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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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偷偷观察她。
隔着被码得整整齐齐的玻璃酒柜，和一个穿着时髦有着栗色头发，看起来懒懒散散马上要睡着的调酒师。
吧台前还有着三三两两的几个客人，他敢打赌，这几个男人没去跳舞，没去四处猎艳，目的肯定跟他都差不多——
看她。
换句话说，就算他也跟风瞧个两眼，在其他人那么明目张胆的注视下，那人也必然不会立刻发现他。
更何况，法不责众。
但这些并没有构成他像其他男人那样，用轻慢且直白的视线盯住对方的理由。
他换了个位置，在圆形的吧台、调酒师和半透明的雕花玻璃柜之间，用他最擅长的方式，在空隙间寻找到一个死角。吧台上方有着整间酒吧最大的水晶吊灯，一层一层，逐层递减堆缵在一起，直到圆心，收拢成一个低低悬挂着的枝晶吊灯。
就在他换了位置不久，他重新开始小心翼翼观察的对象，从口袋里拉扯出耳机线的一头，连上手机，动作粗鲁地塞进耳朵。
调酒师看他坐下，也不催促，注意到他的目光后，耷拉在一起的眉毛微不可查的挑了一下，像是猜到了这样，随即又垂下眼，懒散却熟练地擦着空酒杯。
舞台上，游走歌手抱着吉他用他听不懂的语言，低声吟唱着大约是爱来爱去的故事，各色灯光不断旋转划出一张张光怪陆离的脸。
终于有人坐不住了——就是之前在他身边那个穿着深棕色夹克，头发染了一撮黄色，高鼻深目，脸上有几粒小雀斑，典型青春阳光的美国派——他朝调酒师打个响指，要了杯鸡尾酒，然后就自信满满地朝他观察许久的半圆形隔间走去。
然后，他得到了一张冷漠脸。
……
男人低头笑了一下，硬邦邦的声音。那个小伙子靠着上帝赐予的一张无往不胜的脸似乎没被拒绝过，现在吃了苦头，正努力保持着风度准备潇洒利落地走开。
他的两只大眼睛继续像瞄准镜那样时不时圈住对方——她正因为陌生的打扰，抬起一张苍白得突兀的脸，两道锋利的视线朝吧台处扫了一眼，随即收回目光又低下头打电话。
注视她的人少了一些，当然也有自我感觉更良好的，或者说，也有人就是喜欢她那一挂的，不太死心。
苏乔用手指点着紫荆花切面的玻璃桌，十分不耐烦地和电话另一头据理力争：
“虽然我现在喝醉了，但也别想着唬我，南宫，既然当初说好的我是来度假，就别想着趁机压榨廉价劳动力。”
廉价？一小时一千美元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这能叫廉价？
被叫做南宫的男人冷哼一声：
“我看你逻辑清楚思维敏捷，一点不像喝醉的样子嘛。”
“我现在头重脚轻，呼吸不顺，嗓子像火烧一样，连说话都带着破风箱漏气的‘嗬嗬’声。”
大脑快要成一团浆糊的苏乔理直气壮：
“我怎么就没喝醉了？”
“……”
头重脚轻，呼吸不顺，嗓子还像火烧，这特么根本不是喝醉啊！
对方终于意识到正和他打电话的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妹，而不是什么罪大恶极的杀人魔，死了也算为民除害。
“那不是醉酒，阿乔。”
南宫冷静地分析现状：
“我不知道你去酒吧遇到了什么，但鉴于你将近二十四年平平无奇的人生里，被性’骚扰的可能性不大，问题只能出在你自己身上，你是不是酒精过敏？”
“……”
南宫是她从五岁起就认识的人，比起青梅竹马，更是相依为命的兄妹，也就是因为这一点，每当他又开始说话不过脑子时，苏乔也总是默默忍了一脚踹翻他脑壳子的冲动。
“我还是要回家的。”
