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飞》丁典火

11、五 血海同鸣(2)

　　离开蒲团，进入角落的去尘法阵，站在阵中数息时间，浮在体表的杂质灰垢就消失一空。一低头，眼光不经意地扫过左手背，她登时瞪大双眼怔立在当场，原本的花纹图案不见了，竟然变成深青色的简易凤纹。
　　丁微雨大感错愕，这手背的图纹，可是从丁家废墟获得的宝物，原本吸纳了大量的药性，这才化成强身健体的疗伤利器。如今变成凤纹，是不是再也不能用来疗伤了？她心里一急，登时满大汗，心里想着疗伤、疗伤，弹指功夫，竟又变回含苞待放的青色花纹。
　　随着意念改变，手背上的图案也来回变换，丁微雨忽然大喜，难道是法阵的灵气，让这奇宝再次产生了变化？心念一动，凤纹竟吐出了柔和的灵气，乍惊复喜，丁微雨立刻冲回蒲团，虽不知宝物还有没有其他的变化，但光是疗伤和储存灵气，就能让她得到天大的好处。
　　盘坐凝神，丁微雨运行起铁级功法，这一次，她将流入体内的灵气导向手背，随着时光渐逝，凤纹的颜色愈来愈淡。
　　慈恩大会前后开放一个月的时间，参与的人数高达数万，千余个房间人来人往，在这闹哄哄的情况下，没人注意有个房间十天未曾开启，当丁微雨再度踏上广场，神色如常地望着前方，摸着手背已成淡银色的凤纹，喜心翻倒怦怦乱响。
　　当她回到客栈，两人已等得十分心焦，丁微雨只说早就离开慈恩大会，这几日在镇内逛得忘记了时间。风满江根本不在意，姜伯是压根不相信，不过不在意也好、不相信也罢，丁微雨摆明了就是说谎，她不想解释，两人又能拿她怎么样？
　　一回到村内，日子再度平淡起来，姜伯心不甘情不愿地带着一群小萝卜头，晨间和黄昏各训一个时辰，不过他生性严谨，教学的态度也十分认真，所以没过多久，就获得村民发自内心的感激和尊敬。
　　姜伯曾想要回去凡界，据说千风城内连通各处，其中就有前往宝峦凡界的小型传阵，可是传送的费用，竟高达十块中品灵石，就他一年两块下品灵石的酬劳，就是到死也存不出这个钱来。
　　既然如此，不如安心在此养老了，他都一把年纪了，修仙之事，顺其自然也就是了。心念通达，姜伯的日子如鱼得水，他指点村民的功夫，其他的时间则耐心修练，浑浊的体质逐步改变，一丝一丝转向先天。
　　丁微雨很少露面，偶而出现，都是笑嘻嘻地到处闲逛。村里的人，望着姜伯不由得满是同情，一个不思进取的少爷，整日无所事事游手好闲，也不见他寻个正职，全靠这白发苍苍的忠仆供养。

