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门千金》花辞木木

4、香骨

　　自从上次潇潇展示古筝用力过猛后，凝常看向她的眼神愈发冷淡了。倒是浣儿开始黏着她，让她指点。浣儿的悟性不错，虽然基础不行，但胜在努力，曲子弹得倒也有模有样起来。

　　但是让潇潇不悦的是她逢人必说潇潇古筝弹得如何之好，使得人人对潇潇侧目。

　　“潇潇，我听说乐姑娘听了你的曲子，惊的合不拢嘴，赞之为天籁！真厉害！什么时候也能让我们听一听呀？”

　　“玉颜姐姐你别这样说，我都不好意思了。”潇潇满面羞涩，“是浣儿姐姐为了安慰我才这样说的~”

　　“是吗？”玉颜撇了撇嘴，撑着腰坐到一旁，娇艳的小脸蛋上现出一丝疲态，“真羡慕你们，可以坐着练习，我们每天跳舞都要累死了！”

　　玉颜身材妖娆，即使毫无形象的瘫坐在椅子上，也别有一番风情。

　　潇潇安慰她，“坐着也是很累的，我倒是很羡慕你们，尤其是玉颜姐姐，跳舞真好看！像一朵跳动的花朵！”

　　玉颜见她一派天真，疑心已消了大半，伸手点来了点她的额头，道，“怎么？若是你想来，大可去与卫玉说。”

　　潇潇坐在椅子上不停地摇晃双腿，“我可做不来~”

　　“做不来什么？”浣儿抱着一个木匣进了屋，脆生生地问道。

　　“我们在说跳舞的事情呢，玉颜姐腰肢柔软，舞姿妙曼，寻常人可做不来~”潇潇道，“浣儿姐姐你手里拿的什么？”

　　浣儿将东西放下，打开木匣打开，从里面拿出了四个青花瓷瓶，两个大的两个小的。浣儿挑出一大一小两个递给潇潇，“凝常给的，大的这个是松香粉，用于保养古筝，小的是凝香露，护养双手的。是凝常珍藏的。”

　　“凝常姐给的？”潇潇抚摸着微微冰凉的青花瓷瓶，问她“浣儿姐你用过了？”

　　“嗯，用了点凝香露，感觉双手都变细腻了。”

　　浣儿与她们讲了几句话便去练习了，玉颜起身从潇潇手拿过瓷瓶，“我劝你不要用。”

　　潇潇露出迷茫的样子，“为什么不能用呀？”

　　“你可知凝常是谁？她是荒城李家长子的外室之女，李少爷不顾夫人意愿硬是将她带回了李家。她一回到李家，李家几个嫡女和庶女相继病逝。你说这样一个人的东西，你敢用？”玉颜将瓷瓶塞回她的手里，伸了个懒腰，然后伸手摸了一把她的小脸，笑眯眯地说道，“你最好呢还是信了姐姐的话，否则小命不保哦~~”说完便扭着腰肢风情万种地走了。

　　潇潇谁都不信，她只信自己。

　　午后，下了一场雨，潇潇因忘记关窗，得了风寒。卫玉给她请了大夫，喝完苦的堪比苦胆的药，潇潇把自己团成一团窝在棉被里，只露出半只脑袋。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浣儿拍拍她的脑袋，拿出絮叨自己老弟的气势，“下次注意啦！还有要好好喝药！再苦也得喝！还有还有不要下床，好好躺着，休息一晚上就好啦！我还等着你听我弹曲指点我呢！”

　　“知道了，浣儿姐姐~”潇潇乖巧地应着，“你去忙吧，我要睡一大觉！嘿嘿~”

　　浣儿走后，潇潇躺下来，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凝常推门进来。潇潇不想搭理她，佯装熟睡。凝常摸了摸她的额头和手，没坐一会儿就走了。后浣儿又进来，见她熟睡便悄声离去。

　　潇潇心里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睁开眼睛，掀开被子一跃而起。换了身最不显眼的衣服，翻窗跳了出去。

　　亥时是碧迎阁最喧哗的时候，人多了守卫难免自顾不暇。

　　虽然碧迎阁对她们很好，但也只是暂时性的，她们对于碧迎阁来说不过是件待价而沽的商品。潇潇又十分挂念父亲，才不肯在这虎狼之穴多待，待摸清了情况，立马跑路。

　　不过潇潇现在身无分文，虽然碧迎阁好吃好喝好穿的供着她们，但却一分钱都不会让她们碰到，平日里她们也没有首饰可戴。不过潇潇曾在园子里捡到过几个荷包，用料考究，拿出去卖了也能得几个钱。

　　第二次跑路潇潇内心却无半分紧张之感，反倒有点激动。这爬墙上树，次数多了，竟然还会成瘾……

　　云城的夜晚比荒城热闹多了，虽然近来天气转凉，但街道上熙熙攘攘，热闹非凡。卖了荷包，潇潇揣着碎银子打算买一匹马，上次她慌乱中用两条小细腿跑路，以至于走到发烧昏迷，实在是太失算了。

