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此生虽短意缠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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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三日，慧清没见到瑾瑜他们三人，就在自己以为今年的生日要自己过时，瑾瑜回来了。
“你去哪了？我还以为你们都不回来了！”慧清小跑到瑾瑜身边“施惶师兄和追忆师姐呢？”边说边探着脑袋往他后瞅瞅。
瑾瑜拉过慧清不安分的身子，轻轻的揽在怀里，将头缓缓地放在她的玉颈上“慧清啊，你有没有想我”，语气极柔满是宠溺，却掩饰不了沧桑。
慧清感受到从颈上传来的温热气流，小脸不自觉的红了“什么呀？我想了……还想了追忆师姐和大师兄”
瑾瑜轻笑不再多言，静静地感受着她软软的体温。
三日前，一直守在藏经阁的追忆师姐莫名遭到重创，据她所说是被霸百所伤，当时她没有看清人脸，就昏死过去了。而霸百的秘密已经被对方知道了，而自己这几日正是在寺外的暗房中替她疗伤。
瑾瑜看看远处的荷花，眉头重重的纠缠在一起，似乎真相已经出来了。
感受到身边人的异样，慧清呢喃“瑾瑜，我最近总是做恶梦，梦到一个人离我越来越远，身边躺着一个受伤的人。不知怎么的心里很慌——”语毕，突然离开瑾瑜的怀抱，很专注的看着她他。“答应我，千万不要出事”
瑾瑜望着慧清鲜少如此认真的小脸，没说话，把她的小脑袋轻轻地放在胸口上。只有他自己知道仅此一事他无法答应也决绝不会答应。
慧清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心里的紧张感似乎缓解了些。
只是慧清看不见瑾瑜的眼里全然是怜惜和不舍。
傍晚施本婆婆给慧清做了一桌子饭菜为她庆生，但主人公却丝毫没有食欲，此刻诺大的餐桌上只有她、师父和施本婆婆三个人，施惶和追忆在外查案，而今天说要给自己礼物的瑾瑜却说让自己在这里等他，说有事处理一下。
“慧清，先吃饭吧，一会儿该凉了”施本婆婆劝到。
慧清含糊的应着，不停的朝门口张望，漫长的等待化作了执拗与焦躁“嗯，再等会……说不定他们一会儿就回来了”
主座上的师父一直没说话，手指放在瓷杯上细细摩挲。
日落，天地间像被遮了块黑布，饭热了两寻，翘首以盼的人终是没来。
藏经阁前是常年不灭的灯火，门前站了两个人，恰是被等待的瑾瑜、施惶。
风过无形，纠缠在二人之间迟迟不去，将二人的发丝吹得有些微乱。
“看来你们已经猜出是我了”施惶开口，语气冰冷轻佻不复平日儒雅稳重。
瑾瑜点头，唇齿轻启“百密必有一疏”
“哦？你如何得知是我”施惶看着对面的瑾瑜挑了挑眉。
“你给慧清带回来的书，说明了你一直没有离开过大庙镇”瑾瑜答得不紧不慢“每一期只印刷寥寥十本，若不是一直在此又如何购得”
施惶摩挲了一下手里嗜血的镰刀状的兵器——霸百，“我也可以向摊主提前预定”。
“确实单凭这一点我的确无法下结论，可是追忆师姐在藏经阁发现了一粒被遗落的急性哮喘药，与师兄一直服用的无异。而且没记错师兄对有刺激性的油漆味过敏，恰巧顶楼在一月前有被粉刷过。”瑾瑜目光落在藏经阁顶楼。
施惶目光依旧锁定在刀刃上“那也有可能是我查案时不小心掉落的”。
