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飞》丁典火

105、 五十二 债台高筑(2)

　　这里地方不大，别无长物，石板连着屋子，连花草也无半株。推开楼门，屋内乱得一塌糊涂，左方是制符用的各种物品，右方是散落一地的阵法材料。左右两边，各有一方厚重的石桌，此时右方的石桌后，坐著名瘦小的中年女子。
　　她看起来四十上下，浓眉方脸，双目有神，只是神态冰冷，微微下垂的嘴角显得严肃冷酷，这样的面貌，简直和她悦耳声音搭配不起来。一见两人走进来，这中年女子脸色更冷，「冯芸香，你又披张老皮做什么？」
　　「我高兴，你陈妙恩管得着吗？」
　　那女子阴阴冷笑，忽然掐诀一指，门口顿时金光乍闪，丁微雨只觉得一阵冷风拂过，旁边的冯婆婆就模糊了一下，随即露出了姣好的容貌，望之也不过是三十余岁的丽人。
　　陈妙恩嗤笑道：「我早就说了，符道最是无用，什么高等幻身符，被我阵法一扫就露出原形。」
　　冯芸香怒道：「陈妙恩，你找死！你这阵道才是废物，花钱如流水，搞出来的东西比鸡肋还不如！」
　　足下一点，冯芸香飞身落在左边的石桌后，薄袖一挥咻咻连响，只见金、木、水、火、土等五行符箓乱窜，一窝蜂地冲向陈妙恩。右方的石桌前，蓦然亮起一道银光，圆石阵法抵挡住各种攻击，她不断打入灵诀，控制着阵法不被攻破。
　　「你就会顶个乌龟壳，没出息，无用的贱人！」
　　「总比你丢出的符箓好多了，这是放烟火吗？一点威胁性都没有。」
　　「有胆子你出来！」
　　「有本事你进来！」
　　两人大打出手，震得室内东西乱飞，丁微雨站在门口，看着身前不时闪过的一道金光。还好这防御够强，能抵挡得住她们交手的无数乱流，她乖乖站在原地动也不动，深怕一踏出门口的防御阵外，就会当场魂飞魄散。
　　久攻不下，冯芸香的怒火愈发炽热，双手一拍桌面，五道灵符在身前疾转，「不要脸的狐狸精，看我今天不烧了你的皮！」
　　陈妙恩双目喷火，攻势异常凶猛，「冯芸香，你别胡说八道，我是他正式迎娶的道侣，吴铃儿才是狐狸精。」
　　「你明知他有妻子，还要和他结为道侣，不是狐狸精是什么东西？」
　　「仙凡有别，凡俗的婚事早已作罢，我怎知里面的弯弯道道，你这只会迁怒的丑八怪！」
　　「谁丑了？你也不去照照镜子。哦，我忘了当年你是美艳绝伦的千阵之花，可惜被人抽了灵髓，一夕之间就衰败成了这个模样……」
　　符箓的威力暴增，阵法也开始以攻代守，双方你来我往叫骂不休，丁微雨无声长叹，又是一个情字害人。冯芸香的事情她早听过一遍，想不到这个男人，做的坏事还不只这样，为了自己的前途迫害岳家，攀上当时的外门弟子陈妙恩，待他掳获另一内门女弟子的芳心之后，又毫不犹豫抛弃了新欢。
　　陈妙恩天生灵体，拥有敏倍众人的悟性，这男人暗中下手，抽了她的灵髓为材料，炼制一门禁忌的丹药。陈妙恩因此寿命骤减，资质大退而修练缓慢，却又苦于无法指证，只能眼睁睁地任那男人逍遥法外。
　　天翻地覆攻击之后，两人的火气，显然已经消磨了不少，冯芸香引符一拍，又恢复成老朽的冯婆婆，陈妙恩施术整洁了周身，再度保持冰冷严肃的高人姿态。
　　深吸口气平复心情，陈妙恩冷冷地道：「小女娃，你过来。」
　　丁微雨瞧了一眼犹在咕哝的冯芸香，她轻巧迈步进了屋内，对着右方恭敬一揖，「丁微雨见过前辈。」
　　「嗯，练气七层，还算可以，小女娃，你今年多大，灵根如何？」
　　「晚辈今年二十四岁，火、土、雷三灵根。」
　　陈妙恩仔细打量，虽说三灵根差了点，不过这么快修到练气七层，想来灵根的品质应该不错。火灵根用途最广，土灵根擅于防御，雷灵根更加难得，诛邪破魔最是凌厉。阵道变化万千，倒不在意非要什么单一灵根，这小女娃的灵根搭配非常巧妙，能攻能防，的确很适合修练阵道。
