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归离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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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霁月当空，十步吟风。”
相传在姑苏蓝家的家宴上，霁月公子注灵试剑，剑法之轻灵，剑锋像是囚住了一缕秋风。以十步为径，长剑剑锋扫过之处，带起着一阵剑风，似是能听见，风中的叹息低语。身姿轻盈，在月光下，人与剑都披着一层月华，好不风流。
惊鸿一剑，四座皆赞。那日虽不是蓝琉的十五周岁的生辰，蓝启仁却破例，当场给他取了字，蓝琉的字是，子霁。这下蓝子霁还未出门夜猎，就有了不小的名气，被人称作霁月公子，那把佩剑便叫做吟风剑。
“蓝璃，你真的要去剑庐炼剑了吗？一定是霁月公子向先生求的吧？有霁月公子这样的哥哥，真好。”
在一堆同门的羡慕声中，蓝璃抱着一堆书走进了剑庐。
吱呀，砰。
关起门，把一切纷扰都隔绝在门外。盘腿坐在地上的蒲团上，轻轻地抖开成卷的典籍，一行一行认真的看过去。天空中的太阳，沿着轨迹慢慢地移动。
“啊......呼。”蓝璃推开了面前的典籍，向上举起双手伸直腰背，舒展身体的仰面躺在地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想着自己来剑庐之前。
“哥哥，我不要去剑庐。” 轻轻地嘟囔着。
蓝子霁心中疑惑问：“为什么？你不想自己亲自炼制佩剑吗？”
蓝璃心中有些委屈地说：“想啊，可是他们都说，是因为哥哥去求情，璃才可以去剑庐的。”
“傻瓜，先生那么‘雅正’怎么会允许违反家规的事情发生，是思追师叔，说你的剑意也非常特别，才允了你去剑庐炼剑的。” 蓝子霁宽慰道。
本来低着头的蓝璃听到这里，立马抬起了头，眼睛里闪着光,“真的吗？太好了。要是还有谁再说我，因为是霁月公子的弟弟才受到了优待，我就......”
“嘴长在别人身上，只要自己行端坐正，何惧他人质疑。等剑炼成，在剑坪试剑之时一切即见分晓。若是遇人质疑，一人疑答一人，百人疑答百人，那你成日里什么都不用做，怕是都来不及向人解释始末。” 蓝子霁见到蓝璃如此介意别人的看法，心中不安，口气便重了。
“璃，知道错了。”
“你做的很好。要对自己有信心知道吗？这次，大哥等着你回来。”
蓝璃在心里对自己说，哥哥说，我有来剑庐炼剑的资格，可是要炼什么剑呢，真是一点头绪都没有，看了一天的书，好像什么都有用，又好像什么都没有用。
一天都没有吃东西，好饿啊。咦，有饭菜的香味？是不是饿过头产生幻觉了？
“哈哈哈......”嘶，脚麻了，蓝璃刚想起站起来去外面，看看是不是真的有饭菜。一动才发现自己盘腿坐得时间久了脚麻了，一阵麻痒情不自禁地笑出声来。
等到腿脚活动自由了，推开门就看见地上放着一个食盒。探头看看四周，也不见个人影，低头闻着飘出来的饭香，感觉肚子好饿啊。这剑庐就自己一个人，想必不会是送错，那就是有人给自己送饭？
会不会是，哥哥呢？蓝璃提起是食盒抱在怀里，四下寻找之后，没有看到一个人影。
垂着头回到剑庐，打开食盒，取出已经有些凉了的饭菜，食不知味地咀嚼着晚饭。收拾好碗筷，将食盒放到一边，又重新铺开典籍。
蓝璃，看着书中的字一个个都向半空飘去，整页文章都飘荡在了空中，眼皮却在上下打架。
剑庐，屋顶上一个身影，在看到屋内人软软地斜倒在地上的时候，从屋顶上飘下了下来，轻轻地推开剑庐的门，走了进去。
这就睡着了？也太快了吧。进屋的人看着地上的蓝璃撇撇嘴，似乎事情太过顺利了一些，不放心地蹲下身，把睡着的人摆正，顺便试探一下地上的人有没有睡沉。
做完一切，见蓝璃没有什么反应，一道寒光从来人的腰间闪过。
叮，利剑出鞘，一柄软剑从腰间抖出，在空中划出一个弧度，剑脊笔挺，一看就是削铁如泥的好剑。来人毫不爱惜地向下使力，将剑插在一个空蒲团上。看了看翻开在地上的典籍，拿了笔，寻了张未用过的宣纸，在纸上写了两行字。那字迹与之前蓝璃摘抄典籍的字，看着就如出一辙，如同出自一人之手。
做完这些，那神秘人，走近蓝璃的身边仔细端详他睡着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耐人寻味地笑，凑近他耳边，动了动嘴唇，说了句悄悄话。
神秘人跃上房顶正要离开，听见身后传来喝声，“云深不知处，禁止急行。”不过此人非但没有停下身形，反而是加快的运功向别处隐去。
蓝子霁不放心弟弟一个人在剑庐，想着趁夜避着人来看看，那知走近剑庐就见到屋顶上有个人的身影，看那样子虽是着了蓝家校服，却唯恐非是善辈，低喝一声，将其惊走。自己则提了一口气，奔向剑庐。