“藏经阁采光一向不错，只是今年四月雨水较多，顶楼又因为怕神器见光受损所以加了黑布挡光，造成顶楼阴暗潮湿”瑾瑜顿了了顿把目光转到施惶身上，笑道“一般来说药片掉落在地上一周没有什么，可那药片已经被水浸透了，显然是月数以上，难道师兄一早料到神器会被偷，所以提早就去查案了？”
“不过——偷取神器应该不是你的目的。不是没有消息，只是没到时机。如我没猜错，那夜打伤追忆师姐的人是你。书籍和药丸不过是让我们按图索骥的工具罢了。”瑾瑜眉峰一簇，语气笃然。
“哈哈，不错，我知道被封印的霸百每逢一甲子就会有一次松动，但我深知虽偷得神器却并不知如何使用，有次偶然间从师父那里得知追忆竟是是释夋大师的后人，所以将计就计设下陷阱引她来此”施惶笑的阴沉。“不过打伤她的可不是我，而是这霸百自己的意志”
瑾瑜没有作声，双眼微眯看着施惶。
“你可知道这物件被人封印了几百年，对于当年封印他的人早就恨之入骨，见了那后人又怎会心慈手软，不过——让我没想到的是，让霸百觉醒需要用慧清所爱之人的性命做引子，你说这之间的关系是不是很微妙。”
瑾瑜视线移到镰刀上，不以为意“师兄不惜将矛头指向自己，此刻又承认的如此痛快，看来是真的没想过回头了，只是有一点师兄偶然间知道的那个秘密——是师父故意而为之的。就在你那日向他提出要将神器挪出寺庙，交给那些日本倭寇时，师父就怀疑你了”
施惶一惊，想起两月前自己在师父房中被拒绝时的画面，面色一沉，冷哼道“原来他始终是防着我的”
瑾瑜看着面色阴沉的施惶没有说话。
“你可知道我忍辱负重这么多年是如何过的，父母因我身有残疾将我弃置寺内，本以为终于有一个家，我努力研读经书，练功习武可师父却从不正眼看我，你们什么都不做却赢得师父宠爱，每次闯了祸最后挨罚的是我，你们玩匪盗游戏，当匪徒遭人唾骂的也是我，凭什么！”
瑾瑜看着对面男子带着解脱似得歇斯底里，心中不免怅然，“师兄不该如此作践自己的人生”说完有些悔意，带着面具生活确实是一种痛苦，只是这人世间又有几个人不是带着面具、带着枷锁过活，恐怕自己也不例外。
施惶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般笑到失声“作践？我是作践自己人生你又是什么？其实说到底，你也不过是他帝梵兮的垫脚石，瑾瑜你这么聪明应该不会猜不到他带你回寺庙的目的吧！”
想起那日在师父房中的对话，瑾瑜身形一震，抬头望向施惶时却只余下洒脱得笑意“我命由我不由他，路是我自己选的，谁也干涉不了”
“这么说你已经做好牺牲的准备了？”施惶挑眉望去。
“我爱她”干脆利落，果断决绝。
“可她不见得像你一般痴情”施惶不屑。
瑾瑜笑的云淡风轻“赌一把如何？我赢了你的计划顺利进行，我输了咱们同归于尽”
施惶盯着瑾瑜意气风发的模样，想起这霸百另一条规矩“杀其爱者生，错杀死！”嘴角轻翘，有些自嘲“现在突然发现让你死竟有些不舍了，毕竟你我还是‘同门’”手上的镰刀闪着嗜血寒光。
瑾瑜依旧笑的洒脱“还请师兄看在‘同门’的面子上，下手快些”
施惶笑意更浓，眼中恨意更深“成！”
果真——手起，刀落。镰刀嗜血之后变得更加锋利。
“瑾瑜——”一声惊恐打破宁静。
施惶看了眼奄奄一息的瑾瑜，又看了看慌忙找来的慧清，笑的得意“师弟，你赌赢了”说完转身离开，消失在黑夜了。
瑾瑜意识渐渐模糊，到地前看着远方提着灯笼渐渐走近的人儿，清秀的面庞被泪水浸湿。
“……别哭”瑾瑜感觉自己的头被温柔的扶起，一双小手颤抖的护在自己流血的颈动脉上。
瑾瑜想为她擦去泪水，但浑身上下提不起一丝力气。右手还攥着那个来不及送给她的兔子口哨，瑾瑜记得兔子是她的生肖，记得当年她刚来寺庙时一双眼睛哭的红红的又带着丝胆怯像极了一只小兔。
