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月孤星》印洁

3、药仙谷·梨云花

　　“星儿，我找到‘碧玉仙草’了，只剩最后一味药，我就可以救你了！”男子将女子冰冷的手置于自己的脸庞，想要温暖她的手，他的星儿最怕冷了。
　　“墨玄，剩下的药是什么？在哪里能找到？”男子仍旧握住女子的手，却问着身后站立的墨袍男子。
　　“梨云花，药仙谷。”墨袍男子明显感到白衣男子一怔，“月儿，回去看看你娘吧，其实她很想得到你的原谅。”
　　“墨玄，本座说过的话你忘了？不要再在本座面前提起她！”此生能让他愤怒失态的人只有两个，全都是女人。
　　“无论如何，你要想救夜星，就必须去药仙谷见她。”墨袍男子静静退下，不去理会白衣男子周身散发的戾气。
　　“他将会是危害整个江湖的大魔头，我要杀了他，以绝后患。”他的娘亲莫如颜亲口当着他的面说要杀他，若不是他的父亲宫墨寒护住他，恐怕他活不到今时今日。
　　他知道，从一开始有了他，他母亲找了人帮他算命，得出他将会在整个武林挑起血雨腥风的结果时，他的娘亲也就想要除掉他，频频往自己身上下药，只为除掉身上的孽种。若不是他的父亲每次都能及时发现，恐怕他------闻名江湖的大魔头墨月宫宫主宫墨孤星早已不复存在。他或许还该感谢她，若不是她的毒药，他怎么能养成现在百毒不侵的身体。
　　但是，无论如何，他都不会饶恕她，他眼睁睁看着父亲死于那个女人剑下，临死之前还在让他跑，求那个女人放过他。
　　“星儿，为了你，无论如何我也会夺来梨云花的。”男子眼中带着浓浓的期望。
　　晨光微煦，片片梨花，飘荡于林，风轻划过，淡淡药香，沉醉于心。
　　美妇人抚平竹笪上的干药，闭上眼睛，细细感觉着风中的不平静，竟然有人敢擅闯药仙谷。
　　玄衣男子带着玄铁面具，轻嗅风中的梨花香味，抬手阻止了红衫男子和青衫女子的前进。
　　风中淡淡的梨花香中掺杂着微涩的药味，是毒。不知道的人认为这是药仙谷的药味所致，但是他好歹在这药仙谷呆了三年，这正是因为药仙谷长年以来炼药，药物汇聚导致疗效混杂，因而形成空气中携带着特殊药效的毒。
　　“烈阳，白雪，没有本座允许不准硬闯药仙谷。”这里的毒，无人可解，更没有人知道中毒后会怎么样，他只是凭借自己体内的血液，及对这里环境的熟识才敢随意进入。
　　“可是，主上……”赤阳的话还没说完，便被示意噤声。
　　玄衣男子坦然进入药仙谷，虽说他只在这呆了三年，但这里的一切，他是那么清楚，现如今一切都没有变，他和她之间还是没有变。
　　美妇人背对着男子，透过风中传来的味道辨别有其他人的到来。“墨玄，回来也不通知师姐一声！”美妇人抓起竹笪中的一朵干梨花，飞向男子。
　　男子毫不避忌，伸出手，用食指和中指稳稳地接住干梨花。看着那美妇人的背影，心中不由得绞痛。
　　美妇人转过身，嘴边携笑，却在看到男子时笑容凝固。“月儿……”轻声呼唤却已经不知道可以说些什么了。
　　“把梨云花交出来。”玄衣男子冷冷开口，他不想再在这里待下去，只想尽快离开。
　　“月儿，我，我能抱抱你吗？”美妇人急切开口，可说的话却是牛头不对马嘴。
　　“把梨云花交出来，本座说过的话不想说第三遍。”男子双手握拳，青筋暴现，可藏在宽大的衣袖中，没人能看出。
　　美妇人紧紧拽住胸口的衣服，喘着大气，心中震痛。她不怪他，她只怨自己，既然无论如何他终究成为危害武林的大魔头 ，若不是当初太过执着，或许现在他们之间就不会是这样。
　　“月儿，真的不能原谅娘吗？”墨如颜上前一步，想要更加仔细看清她的儿子，这个没有得到她任何爱的儿子，这个亲眼看着父亲被她杀死的儿子。
　　宫墨孤星沉默地后退一步，不动声色地拒绝了墨如颜的示好。
　　“好，我告诉你。”墨如颜扯动嘴角，却漾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梨云花是经历百年汤药浇灌且不凋的药花，它就在药仙谷后的药池。”
　　药池，一个对他来说如同噩梦的地方，他曾经差点被眼前这个女人丢进去。