　　通往深山的小径曲折，今日气温甚低，一波冷流吹得枯叶乱飞风满江紧了紧衣裳，迈开大步加速奔走，这条路，他往来不知多少次，熟悉到了极点，即使闭着眼睛也不会迷路。
　　这里是千风城的边缘，再往外，就是连绵到天边的迭嶂高山，若是普通人进入山林，只怕有生之年也寻不到出口，因为它是天然的绝地，附近的人，都称这片高地为无尽山脉。
　　无尽山脉是两城的分界，另一端，隶属于三十六城的朗日城。朗日城气候干燥、降雨极低，和千风城同样属于灵气稀薄的区域，没有灵气就留不住人才，因而在三十六城排名始终垫底。
　　无尽山脉是出了名的荒地，灵气淡薄的程度，连只妖兽都养不出来，紧贴此地的风家村，自然没有高手肯停留，所以村长才用尽全力巴结姜伯，只要能训出一批差不多的弟子，面对兽潮的冲撞就有了自保的能力。
　　在没有能力之前，他们只能遵循着祖祖辈辈的方式，派出哨兵监看山林，一但有挡不住的兽潮往村庄移动，就放出讯号让村民逃命。风满江就是哨兵之一，每个月当职十日，工作轻松收入却不错，就算在工作时，也有大把的时间可以修练，可惜这里实在太贫瘠，没有外物的帮助，每步提升都极其缓慢。
　　前方轰隆隆作响，风满江心里一惊，飞身上高处往远处眺望，虽然有乱象，显然只是小股兽类聚集，他偏离山径，往反方向躲开一段距离，打算等外面平静之后，再到哨站和老何交班。
　　就在这时，他隐约听见低叱打斗声，这里远离人群，只有哨兵偶而巡查，在这里听到人声，简直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他难忍好奇，向着声音的来源缓缓潜近，尚未看见什么，忽然听见一连串密集的砰砰闷响，接着是声凄厉的虎吼，然后一切又归于平静。
　　风满江怔立原地，一滴汗水自须角渗出，腊月寒冬，他却冒出细细的汗水，他应该没听错吧？那闷响，应当是突破血变期发出的血海同鸣！
　　后天转往先天的修练，第一步，就是将凡人体质逐步转换，这转换过程由外而内，皮、膜、筋、血是前四层，骨骼、脏腑、脉络是后三层，完成之后，还有最重要一道关卡，就是与外界沟通，引一道灵气入体留存不失，这才代表有修仙的资质，正式踏入修仙者的练气期。
　　通常在慈恩大会的灵阵灌注之下，有一半资质较好的人，能够突破皮变到达第二层。而在没有外力的供给下，大约在一到两年，又有一半的人能够进一步到达第三层。而后，每层需要的时间愈来愈长，能突破的人数也愈来愈少，若无灵气丹药等辅助物品，绝大多数的人，一生都停留在前四层。
　　血海同鸣！血海同鸣！这附近，什么时候有这样的高手？据他所知，这附近全是穷当当的聚落，就连他也还在血液转换这领域奋斗，不知还要多久，才能修行圆满完成血变。
　　风满江的疑问没有存在太久，当他石化般地站在这里胡思乱想时，一道修长的身影已迎面而来。两人对望，脸上均是错愕，风满江揉了揉眼睛，不知这游手好闲的公子哥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丁微雨则是满腹郁闷，想不到在这么荒僻的角落，也能撞上另一个人。
　　风满江又打量了四周，确定没有其他人，这才迟疑地道：「刚才……好像……是不是……」一咬牙，他决定直来直往，「丁少爷，你突破血变到达练骨期了？」
　　闻言，丁微雨更郁闷了，这家伙不但撞见了她，显然也听见了突破时候的血海同鸣，风满江不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土蛋子，根本已经确定了事实，他现在唯一不确定的事，应该是突破之人到底是不是她丁微雨？
　　她也想随便拉个路人来顶缸，问题是这里离最近的风家村也足足有五十里，别说在附近找个大活人了，在方圆十里之内，她大概也找不出一头有智慧的生物可以诬赖。
　　既然瞒不过，不如杀人灭口？
　　她刚动了一丝杀念，风满江就不由自己打了个冷颤，他抬眼望了望四周山林，觉得今天的天气真诡异，刚才还挺正常的，怎么眨眼的功夫，忽然就觉得森冷了许多。
　　丁微雨无声轻叹，她还真做不出这种事来，承认就承认，反正没有发现她的秘密就好。她放松心情，脸上适当地浮出喜色，「是啊，风兄弟，在下运气不错，已经踏入练骨期了。」
　　风满江难掩惊愕，「你怎么练得这么快？」
　　丁微雨耸了耸肩，「不知道，练着练着就突破了。」
　　张了张口，风满江满是沮丧，这种速度，未免也太妖孼了。他从没听说用铁级下等功法，有谁能修练的如此快速，要不是了解他们主仆二人的情形，他一定认为丁微雨服用了灵丹妙药。
　　即使那些修真世家，拥有好的功法，加上丹药灵阵，能在一个月突破到练骨期的也寥寥无几，沮丧过后，风满江忽又高兴了起来，这资质虽然让人妒嫉到眼红，但也代表丁微雨的潜力不同凡响。
　　风满江今年三十，在修界这种地方，三十还算是相当年少。
　　他们交情不差，丁微雨身旁又只有姜伯一个老管家，不如此时大力交好，说不定光明的前途，就在这个公子哥的身上了。
　　他笑容可掬，连连恭喜道：「丁少爷，你可真是个天才，按这速度，不出三五年就能踏入先天境了。」
　　「唉，风兄弟就别挖苦我了，听说很多人开头勇猛，可是忽然就会卡在某一层再无寸进，要想圆满，资质和机缘都很重要。」
　　「那是，不过以丁少爷修练的速度，资质绝对是没话说了，所欠缺的，不过就是一些外物。」远处的骚动已平息，那小股兽潮显然已经散去，风满江舍不得错过这抱大腿的机会，立刻当机立断殷勤邀约，「丁少爷，不如去岗哨坐坐，我正好值班，可以交流一下资源讯息。」
　　「这、合适吗？」
　　「合适，再合适不过了，岗哨没什么秘密，再说了，丁少爷又不是外人。」
　　望着手背上渐呈青色的灵凤纹，丁微雨自然不会拒绝他的好意，若非有大量的灵气供给，她也不可能修练得如此之快。她对修界太过陌生，急需要一些讯息来开阔眼界，最好还有类似慈恩大会的这种活动，好让她偷偷汲取补充些灵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