慧清你知道吗？我这辈子做的最后悔的事就是对你的感情懂得太晚了，还没来得及说清楚就戛然而止了，连回旋的余地都没有，如果可以重来一次的话，我一定放下所有的骄傲去追你，然后好好的和你过一辈子。
你这么迷糊，没有我谁来照顾你呢？
“瑾瑜，你是个大骗子，你说过我找不到你就在原地等你，你说了会回来找我的……瑾瑜你别睡！啊！快来人！救命啊！”慧清抱着瑾瑜渐渐冰凉的躯体，哭的撕心裂肺。此时此刻，那片由瑾瑜一手为自己编织的天空彻底崩塌，从这以后自己的生命里再也没有了这个叫做瑾瑜的少年。
瑾瑜死后一星期，慧清一直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哭不闹，一个人发呆，她不知道那个夜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瑾瑜死后自己的心仿佛也停止了，许许多多没来得及理清楚说出口的悔意化作执念，像一块化不开的浓墨，成为心底唯一的污点。
慧清坐在床上，蜷缩在一角，手里攥着那个小兔口哨，拇指在上面细细摩挲，触摸到光滑的哨子有些细小的凹痕。
慧清拿起打量，发现口哨上有四句诗，被主人仔细的雕刻在哨身背面：
“结尽同心缔尽缘，此生虽短意缠绵。与卿再世相逢日，玉树临风一少年。”
这是自己之前一直念叨的一句诗，师姐每次都说自己酸，那时以为自己没人在意自己的喜怒，原来他一直记得呢……将哨子紧紧地攥在胸口，另一只手死死的捂住自己嘴，失声痛哭。一种万劫不复的窒息感压的她久久无法喘息，寥寥数字已经将她的全身生命力榨干。
门外一个白色的身影徘徊了片刻，终是离去。
慧清这两天总感觉自己在前世今生中穿梭，以为恍惚间就能再见到那个人，可是大梦初醒才明白再见面时已是隔世之人。
慧清下床整理了一番，搭在门上的手犹豫了片刻，开门后看着空荡荡的四周心里一阵抽痛，暗嘲“有些习惯还真是可怕，不知不觉潜移默化，一旦断开便痛不欲生，如坐针毡”。
“以后再也见不到你的脸了吧，没关系，会习惯的，会变好的……”抬头望望外面的艳阳高照，久违的笑意在惨白的面上绽放。
大庙寺依山而建，所以在寺庙的最后方有一处直通山顶的小路，慧清沿着平缓的路走到了顶，看都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站在一株桃树下，眼里深邃。
“师父”慧清打断了老者的沉思。
老者转过身朝慧清招招手。
“师父，你找我？”慧清走过去看看老者，又打量了下开的正旺的桃树。
三月桃花映绿水，而今五月，大庙寺的桃花开的一向晚。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声如洪钟，淡淡的语调从嘴里说出来让人听了很舒服。
慧清疑惑的看着师父，发现他眼里闪烁着一股无言的内疚感和孤独感。
“我知道，阿瑾的死和你大师兄的离开，你是恨我。”老者缓缓开口“对不起慧清，我终究是又让你失望了。”
没想到师父会说出这样的话，为何用了个“又”字，慧清只张了张嘴，最终欲语还休只吐出“师父……”两字。
老者笑的温文尔雅“你恨我我不怪你，是我没有保护好他们，只是我最不想看见你难过。”
慧清低着头看着脚上的绣花鞋，是那天和瑾瑜散步时穿的那双。“师父，人死后会去哪里？”慧清抬头问道。
“除了这个时空的任何地方”老者回道。
“我可以去吗？”慧清问。
“可以”老者笑道。
