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沉里我爱你终见天光》书此流年

19、第十九章 敬我们爱过的人

　　隋翊来电视台已经两个礼拜了，每天除了给正式主播端茶倒水以及编辑稿件以外，基本无事可做。她被分到情感栏目《都市夜话》，这个栏目每天晚上11点以后开录，录完了基本已经一两点。原本应该都是晚班的，结果不知怎么的，只有她上的早班。她去问带她的正式主播萧茉歆，萧茉歆只是轻描淡写地说：“这些都是上面的安排，我们只是照做。”说完从隋翊手里接过稿件，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隋翊无奈，别人都一起战斗在节目一线，只有她领了个闲职，整日无所事事。隋翊茫茫然叹了口气。

　　“什么事让隋大美女心烦？说出来看看我能不能帮上忙？”

　　隋翊转头，看见秦琛正满脸微笑地看着她，只不过才两个星期没见，秦琛不知为何看上去特别憔悴，原本的单眼皮都累成了双眼皮，笑起来的时候笑意也未曾直达眼底。

　　隋翊下意识环顾四周，果然右前方几个实习生朝他们这看过来，对上隋翊眼睛的一瞬间，这些视线都齐齐避开，立刻各自做各自的事。

　　职场即战场，不知哪个角落就有人观察着你，巴不得哪天揪到你小尾巴把你挤出去呢！

　　隋翊心里翻了个白眼，忙笑着回应：“谢谢秦主任，我没什么事，不用帮忙。”秦琛觉得隋翊此刻笑得无比虚假。

　　秦琛见状耸耸肩，不再回应，慢慢踱步往自己办公室走去。经过那群实习生的时候，那群人都很狗腿地笑着鞠躬向秦琛打招呼。隋翊摇摇头，将手机翻出来，给秦琛发了条短信：楼下咖啡厅等你。

　　“叮！”秦琛的手机立刻响起来，隋翊一惊，立即慌慌张张地把手机往背后一扔，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低头做事。

　　秦琛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嘴角的笑意更深了。那群实习生面面相觑地看着秦琛神神秘秘地拐了个弯，朝电梯方向走去。

　　“好在秦主任的颜拯救了我，否则她们肯定会发现是我给你发的短信。”隋翊边吸着饮料边拍拍胸口，缓解后怕。想起那群女生个个两眼发直恨不得把秦琛打包掳走的模样，隋翊又有些想笑。

　　秦琛坐在隋翊对面，惬意地躺在沙发上，“看来泡了7年玻尿酸也不是一点用都没有。”

　　说完，秦琛和隋翊两两对视，默契地笑起来。

　　“对了……”隋翊立刻把话题拉向正事，“我想问你件事。”

　　“说啊。”

　　“分配实习生工作的事归你们管吗？”

　　秦琛摇摇头：“并没有。”隋翊一下像泄了气的皮球，百无聊赖地将吸管在杯子里搅拌来搅拌去。秦琛眼睛盯着隋翊手里的习惯，突然道：“不过，我倒也有个问题想问你。”

　　隋翊还沉浸在失望的情绪里，无心道：“你问啊。”

　　“你跟郑景是不是认识？”

　　隋翊猛地抬头，有些惊讶，半晌，忽然不看秦琛，只看着桌面，默默地点点头。

　　秦琛看着隋翊的反应，好奇。他慢慢倾身，将手放在桌上，“郑景特地去帮你调班你知道吗？”见隋翊复而惊讶的表情，秦琛便明白隋翊不知道这件事。他听说这事后，也跟隋翊一样惊讶。原本隋翊跟的那档节目就是晚间直播，其他实习生都上夜班，只有隋翊被单独调出来上早班。这么“特别”，让其他实习生根本没办法不注意到隋翊。这两天他在台里开始听到一些对隋翊不利的风言风语，才想来问问看隋翊有没有什么需要他帮忙的。

　　此时的隋翊一边惊讶于郑景给她调班的事，一边又想起前几天她给郑景发短信说起这个事的时候，郑景总是说在忙，等晚点帮她问问，后来却迟迟没有下文。隋翊没想到她被调班就是郑景的安排。

　　从一开始隋翊就特地跟郑景打过招呼，希望他和自己保持普通上下属关系，不要让台里知道他们俩男女朋友的关系。职场都有不成文规定，禁止办公室恋情，特别是电视台这种名利场，竞争何其激烈，一旦被别人发现她和郑景的关系，一定会遭到恶意攻击。哪怕她再有实力再清白也不可能有人相信她。到时候不要说她的饭碗不保，郑景也会因此受到影响。

