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月孤星》印洁

4、忆

　　男子匆匆回到墨月宫，便钻进地宫，将梨云花丢给墨玄，坐在玉冰床边，看着他的星儿，心中激动得无以复加。
　　“星儿，你想我吗？我好想你，你就快可以醒来了，你就快以见到我了……”冰冷无情的大魔头此刻就像是个罗罗嗦嗦的老太婆。
　　“月儿，你去休息，明天我要为夜星治疗，我需要用到你的血。”墨玄在检查了药，熟知了药性，制定了治疗的方案后，便劝说宫墨孤星去休息。
　　“没事，本座在这里陪她。你去休息。”他搓着女子冰冷的手，不断为她哈着热气。
　　“你去休息，明天还需要你。你是阳年阳月阳日阳时出生的纯阳之身，你的血液是融化她躯体的融解剂，并且你与她是同年同月同日同时生，你的血液是她最好的营养剂。快去休息。”墨玄都说到这种地步，好像宫墨孤星不去休息就是他不想救夜星了。
　　宫墨孤星坐在椅子上，紧张地掐住自己的手腕，手腕上被指甲掐出红印。蓝尘，赤阳立于男子身后，墨玄在里屋为夜星治疗，白雪帮墨玄打下手。
　　“主上，师父需要你的一碗血。”白雪冰冷的面孔无法看出治疗的效果。
　　手起刀落，血一滴一滴滴落在碗中，逐渐形成一汪血泉，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一碗血满了，男子毫不怜惜，依旧任由伤口汩汩流血。
　　白雪一个眼神，烈阳立刻用纱布缠住宫墨孤星的手腕，“主上，你的血那么珍贵，不要白白流失啊，再说了，夜星还需要你的血呢。”
　　听到“夜星还需要”，宫墨孤星自己动手从烈阳手里接过纱布缠住自己的手腕。
　　四个时辰，所有人保持着紧张状态，蓝尘和烈阳更是保持着警戒，他们知道，如果这次治疗失败，夜星醒不过来，他们的主上真的会疯，恐怕到时他们这些一起长大的人都制不住他。
　　当年他的父亲离开，他在夜星的安慰下，镇定地挑起大梁，当上了墨月宫宫主。
　　可是在夜星沉睡过去后，他真的疯了，杀了八大门派的掌门人，与武林正道结下仇怨，若不是墨玄告诉他夜星还有醒过来的可能，让他将注意力转移到为夜星找药上，不知道他身上的戾气还会伤害多少人。
　　星儿，我发过誓，我一定会让你醒来的，你要快点醒来。
　　“孤月，我们出去玩好不好？”女子嘟着小嘴，双手揽住男子的手臂,向男子撒娇。
　　男子不出一言，只是看着女子的眼里多了分宠溺，嘴角携笑，轻轻点了头。
　　元宵佳节，明月繁星，大街小巷，人来人往，红灯沿街，一路艳光。
　　白衫女子蹦蹦跳跳跑在前头，墨衣男子手执长剑沉着地跟在后头。
　　街上叫卖声四起，女子立于卖面具的小摊贩前，痴痴望着众多面具。
　　“怎么了？”一直极度兴奋的女子突然停下，男子也跟来看看。
　　女子拉了拉男子的衣袖，双眼猛眨，可怜兮兮地盯着男子，又看向陈列的面具。
　　男子无奈地笑笑，下巴稍抬，示意让她自己选。女子兴奋地看着眼前的面具，一把抓下了四个面具，嘟着小嘴，不知道选哪个好。干脆选下两个最喜欢的黑色蝴蝶和白色栀子花的面具，把另外两个丢回给老板，男子无奈地拿了几个铜板递给摊贩老板，老板狗腿地接过男子递上的铜板。
　　女子笑着将黑色的蝴蝶面具交给男子，看着他扯动嘴角却又无奈地戴上，循着叫卖声又蹦蹦跳跳地带着面具跑向另外的摊贩。
　　男子无奈地看着前方如同翩翩起舞的蝴蝶一般的女子，只是眼里更多的是疼惜与宠爱。女子突然隐没于人群，男子心中不安，急于寻找。后背却有人突然出现，正想要拔剑出手，却被人拉住了手，那只小手转了个方向，与他的大掌十指相扣，看了那只嫩白的小手一眼，又透过白色的栀子花面具看出了小手主人的玩笑意味。
　　男子无奈地帮女子整理垂在胸前乌黑的发丝，想骂却舍不得骂她。每次一生气，无论是不是她惹祸了，她总会在他面前撒娇，害得他最后的脾气都不了了之。
　　女子拉下面具，朝男子吐了吐小舌头，就撒开腿又跑了。
　　男子只能无奈地摇头，轻笑，提步跟上。