　　“娘，娘……爹，爹……怕怕……”小男孩挣扎着，哭喊着，胖嘟嘟的小脸上满是泪花。
　　女人脸上尽是狠决，抓住男孩的手脚就要往药池下扔。
　　“颜颜，月儿是我们的孩子啊，放过他吧，他就算再是魔头他也是我们的孩子啊。”俊毅的男人脸上尽是疲惫。
　　从有孩子到生下孩子这么久，他一直挡在她和孩子之间，怕她伤害孩子，怕孩子怨恨她，他真的累了。
　　从女人手下抢回孩子，轻拍孩子的背，哄着孩子。看着咕咕冒泡的药池，男人心里一阵恐惧，若是刚才来不及，他的孩子可就……
　　当年爱上她，他丢下整个墨月宫给他弟弟，与她隐居于药仙谷，可没想到她竟然对他们的孩子如此，他恐怕支持不下去。
　　“算了，我带月儿回墨月宫，月儿以后都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了。”男人不看诧异伤心的女人，带着孩子，离开药仙谷。
　　尽管这个药仙谷差点要了他的命，但是，现在他已经不能怕了，他的星儿还在等着，等着这梨云花救命。
　　面对着这咕咕冒泡的药池，就连从小在药仙谷长大的墨如颜也心生惧意。“就在池底。”
　　宫墨孤星脱下玄色外袍，准备跳下药池。
　　“你疯了！”墨如颜拽住他，就如同当年宫墨寒拽住他一样，可人已经不是他了。“你以为自己百毒不侵就可以乱来了？”
　　“到底是谁能让我儿子愿意毁了自己去救他？我还真好奇。”
　　“我给你梨云花！”墨如颜转身离开，宫墨孤星心里仿若有什么在裂开。
　　墨如颜将一桶汤药浇到那棵梨花树的根部，“等着吧，你今晚就睡墨玄的房间。”
　　宫墨孤星仰望着天上的星星，他也只能如此来想念他的星儿了，不知道为何，他突然好想她，想她的怀抱，想她的抚摸。
　　当年，十三岁的男孩被一名手执长剑的美妇人追杀，一边跑一边喊着“爹！救我！”
　　男人闻声而来，挡在妇人面前，“月儿，别怕。”
　　“颜颜！我已经说过我和月儿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了，你为什么就是不能放过月儿？”
　　“宫墨寒，你就非得为了这个小魔头丢下我，当年你的誓言呢？”美妇人神色痛苦，不信这是眼前之人是疼她爱她的夫君。
　　“我不能留他！他将来会危害整个武林的！”
　　“你要杀他，就先杀我！”男人拔剑立于女人面前，剑尖面对着女人。
　　女人亦举剑指向男人的胸膛，眼中满含泪水，他们怎么会变成这样的。
　　双剑对决，她下了狠手，他却不舍伤她分毫，谁输谁赢，已然分明。
　　她从没想过，自己会有一天将剑刺入他的胸口，他从没想过，自己会有一天被她亲手将剑刺入胸膛。
　　“爹！”“寒！”“姐夫！”三道声音一同响起，女人扶住男人。
　　她只听到了他的最后一句话，“放过月儿。”
　　她浑浑噩噩地离开，丝毫没看到男孩眼里的仇恨和墨玄眼里的不解和惊奇。
　　男孩痛哭了一场，心心念念的都是报仇。那个女孩陪了他一夜，只告诉了他一句话，他便放弃了杀她。“你杀了她，师傅不会原谅你的。”
　　男孩从此成为墨月宫的幕后宫主，那个在他心尖上的女子从此成为他的至宝，墨玄从此成为墨月宫的四大护法之首。
　　风清云淡，药香弥漫，吸入一口淡淡药香，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宫墨孤星从墨玄房间走出，即便墨玄现在已经是墨月宫的人，但他仍然是药仙谷的人，在这里仍然有一席之地，而他只能借住。
　　梨花树上的梨花全都变黑凋谢落于地，唯剩直直斜斜的枝节穿插着，带来一片萧瑟冷清。连宫墨孤星这个看惯血腥，孤寂和萧瑟的人，都不觉心惊。
　　“你要的东西，在这。”墨如颜拿出一朵白色的梨花，这应该是唯一一朵没有被汤药侵蚀变黑的梨花了吧。“拿了就离开吧。”墨如颜将梨云花射出，转身不再看他。
　　宫墨孤星单手抓住梨云花，转身就要离开，可是，他顿住脚步，“谢谢。”一句谢谢似是呢喃。
　　“主上，你没事吧？”烈阳和白雪一看到男子，急忙迎上。
　　“回宫！”语气中难掩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