旋转的灯光从她脸上路过，她抬起头，佯装看吊灯，目光却不动声色地越过那些玻璃块，落在吊灯上方，占据整个天花板的切面镜子上——
烟灰色T恤，里面大概是白色工字背心，由于角度问题，帽檐被压得极低，但同样因为角度问题，他头颅指向的方向，正好对着她。
……偷看她。
没出息。
苏乔光明正大地望过去，却因为玻璃酒柜和调酒师的遮挡，看不真切。
遮挡？
她重新把视线定格在那面为了扩大空间但估计从来没人清理过的镜面上，凭借吊灯的光亮，一个人影映在蒙着灰尘的镜面上动来动去，像皮影戏。
她看着那抹剪影，慢慢收回视线，嘴里依然对电话那头不依不饶：
“老子过几天就回黑龙江，你皮就那么痒，非等我现在就回去揍你？”
还平平无奇，信不信她马上就倒腾点震撼所有人节操的事情出来？
她操着一口顺溜的东北片儿，把南宫噎个半死，却在表面上，微微垂首，沉静的侧脸落入廉价吊灯昏黄的光线里，竟然也能给那张缺乏毛细血管的脸，带来一点点想象中的温度。
男人原本举着啤酒杯的手莫名一顿，金黄的酒液底部不断翻涌着气泡，那些积攒在顶部的白色泡沫从已经装不住它们的杯沿上溢了出来，流到光滑平整的大理石桌上，汇成一条条金黄细长的水流。
调酒师嫌弃地瞥了始作俑者一眼并嚣张地丢过来一块抹布。
……
“……别以为你人在迈阿密我就治不了你了。”
苏乔勾起唇角：
“我好怕啊，你以为是谁从六岁起就被我压着打毫无回手的余地，嗯？”
“哦，那是谁从五岁起就被我整得只能一个人躲在房间哭的，嗯？”
南宫皱眉：
“何况这么多年，我就没见过能打得过你的人，比起我被揍，因为武力值太强到现在连个男人都没有的你更值得同情吧？”
“……”
“我原谅你不自量力的挑衅行为，内心缺乏滋润的女人变态点也挺正常——你快去医院，你的声音已经不对劲了。”
从她说自己喝醉了起，听筒里传来的就是一个被炭火燎过的沙哑声音，还带着偶尔停顿的喘息声，体现在手机上，就变成了不断吹着气的电子杂音。
苏乔说自己喝醉了，但很有可能的是，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怎么了。
他的这个师妹，无论到哪都让人操心。
“……你成功勾起了我关于童年的悲惨回忆并激怒了我，等我回去的，而且我才不要去医院。”
苏乔清醒的外表下，终于露出了点醉酒的意象，因为正常情况下的她，是绝不会说出“我才不要……”这种少女气息十足的开头，作为前·五十三公斤级·自由搏击世界冠军，苏乔的画风大概是“喝个醉就去医院了？娘们兮兮的，你还是不是个大老爷们？整个东三省的脸都要给你丢没了。”
而且居然敢讽刺她没有男人？
说的就好像他这二十五年有过女人一样。
“你等死吧，我这就用行动证明我到底有没有男人。”
“……你要干嘛？行行好放过老美的男人，别祸祸他们！”
他这个师妹根本就是行走的武器！
“我要干嘛？”
她站起来的时候动作过大，碰倒了之前有人请给她的鸡尾酒。
深浅不一的青色液体缓慢从杯子里沿着小吧台的桌面弄湿了她的左膝盖。
她像没有察觉一样，走向那个帽子上绣着大大“M”的男人，待看清他的长相后，她对着耳机冷笑一声：
“老子要干嘛？老子要去钓鱼！”
……
俗语言顾客就是上帝，这句话适用于所有服务行业，而对于他的一位顾客因为看美人而给他增加工作量的行为，调酒师嚣张地丢过来一块抹布——就算是上帝，也请自己擦干净。
男人盯着那块抹布，一双眼睛大的出奇，但最终还是默默接过默默擦。
迈阿密人民好嚣张……
“我说，我看你盯那人也挺久了，不去端杯鸡尾酒试试运气？”
同样懒懒散散的语气，听不出是挖苦还是鼓励。
调酒师亲眼看着他一点点把桌面擦干净，又特意把抹布折成小方块推了回去，这才愿意抬起眼皮，看了这个沉默寡言的男人一眼。
男人慢半拍地表示：“德语？”
“当然。”
调酒师灰绿色的眼睛看着他：
“全世界都知道梅苏特·□□的英文比他防守能力还差，你是想让我说西班牙语？”