　　拐过一条街，一道熟悉的身影突然出现在路口，潇潇迅速躲了起来，侧头去瞧，发现那人竟然是卫玉。

　　显然她也不想引人注目，穿着朴素，独身一人，闪身进了一座宅子。看这宅子非常朴素，甚至还有点破旧，可不像是卫玉的私宅，不过也不排除她好这一口。潇潇对卫玉没什么兴趣，转身要走，一道墨色的身影突然从天而降！潇潇有着与生俱来的警惕感，半刻未犹豫转身就跑，然而那人猛地抓住她的手腕，剧烈的疼痛沿着手腕往上爬，潇潇紧皱眉头，泪眼汪汪地哀求道，“卫玉姐姐，你干嘛？好疼~~”

　　卫玉冷笑，“你竟私自跑了出来了！为何到这里来？”

　　潇潇眨眨眼，大颗大颗的泪珠顺着脸颊滚落下来，“我害怕！”

　　“害怕？”卫玉眼内闪过一丝杀意，“你小小年纪竟然懂得武功，表面上却装的无辜柔弱，说，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潇潇腹诽，明明是你们强行带我回来的，现在反倒来质问她。

　　被人揭穿了，潇潇也不再浪费眼泪了，她望着卫玉诚恳地说道，“我有点事，所以……”

　　“什么事？”

　　潇潇把浣儿给她的青花瓷瓶从怀里掏出来，“……这个是凝常给我的，我只是想确认它没有问题而已……”

　　卫玉似笑非笑地望着她，“哦，那确认的怎么样？”

　　“……正要去。”

　　卫玉松开她的手，拿过两个小瓷瓶，“何必这么麻烦，”逐一打开闻了闻，“没什么问题。”

　　“……那就好，呵呵。”

　　潇潇灰溜溜地跟着卫玉回去了。

　　刚回去，卫玉就往她身边塞了一个侍女，侍女步伐轻盈，像是练武之人。潇潇不敢轻举妄动，只好日日乖乖地随着浣儿她们练习古筝。

　　“凝常你听说了吗？”休息期间，浣儿凑到凝常身边，“那个和你一起来的，跳舞很好看的叫玉颜的，她病死了！”

　　凝常神色平淡，“没听说。”

　　“玉颜病死了？”潇潇讶异，前天玉颜还曾来找她说话，并无半点病态，怎么才短短一天就病死。

　　“听说病来的很急，大夫还未到，人就去了。”

　　晚上潇潇躺在床上，辗转难眠。直觉告诉她玉颜的死很蹊跷。虽然风尘女子的命不值钱，但她们还未接客，与外人没有纠纷，且玉颜貌美，舞姿更是难得，这样一颗摇钱树，碧迎阁应该不会随随便便的拔掉。那是谁干的？

　　吱吱——

　　窗户那边传来轻微的响动，潇潇迅速地闭上眼睛，屏息凝神。

　　“别装了，我知道你还没睡。”卫玉从窗户外跳进来，落地无声。她缓步走至潇潇床边，将手搭在她额头上。

　　卫玉手上的寒意让潇潇打了一哆嗦。

　　“嘿嘿~”潇潇睁开眼，将眼睛笑成月牙，“卫姨，你怎么来了？”

　　“起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大半夜的……

　　卫玉带着她往碧迎阁深处走，身后的喧嚣声越来越小，潇潇不禁心惊胆战起来，这是要把她引到无人的地方然后杀人灭口……

　　“到了。”

　　“香骨园？”潇潇抬头，一座破旧的园子出现在眼前，四下张望了一下，发现这里居然到了碧迎阁最里面，园子斑驳的墙壁上爬满了绿藤，密密麻麻的绿藤下是两扇大铁门，挂着一把生锈的大锁。

　　卫玉轻巧的跃上墙头，笑盈盈的望着她，“上来呀~”

　　“……没钥匙？”

　　卫玉一脸嫌弃地看了一眼满是铁锈的大锁。潇潇没卫玉的好轻功，只好拽着绿藤三两步爬上去。刚上去，眼前的景色吓得潇潇差点掉下去。

　　清冷的月光笼罩着无数座坟茔。

　　潇潇：“……”

　　卫玉跳下去，回头见她一脸呆滞，嘲笑她，“怎么？怕啦？”

　　潇潇:“……”

　　潇潇胆子虽大，但她并不是没心没肺，大半夜的来坟地里溜达……

　　“埋在这里的都是碧迎阁的年轻女子，没有一个曾超过二十岁。”卫玉指着一座新坟道，“这是玉颜的。”

　　“……干嘛给我看这些。”

　　“你不想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

　　“不是病死的吗？”

　　“你不是不信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