拂歌说完便立刻下榻，跪在地上要向月禾磕头。
　　月禾立刻扶起拂歌，他面对拂歌与戚杋正式说到“你们一定要想好，如若拜我为师，便要与外世隔绝数年，这几年内你们只能身在蓬莱岛，不可出岛，若发现，将会有严峻的惩罚。”
　　“好！”拂歌与戚杋没有迟疑的异口同声道。
　　“好，你们可以拜我为师，但是有一个条件，你们要先读完一整间书房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