赶至剑庐，许是用力过猛，开门太急，身后门的一下子还未能重新关上，只见从外面洒进来的月光，映在蒲团上插的那把剑的剑身上，寒光如同凝结成了实质一样，冻得蓝子霁，如坠寒冰地狱，让他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不消一会儿，门合上了，蓝子霁依旧站在原地紧张地防备地看着不远处的寒剑,似乎是那把无人操控的剑会，下一秒就会变成什么猛兽向自己袭来。
没了月光，剑的寒光消退，几个沉重的呼吸声后，蓝子霁终于动了，没了平日里稳重尔雅的风度，身体带着颤走近蒲团，蹲下身平视着剑身上刻字的位置。
没错，他没有看错。插在蒲团上的剑，是恨生。
在不夜天城，最后一战中，赤峰尊直面温若寒，重伤之际，温若寒被身后的一道寒光横掠，割断了喉咙。而后，那个站在温若寒身后的随侍，一手扶着赤峰尊，一手持着恨生，一步一步地走回了大营，射日之征至此落幕。
伸手轻轻地摸了摸那两个字，再将手移到剑柄的位置，慢慢地一点点地拉着剑向上提，蒲团不厚，剑插的也不深，可是把剑从蒲团中抽出来，蓝子霁像是用光了身体里所有的力气，脑门上布满了水珠，人也跌坐在地上，握着剑，上下来回仔细的端详，像是要把这把剑看穿一样。
躺在离蒲团不远地上的蓝璃，突然翻了一个身，这一下，蓝子霁却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就像是一个趁人熟睡入室偷盗的小偷，看见主人家突然转醒一样，吓得立马扔掉了手中的剑，起身往外跑去。
蓝子霁站在剑庐门外，呼吸立马顺畅了许多，脑子也清明了许多。刚才剑掉在地上这么大的动静，蓝璃不可能没有听见，他怎么没有醒过来？
眉头一皱，想起剑庐上屋顶上那个不明来历的身影。长出一口气，又拉开了剑庐的门。
看着蓝璃根本没有要醒来的脸，心里暗骂了句该死，静下心来查看四周有没有什么不妥，当看到字迹已经干透的字条，脸又白了几分。
等回了神，捡起恨生，一手拿剑一手拿着纸条，催旺剑庐冶金的炉灶，将揉成球的纸团一个弧线抛进炉里，火舌舔舐后，纸团成了飞灰。再看了一眼手中的剑，闭上了眼睛，照样准确无误的将剑投进了火里。
剑在火中哀鸣，以剑为中心，周遭半臂为轴没有火焰能够靠近，这炉内的火就像是被一道看不见的墙推开了，
这是灵剑不愿意被重新锻造在负隅顽抗，不甘？蓝子霁眼里闪过一丝恨绝。刚要再催旺火，身体却在这时一个颤动，他没有听见有人靠近的声音，却听到有人喊自己。
“哥哥，你又来了？早些时候哥哥来给璃送饭，现在是来收饭盒的吗？”蓝璃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过来，站在蓝子霁的身后。
蓝子霁僵了僵，转过头答道：“是啊，哥哥放心不下你，璃，哥哥帮你一起炼剑好不好？”心中却暗暗思量，自己不曾来送过饭，那么蓝璃刚才熟睡成那样，必定有屋顶上的人影脱不了干系。可眼下没有时间去追究这个，当务之急就是把这剑融了。
“当然好啊，哥哥，你这是在做什么？蓝璃好奇问。
蓝子霁也不知道该怎么和蓝璃解释，只是把炉子挡的严严实实，想到灵剑有灵，道：“哥哥替你选了炼剑的材料，刚丢进了剑炉里。璃，你取一些自己的血给我。”
蓝璃对哥哥的吩咐向来顺从，况且炼制法宝灵剑用主人的血作为媒介也很常见，就没多想。划开掌心放了一碗血，递过道：“唔，够不够？”
“够用了，璃，你快去包扎一下，还有不要告诉别人，哥哥偷偷来帮你忙喔！”
“嗯。”
血一被泼进炉子里，恨生发出了最响的一声剑鸣，接着那道不存在的墙瞬间就坍塌了，炉里的火焰争先恐后地挤进那本来无法到达的地方，当看到火焰就包裹住了剑身，蓝子霁心里也是一阵惋惜，这么多年，恨生竟也没有忘记他。可细细思量之后，只剩下了不寒而栗。
蓝子霁检查了一下蓝璃包扎好的手，嘱咐他在剑庐只需要看着火，其他的等到晚上他会来处理。
剑坪上，蓝璃试剑。
一柄三尺长剑，剑身微窄，起剑式剑锋所扫之处皆有破空之声，同样是云台三落，蓝璃的剑招剑若游蛇，看似软绵无力，却暗藏了后劲，灵巧多变。到了收剑式，原本笔挺的剑脊背忽得打了一个圈，就这样缠在了蓝璃的腰间。
“不错啊，小蓝璃。你的剑意本就是灵巧多变为主，你将剑铸的小巧，还是柄软剑，能藏在身上，可以啊。这剑名取了吗？”
“回思追师叔，这剑叫三千。”
蓝子霁在剑坪上想着心事，有些心不在焉地看着蓝璃试剑，早在剑还在剑庐的时候，他就看蓝璃试剑好几回了，知道定然没有问题。
可当听到蓝璃说剑名三千的时候，蓝子霁，只觉得耳边炸了一道响雷，身形一斜，脸都白了不止一点。心想，蓝璃他看到了，他一定是看到了那张纸，那他会不会想起什么来了？
看到蓝璃站在剑坪中间意气风发的脸，蓝子霁却想起了金麟台上，那张眉间点了朱砂转盼流光的脸。两张脸不停地交织在一起，像是要重叠在一起似得。
是谁？是谁还知道这个秘密？会不会也知道自己的秘密？蓝子霁看着剑坪上的蓝家弟子，每一张脸都一一扫看而过，没多久就感到脑力不支，一阵头晕。但他脑子里却不停地回想起，纸条上的那两行字。
“春风无力百花恨生，牡丹三千不敛芳华。”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归离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