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中的你》半尺流水

3、刘青山的选择

　　刚下了公交车，一股寒气就迎面扑来，风卷着雪花顺着衣服的缝隙钻进扑在刘青山皮肤上，刚刚在车上恢复过来的一丝暖意随即消散而去。刘青山将袋子抱在怀里大步向宿舍跑去。袋子里是用餐厅老板慧姐给的一张优惠卡，自己又稍微加了一些钱买的一件羽绒服。如果是在平时，没有优惠卡买这样一件衣服刘青山想也不敢想。
　　怕衣服被雪弄湿，刘青山没舍得穿上新衣服御寒，还是穿着刘强给他的那件洗的看不出原来颜色的棉袄，抱着新衣服回了宿舍。
　　一进宿舍暖气扑面而来，刘青山打了个喷嚏。许建趴在床上玩手机，方明远半躺在床上看书，听到声音用眼神示意：回来了。
　　刘青山点点头表示：嗯。
　　方明远注意力又回到书里。尉小改从上铺伸出头来说：“青山，你回来啦。我拿了两件我和哥哥以前穿过的羽绒服，你试试合身吗？天太冷了，你穿的衣服太薄很容易感冒的。”
　　方明远听了挑了挑眉毛依旧沉浸在书里，谁也没有发现。
　　刘青山正要说话，许建像刚发现他似的大喊：“山子，手里拿的什么好东西？”
　　“衣服，”刘青山开心的摇了摇手里的袋子：“小改谢谢你，我买衣服了。你留着穿吧，羽绒服挺贵呢。”
　　“快穿上我看看怎么样，是不是变帅啦。”许建从床上跳下来将衣服拿出来往刘青山身上套。
　　“买衣服了那就算啦，”尉小改说着就坐起来看刘青山试衣服，看了看衣服的品牌，“这牌子的羽绒服有点小贵呢，不过特别保暖。”
　　“用我们老板给的优惠卡便宜很多，又交了100多块钱。看着可以穿好几年呢！”刘青山很开心，虽然花了100多有点心疼，相比衣服的价钱，真的像白送的一样。多亏惠姐给的优惠卡。
　　“这个牌子有优惠卡，我怎么没听说过？”
　　“可能是新活动吧。”许建接腔。“果然很帅啊，以后交了女朋友坚决不让她见你。”
　　尉小改听了“咯咯”笑。
　　“笑什么笑，也不让她见你，省的以为我和一女的一宿舍睡。”
　　尉小改听了摆了个莲花指，说道：“讨厌。你这样说人家，人家会生气的。”逗得刘青山和许健哈哈大笑，方明远看到他们笑闹的样子，带着不易觉察的笑意摇了摇头。
　　许健手机响了，去接电话。刘青山也带着笑荣去水房洗涮。
　　洗涮完毕，刘青山回道宿舍，许建依然无聊的趴在床上玩手机。刘青山眼神扫过许建又迅速的锁定他，脸“刷”变得雪白，心一下子跳到嗓子眼马上要跳出来了。手也失去了力气。“咣”脸盆掉到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怎么了？”许建问，方明远和尉小改也关心的看着他。
　　“没事，不小心。”刘青山低下头努力使自己的语调正常，收拾东西时手还有些颤抖。“许建，你明天出去呀？”
　　“对，老同学过来找我出去玩，看情况再说。永刚也来玩，上次介绍过你们认识的，你明天轮班吗？要不要一起去？”
　　“不了，我明天有班。”刘青山快忍不住了，他快速爬上床，躺在床上闭上眼睛深呼吸，想让自己疯狂跳动的心平静一下。刘青山很痛苦，不知道该怎么办？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涌现出苏冉冉痛苦的表情，对着自己大喊，“我恨你。”
　　还在上小学时刘青山就认识的苏冉冉，到初中，高中都在一个学校。苏冉冉是一个善良，热情，活泼开朗的女孩，在别的同学都说自己是灾星，欺负，远离他的时候，在老师漠视，排挤他的时候，只有苏冉冉不断的帮助他，和他玩，和他说话，帮他补习功课，开解他。也是除刘强意外唯一的一个相信他不是灾星，不会给人带来死亡的人，只不过他有些别人没有的能力而已。就算因此会被同学排挤，甚至说些闲言碎语，苏冉冉也从来没有改变过对自己的态度。直到那一天，已经上高二的一天苏冉冉的爸爸来接她放学。刘青山看见了她爸爸身上的死气，刘青山不忍心让苏冉冉经历父亲去世自己不在身边的痛楚，少年丧父的悲痛能少些。还想让苏冉冉多些和父亲在一起的回忆，就劝苏冉冉在家多呆几天。苏冉冉没有多问选择了相信刘青山，正好自己生日就在家多待几天。不想苏冉冉经历的却是亲眼看着为自己买生日礼物的父亲被车被车撞死在自己面前。