他平静地收回视线：
“抱歉，我不会，那样的话，你就可以直接闭嘴了。”
“……”
短短三分钟里，□□已经第二次深切感受到迈阿密人民的嚣张了。
“抱歉，我没反应过来，在美国还有人会跟我说德语。”他挠了挠头发，老实巴交。
“正常，看你踢球就能知道你的反射弧不算短。”
“……”这人是巴萨粉丝吧，没被球迷当面怼过的□□瘫着一张脸。
毒舌的调酒师往苏乔那看了一眼，随后又转向他：
“你真的不考虑去她那碰碰运气吗？那女人在我这坐一晚上了，没接受过任何人的请酒，除了那些个威士忌，她连视线都没施舍过别人。”
却仰着头，费力的从头顶的镜子里观察你。
□□感觉，这人肯定是巴萨粉丝无误，否则正常人谁会鼓励客人去和一个“连视线都没施舍过别人”的女人搭讪？
“不必了。”他小心地往那窥视一眼，可惜她还在打电话，没有对他做出任何回应，只是面无表情的样子确实很唬人。
“她不喜欢这样。”□□摇摇头。
不仅如此，她还讨厌一切偷拍与媒体，所以从一开始，他就没准备主动上去要签名凑个近。
“哦呦，有故事嘛。”
调酒师连调笑声都是懒懒散散的，“原本我还打算告诉你，最好带上威士忌再去搭讪，没想到你自己还挺了解人家的。”
他笑眯眯地：
“暗恋？”
……迈阿密人民真八卦。
“不是。”
藏在柜台死角的男人似乎被他这句猜想惊着了，脸上的表情尴尬不已。
“就是普通的偶像和粉丝，没什么深层关系。”
调酒师没有回答。
他灰绿色的眼睛彻底睁开，像春天里被薄雾笼罩的伦敦的颜色，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被他盯到发毛，他忽然开口问道：
“你确定？”
“当然。”德国人下意识抿了抿唇。
“那就太好了，你能不能跟我讲讲关于那个女人的具体喜好，既然是粉丝，总会了解点什么吧。”
他从柜台下掏出一个笔记本，笑容有些小得意。
“我从下午就盯住那个女人了，可惜攻略她的难度系数太大，为了避免无辜牺牲，我特意忍到了现在。”
□□看着他拿出笔，一副只等他这个攻略计划出来就去搭讪的架势，心里莫名堵的慌。
他像搁浅的鱼一般张开嘴，德国人看向苏乔的方向，轻声说：
“她叫JOJO。”
记下名字等着他继续说点什么的调酒师：“……”
“没了？”
“没了。”
他对她的了解看似很多，但全部基于媒体采访和自己的主观猜测，不具备参考性。
“你可以维基百科搜一下，我记得她有自己的主页。”
“哦，先生，那上面可不会有人教我怎么泡她。”
调酒师笑了笑：
“诚实点，先生，你就是不想告诉我，在故弄玄虚。”
“就是这样，又如何？”□□莫名其妙被揭了底，早就不开心，放下酒杯，没好气地说道。
“不如何。”
调酒师又笑了。
“既然先生这么诚实，那我也诚实地告诉你，如果去的人是你的话，说不定会成功的。”
搭讪的前提基于一定的好感与好奇。
如果想攻略那位小姐，两者至少得占一个啊。
可惜，这一晚上，他亲自给她送了无数次酒，除了谢谢，连一个眼神都没捞到。
“如果那个人是你的话，说不定会成功。”
调酒师懒洋洋的视线里，是□□明显不相信，只当个笑话听的腼腆微笑，这个球星笑起来的时候也安安静静，没什么侵略性。
“为什么你对我还挺有信心啊？”□□撇开眼神，试图绕开那个话题。
调酒师还未回话，一道沙哑的女声就插了进来：
“那是因为他发现我在偷看你了——既然你好奇，为什么不直接来问我？”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2.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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