“能不死吗？”慧清苦着脸问，“自己答应过瑾瑜要活的很好很好，要比他在时还好的”
“九生一死”老者顿了顿回道。
“哪一死？”慧清忙问。
“不再回来”老者沉道。
“……”
“我只是想知道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慧清望着老者，目光坚定不移。
其实慧清一早便知道在大庙寺里的都不是普通人，不单是那些传说，而是一种异于常人的敏锐感，只是自己不想承认也不愿去发现，幸福来之不易，只要自己珍视的人都好好地一切都不重要……可现在这种避世的怯懦似乎成了一把禁锢自己的枷锁，让自己活在可笑的自我欺骗的世外桃源里，却殊不知自己得来不易的幸福是因为有人用尽所有去换取的！可悲！可叹！
“好”老者转头看向桃树。
风起，桃花被吹落一地……
慧清诧异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这是一个高约十五米，长宽约百米的地宫，四根雕梁大柱撑起富丽堂皇的穹顶，每隔两米设一个木架小火盆，四周都有人，不，是猫持着兵器像人一样站岗。“没想到大庙寺的下面竟有这种骇人之地。”
殿堂正前方设有一鎏金座椅，嵌南海珍珠，铺一毛皮大氅，上面躺着一只通身白色九尾猫，一双金色竖行瞳仁微缩，闪着精光。
看着他和师父一人一猫的对话全过程，慧清黑线了。原来师父叫帝梵兮，自己还真的是对他不了解啊。
“这次可是异界了”白猫道。
“嗯”师父眉头微皱，淡定回应。
“你有没有告诉她此行的目的？”白猫瞟了慧清一眼。
“没有”依旧简洁明了。
“……”白描叹了口气“罢了”
说完朝慧清招了招爪子。
见慧清走过来，九尾猫开口“想要去别的时空是需要条件的”
慧清看了它一眼“好！”
慧清站在传说中的太一轮上，还有些恍惚。看着手里的药瓶和卷轴发呆，暗暗回想刚刚师父说的话——
“你要去的地方是异界，也是个忍者世界，在那里有你一半的灵魂，当两个灵魂相遇就会相互吸引，那个灵魂的记忆会自动到你脑海里。”说着把自己的右手附在慧清左手上，一个红色的“危”字出现在她的手心上转而淡去消失不见。
“这个字在你有危险的时候会提醒你，这里有两颗续命药危难关头可以帮到你，还有这个卷轴不到最后关头不要打开。”
慧清静静地听着师父的话暗想“原来自己天生身子虚弱竟是因为缺了半个灵魂，只是怎么看都觉得这个事情就像个提前设计好的圈套，所有的命数已经写好，只待主人公走进去……”
渐渐地一股白光将自己笼罩，意识渐渐被抽离，最后好像看见师父上下合动的嘴唇，在说什么？看不清了。一切都有些突然，好像还没来得及和追忆师姐还有施本婆婆告别呢……
其实，也许真相自己已经知道，只是不敢戳破……瑾瑜的死因、师兄的叛离、师姐的失踪以及师父……的身份，自己的身份……
这一切希望都能在那里找到答案——
“梵兮，已经走了”殿上的九尾猫一只爪子撑着头，两眼惺忪
“嗯”帝梵兮只是静静地看着慧清消失的地方
“放心，她是太阳始祖，骨化而魂不灭，她有你用五千年修为换来的西王母灵丹续命不会有事的。况且——”九尾猫一顿“你不是让追忆提前过去了吗？”
帝梵兮双眼微闭，再睁开时一股白雾从他身上散去，原本还精神矍铄的面庞瞬间苍老了数十岁，依旧清明的眼眸里是说不尽的懊悔。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此生虽短意缠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