　　陈妙恩显然颇为满意，那严肃的面孔，竟难得起了一丝笑意，「小女娃，你可愿意拜我为师？」
　　「啊？」
　　「啊什么啊？你去打听打听，我陈妙恩是首屈一指的特级阵师，想拜我为师的人，一年到头络绎不绝，就凭我金丹后期的实力，收你这个小小的练气期弟子，那已经是你天大的造化！」
　　冯芸香噗哧一声，实在没忍住笑意，摸了摸鼻子，她不得不提醒道：「我已经收了这女娃娃为徒。」
　　陈妙恩摇头道：「我们两人早说好了，这是赌赌人性，看看人生百态，你赌她唯利是图，我赌她有情有义，你既然赌输了，这个女娃就归我了。」
　　闻言微楞，丁微雨难以置信地道：「你赌我唯利是图？」
　　冯芸香轻咳一声，有些脸热地道：「这件事，就算我看错了，不过咱们是师徒，这点小事就不要计较了。」
　　陈妙恩尖声道：「冯芸香，她是我的徒弟！」
　　「是你的徒弟又怎样？你能抢我男人，我不能抢你的徒弟吗？」
　　陈妙恩怒不可遏，「你找死！」
　　一掐灵诀，地面阵石瞬间点亮，无数风刃向左方劈去，打得物品乱飞碎石如雨。丁微雨连滚带爬躲回门口，才扑入防御光圈，一道崩裂符就击中地面，唏哩哗啦，又是一阵狂热大战，只差一点点，她就要被这无边妒火活活砸死。
　　丁微雨长吁口气，拍着胸脯直吐舌头，不拜了、不拜了，这两个女人，只是因为无聊才拿人作赌。已经拜了师的冯婆婆，根本就没心思真的收徒，而那个尚未拜师的冷面女，精神状况又太不正常。
　　她悄悄后退，一步一步往外挪去，才刚刚踏到门外，屋内立刻响起急促的铃声。冯芸香和陈妙恩同时转过头来，虚空一抓，又把丁微雨拖了回来。
　　「小丁，你都拜我为师了，想去哪里啊？」
　　「小女娃不要怕，你只要拜我为师，我保证，那个女人根本拿你没办法。」
　　冯芸香冷笑道：「笑话，你金丹后期，我金丹大圆满，比修为，你不如我。我来去自如，你连这小楼都出不去，比本事，你输得不只一丁半点。自身难保，还说什么大话？小丁，千万不要三心两意，否则我就把你困在这里，让你陪着这个贱人好好反省。」
　　陈妙恩仰头大笑，「这么可笑的话，你也说得出口，当年你斗不过我，现在也一样斗不过我，若非灵髓受损需要休养，你有本事困住我吗？修为高有什么用？还不是一样杀不了我，你不是爱他爱得死去活来，我现在把孙克敌让给你，这个徒弟就归我了……」
　　「让什么让，孙克敌早就不要你了！」
　　一听到孙克敌三个字，丁微雨立刻停下了脚步，想到这个无情的家伙，心里的恨意就蹭蹭直冒。他拿白凤朗打世族的脸面，随后抛弃不闻不问，好处是他的，仇恨让白凤朗来背负，还纵容手下苛扣秘传弟子的福利，用来图利他云丹峰里的心腹手下。
　　两个恨他入骨的女人，简直就是老天送来的好帮手，不如跟她们在身边，多多了解一下那个男人，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既然大家目标一致，总有一天能坑他一把。
　　心念电转，她急忙上前拦住两人，「好了，都别争了，我一视同仁，拜你们两人为师如何？」
　　冯芸香哼道：「小丫头，你太贪心了。」
　　陈妙恩阴森森地道：「你太高估自己了，就这种资质，居然还想一次拜两个师父？」
　　「我不是贪心，而是想替白大哥报一箭之仇，孙克敌害得他不轻，我绝对不会饶了这个家伙。你们对付不了他，互相伤害又有何用？不如各取所长，共同训练一个徒弟，等我有了本领，一定替你们出这口恶气！」
　　「你？你有这个本事吗？」
　　「没有什么比仇恨更能激发奇迹了，坐而言不如起而行，你们不试试，怎么知道我有没有这个潜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