　　郑景啊郑景，你这又是何苦呢？

　　隋翊懊恼地抓了抓头发。

　　“你和郑景……究竟是什么关系？”秦琛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他实在觉得太不寻常了，平常从来不管闲事而且一副清心寡欲模样的郑景，竟然特地去帮一个小小的实习生调班，理由竟然还是：女孩子加夜班晚上回去不安全还易衰老。这么细致入微，连他这个跟隋翊这么多年的老同学都没他这么关心隋翊，如果说这两个人只是认识，或者“普通朋友”，他是打死都不信的。

　　听到秦琛的问题，隋翊凝眉，默了半晌才轻声道：“我们在谈恋爱。”

　　“什么？”这回轮到秦琛彻底惊呆，“你……你不是和莫徉……”

　　隋翊的手指紧紧地扣着玻璃杯，低着头，压着嗓子道：“我和他……早就过去了。”提到莫徉的时候，隋翊的脑海里忽然闪过莫徉目光灼灼的眼睛，心忽然隐隐疼起来。她默了一会，又补充道：“那时候都是我一厢情愿罢了。我们从来也没开始过。”

　　是这样吗？秦琛一边无比惊讶于隋翊竟然没有和莫徉在一起，一边又无比惊讶于郑景口中的“女朋友”就是隋翊。这难道不是一个天大的玩笑吗？他记得高三的时候隋翊和莫徉几乎形影不离，隋翊总像个小跟班似的跟在莫徉身边。两个人不在一起的时候，都不爱说话，周身散发着清冷孤独的味道。可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秦琛觉得，如果现实生活中有特效的话，那时候他们周身都应该散发着金色的光芒。两个笑起来都特别好看的人，在一起嬉笑打闹，真是那悲惨的高中生活里最美好的画面。

　　他想不通，两个眼里都只看得见对方的人，怎么会生生错过了？隋翊说什么？只是她一厢情愿？他实在觉得不可思议，对隋翊比对自己还要上心的莫徉，怎么可能没喜欢过隋翊？

　　秦琛皱眉：“你就这么轻易放弃了？”曾经当着他们的面向莫徉告白无果的隋翊还扬言说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这样无所畏惧的隋翊，怎么能这么轻易就放弃了？

　　轻易吗？一点都不轻易啊，她几乎花尽了所有的力气，哪怕到如今，还是不能彻底忘了他。

　　秦琛见隋翊并不愿回答，便道：“那你爱郑景吗？”

　　隋翊苦笑：“许愿也曾问我同样的问题。”秦琛听到许愿的名字，脑海深处略过一瞬许愿的脸，已经很模糊了。

　　“我回答她，郑景一定很爱我。”隋翊看着秦琛，“她不明白我，你呢？”

　　秦琛看着隋翊，忽然陷入良久的沉默。

　　半晌，秦琛喊了一声：“服务员！”

　　一个服务员匆匆走过来：“先生，请问有什么吩咐？”

　　“来几瓶酒，要最烈的。”

　　没过多久，服务员就推了酒上来，给秦琛和隋翊各倒了一杯后，退了下去。

　　“老规矩。三杯酒。”秦琛举起杯子：“第一杯，先向你陪个不是，上次说好了请你吃饭，结果我倒先走了。”说完将杯子里所有的酒都倒进自己口中。

　　隋翊看着秦琛干了一杯，她也拿起酒杯抿了一口，一股辛辣的味道从口腔慢慢流进心扉。她笑，他不过是想一醉方休，又何必说这苍白的开场白……

　　“第二杯，敬命运让我们这些人在北京相遇。”说完秦琛又拿起杯子一饮而尽。

　　隋翊听到这话，很多回忆突然间涌上来，七年前的秦琛和隋翊一定想不到七年后的他们各自带着一个孤独的灵魂，在热闹的北京城里聊着最悲伤的事喝着最浓烈的酒。谁说命运不奇妙？

　　隋翊缓缓拿起酒杯，将剩下的酒仰头喝尽。不知是这酒太烈了还是悲凉的气氛太浓烈，隋翊险些想流眼泪。

　　秦琛将两个杯子的酒满上，沉声道：“第三杯……”他缓缓拿起酒杯，眼神迷离，“敬我们爱过的人。”

　　敬我们爱过的人……

　　隋翊看着秦琛略有些湿润的眼眶，终于忍不住，眼眶瞬间红起来。她又想起莫徉深深望着她的眼睛，深情地仿佛下一秒就会在她耳边说出那三个字。可那说起来又得是自己自作多情了，莫徉怎么会对她深情？若是深情，何以不久伴？何以不言说？

　　不过是不爱的，所以不久伴，所以不言说。

　　此刻秦琛的眼睛里也布满了深情，可这深情无处安放，只好用眼泪浇灭。谁说男儿不该掉眼泪？隋翊却觉得一个男人最有魅力的时刻，就是为他心爱的人，流那“不轻弹”的眼泪。

　　隋翊缓缓拿起酒杯碰上秦琛的杯子。两个人擒着眼泪默契地微笑，一饮而尽。