　　人来人往，男子独自穿梭人海间；风过灯摇，女子消失于人海尽头，繁灯如星，彼此隔人海遥遥相寻。
　　“孤月！”女子追寻墨衣男子来到郊地荒野，却不见男子身影，垂头丧气地蹲坐于草地上，“孤月！孤月你不要星儿了吗？”
　　脚踏在草地上，发出细微响动，女子耳朵一动，站立转身，盯着眼前的人，眼前的男子身材与孤月差不多，这长相也稍稍看得过去，模样也算清秀，但比起孤月来那可不是差了一个档次的。
　　“姑娘，是仰慕我吗？”男子手执纸扇，轻轻摇动，嘴角上翘，笑得无比荡漾。
　　“你是谁？为何引我来此？”女子将右手逐渐移向左手的长剑，全身充满警惕。
　　“呵！”男子笑了一声，逐步走近女子，女子提防着一步步向后退。
　　“星儿！”从远处传来一声呼唤，在寂静的夜空中尤其响亮。
　　呼喊声惊动了两人，男子飞身一跃，从袖下射出一记飞镖，女子闪身一转，避免了飞镖直中心脏，却擦过女子手臂，女子抓紧流血的手臂查看伤势，抬起头来，那男子早已无影无踪。
　　“星儿！”男子从远处赶来,抓住女子的手臂，扯动到了伤口，女子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怎么了！”
　　“没……事……”女子悄然闭上了眼，无力地任由身体垂落，倚靠在男子怀里，眉间如同装饰般地多了一点朱砂痣。
　　男子查看女子的伤势，用中指稍稍沾了一点血，置于鼻下，是毒！男子立刻点中了女子的穴位，防止毒液攻心。立刻将女子送回墨月宫，让墨玄进行救治。
　　“这毒是桃花寞，这么多年以来，鲜少有人中此毒，但一中必亡，这毒无药可医。每个中此毒的人的眉间都会出现一朵桃花，由花蕊到极盛，极盛过后就是亡，只是短短三天，眉间的桃花却仿佛像经历了整个花期一般，慢慢生长，逐渐绽放，直至花期终尽，花落人亡，香消玉殒。我也无法。”墨玄颓败地立于男子面前。
　　“救她！本座要你救她！”男子掐住墨玄的脖子，眼睛里红色的艳光反射出墨玄惊恐的脸。
　　“我已尽力！”
　　“啊……”男子像狼嗥一般发泄着，忽而又冲下山。
　　“烈阳！蓝尘！跟着他！”墨玄下着命令，又转身回房，将女子抱出，进入地宫，置身于千年寒冰的包裹中，冷得如同冬天跌进冰窟，将女子放于玉冰床上，女子的身体逐步变冷，进而结霜。
　　三日后，颓费得全身充满酒气的男子被架回墨月宫。
　　可武林中早已传遍八大门派掌门人死于墨月宫新任宫主手中，墨月宫新任宫主名为宫墨孤星。墨月宫从此被人称为魔宫，于武林正道所不齿，并称众位武林正道同盟将除去魔头，维护武林正义。
　　无论如何，我要你和我一起活下去，若你不能陪我一世，那我的名字中就要有你相随。
　　喝下了醒酒药，男子模模糊糊转醒，看到墨玄坐在他的床头，转身面里，不去看他。
　　“不想见你的星儿了？”墨玄站起身，等待着他。
　　“星儿！星儿在哪里？”男子扯下盖在身上的被子，不顾穿鞋冲下床。他的星儿是不是已经离开了？他的星儿是不是不要他了？他不要连最后一面都无法见到！
　　“三日了，她还没有死，证明玉冰床有用，能保她一段时间。但这个时间是多长，谁也无法预料，所以我们必须尽快找齐四味药，才能治好她。”墨玄看着男子坐于女子床前，轻轻捧着她的手，默默诉语的情景，心中一阵感动，却又不得不提醒他，这是身为医师的责任，也是身为医师的无奈。
　　“药？你不是说无药可医吗？”
　　“我翻阅我父亲留下的《药王经》，才知道这毒也绝非无药可医。”
　　“命令我墨月宫里的众人，谁能找来墨玄所说的药，本座重重有赏！立即去找药！”男子坐于女子床前，轻轻抚摸女子眉间微微的朱砂痣。
　　从此，男子踏上寻药的征途。为了枯木藤，灭了整个枯藤山庄，为了流云叶，毁了流云派，为了碧玉仙草，不惜逼死上官堡主全家，为了梨云花，去见这辈子最恨的人。
　　“大功告成！不过她还没醒，要等明天吧。”墨玄累得直接趴在椅子上不动弹，白雪瞪了一眼烈阳，示意他帮忙，两人一起扶住看似文弱，却十分沉重的墨玄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