　　苏冉冉问刘青山是不是知道自己的父亲会这样死去。
　　刘青山解释，他只是知道苏冉冉的父亲最近会去世，却没用想到会造成这样的结果。即使不是因为这件事也会因为别的事去世的。
　　苏冉冉不能接受，她痛苦的冲刘青山大喊：“如果我不在家，爸爸也不一定是那一天给我买生日礼物，爸爸那天不给我买生日礼物就不会出车祸，也不会死。我永远永远也不能忘了爸爸是因为我而死的，我如果在学校，爸爸也就不会死了，我恨你，我恨死你了，我再也不要见到你，永远不。”
　　刘青山只能傻傻的站在那里看着自己重视的人在痛哭，那刚悄悄埋下还没来得及发芽的感情也死在了心底，却什么也做不了。那是刘青山最后一次见到苏冉冉，苏冉冉以后就转学不知去哪里了，别人更加证实了刘青山是个灾星这个事实，同学们更肆无忌惮的在老师们的纵容下欺负他，如果没有刘强的支持和保护，刘青山不一定能坚持读完高中考上大学。不过刘青山也变的更加沉默了。
　　然而命运依旧没有放过他，他又面临一次艰难的选择。一直帮助他的许建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面临着生死抉择。刘青山不知道许建的死劫在哪，但许建很危险。该不该同许建说？许建相不相信？怎么办？刘青山躺在床上全身很僵硬，怎么办？怎么办？刘青山不断的问自己。
　　“山子怎么啦，看你的脸色很不好？刚才回来的时候还没事。”许建担忧的声音从刘青山的耳边响起。
　　刘青山看着许建踩着下铺的床扒着床边的护栏探过上半身观察着自己的神色并露出十分担忧的神情，不由自主的说：“明天别出去了好吗？”
　　“你不会因为这个吧？”许建松了一口气，开玩笑道：“吃醋啦，放心我最爱的还是你。星期天陪你玩。来，亲一个。”
　　“你们俩个真肉麻。”尉小改在后面悠悠的说。
　　刘青山听了脸刷一下红了，转过身：“没有，才不是。外面有些冷我可能感冒了。快睡觉吧。”
　　“切，你这样害羞会交不到女朋友的。”说完，许建跳下床洗涮去了。
　　刘青山内心还在翻腾着，他不想置身事外，许建对他那么好，他不想让许建发生这样的事。可是他又害怕许建会像苏冉冉一样受到伤害。更不想让周围的人像家乡的人那样看他。如果世界上没有一丝自己的位置，自己会坚持不下去的。最好让许健留下来哪里也别去。怎么才能让许健留下来呢？

　　不知不觉夜已经深了，连一向用功的方明远也睡了。夜静悄悄的，静的刘青山甚至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刘青山等到四下寂静，外面也没了声息以后，悄悄的下了床，拿起洗脸盆轻轻的打开门走出去，来到水房脱光了上衣接了一盆凉水，咬着牙一狠心从头上泼了下来，冻得刘青山一个激灵，差点喘不过气来，太冷了，浑身上下的肌肉都在打颤。刘青山哆嗦着又接了一盆凉水浇下来，一盆又一盆。刘青山渐渐麻木了，机械着浇着。刘青山自己也不知道浇了多少盆，扶着墙回到了宿舍，用力爬上了床，哆哆嗦嗦的裹着被子，浑身不由自主的打着颤，慢慢的身体要暖过来了，刘青山想了想又把被子掀开蜷缩着睡着了。
　　“山子，山子，醒醒。”刘青山混混沌沌中听到有人在喊他，刘青山睁开眼睛想动，浑身酸软无力动不了，心想：“太好了，终于生病了。”想说话却没有力气，张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你发高烧了，现在感觉怎么样？”许健见状把杯子拿过来喂了他些水说：“早上起来见没没起我就觉得不对劲，没想到你病了。不舒服怎么不喊一声呢？能起来吗？我带你去医院。”
　　刘青山努力睁眼仔细看了看许健，悬着的心放了下来有气无力的说：“我没事，就是你今天不是打算……”
　　“我已经给永刚他们打过电话了，他们正好碰到一块就没再过来。这些都不重要，你能起来吗？快穿上衣服走。”许建一边帮刘青山穿衣服一边说：“这么冷的天睡觉也不盖被子，你的睡相也太不好了，还是这一段时间兼职太累，累到了？”
　　刘青山听许健絮絮叨叨心里很感动，说：“可能着凉了吧，帮我给惠姐请个假吧。”
　　“你别担心这个了，我哥的车停在外面了，咱们去医院吧。”尉小改也担心的说。
　　刘青山在许建的搀扶下慢慢下床来，心中十分过意不去：“不用去医院了，我只是感冒而已。”
　　“别说废话，省点力气快走吧。你身上烫的都能烧开水了。”许建说着和尉小改一人一边搀着刘青山向外走。
　　在车上刘青山很难受，他觉得自己像火山快要爆发了似的，全身都在发热。从肺里呼出的气体都像是火苗，烤的鼻子和嘴巴干干的一丝水分都没有。只有在大口呼吸换气的时候才会因为外界的冷空气进入体内而缓解一下难受的感觉。
　　许健的手被刘青山无意识的拽着覆盖在他的额头上，手下的额头滚烫。许健见刘青山闭着眼睛不停的喘大气内心十分焦灼，不由得责怪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发现刘青山不舒服，明知他从没赖过床，今天一开始发现他没起来就应该看一看，不该自以为是的认为他和自己一样发懒。说不定刘青山就不会烧的这么厉害了。
　　“哥，你快点。”尉小改也很焦急。
　　“哥已经用最快的速度在开了，小改别着急，只是发烧没事的。你注意你自己的情绪。”
　　“我没事，哥你再快点，你看青山烧的更厉害了。”
　　“不要着急马上到。”
　　“到了。”尉风停下车抱起不省人事的刘青山往急诊室跑去，许建和尉小改紧紧的跟在后面。
　　尉风没想到这个十八九岁已经成年的男孩这么轻，比久病的小改还要轻上一些。他一边跑一边不时的看一眼怀中这个被弟弟经常提起的可怜男孩，因为生病的原因脸色比上次见到时还要差很多双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透过单薄的手工棉袄可以感觉到他身上硌人的骨头。想到如果没有自己弟弟会怎么样，被社会打磨的刚硬的心软了下来。

　　刘青山再次醒来时已经下午了，他没想到会病的这么厉害，自己这一段时间攒的钱怕是留不住了，不过许健没事就好。
　　“醒了，醒了就别发呆了。还好没转成肺炎，不然有你受的。”许健扶起刘青山将小桌子支到他面前继续道：“见你退烧小改和他哥就先走了，这是老方买的粥，快吃吧。”
　　“你们呢？”
　　“我们已经吃过了，你快吃吧。”
　　方明远坐在床边盯着刘青山吃饭，刘青山被盯得有些不自在看向方明远：“？”
　　“好点了吗？”方明远面瘫状。
　　“好多了。”刘青山受宠若惊。
　　许健“扑哧”笑了出来正打算说话手机响了起来。“喂，什么？”许建猛地站起来，“在哪个医院？我马上去。”
　　刘青山的心一跳，问：“怎么了？”
　　方明远询问的眼神也到了：“？”
　　“我朋友车祸住院了，我得马上过去，老方这里交给你了。”
　　“好”方明远点头。
　　“许健”刘青山叫住他：“你路上小心些。”
　　“知道，你好好休息，我走了。”许健的话还没说完人已经跑远了。
　　转过头来刘青山对方明远说：“明远，我烧已经退了，输完液我们就回学校吧。明天在学校校医处输液也是一样的。”
　　方明远点头表示明白却说：“再观察一晚。”
　　刘青山身体还是有些酸软无力，只得同意。
　　刘青山与方明远大眼瞪小眼待了会。刘青山挪了挪在床边腾出个空来说：“你无聊的话就躺在旁边休息会吧，输完了我叫你。反正我已经睡的够久了，也睡不着。”
　　方明远听了，想了一下点点头。躺到床边上闭上眼不一会的功夫就睡着了。
　　刘青山的心很乱，他的介入使许健逃过一劫，他不后悔。可是他不知道会导致什么结果。刘青山祈祷事情就像许健逃过一劫那样向好的方面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